他察覺到秦魚似乎開始消耗靈石跟藥材了。

這是一個契機。

秦魚有契機,方有容要的是生機。

周玄青果然是大佬,竟真的硬生生提煉出了秦魚的生機,一縷縷分化,一縷縷操控融入方有容的軀體之中,且雙手結印,各種玄奧手勢跟法紋秘技一一呈現,速度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繁雜,最終山洞深處大半個空間都被它們占據,形成巨大麻密的蜘蛛網勾連大丹爐跟冰棺之間。

這種勾連是一種手段,讓方有容散離的魂魄漸漸複蘇,並與軀體形成新的生命連續。

恰好,這種手段也契應了秦魚對自己的謀劃。

黃金壁到此時猛然明白他家這位選手的心智果然近於妖她借的何止是周玄青跟南明離火,更是方有容的生與死。

連這都能利用,也不知該如何形容她了。

反正...越來越可怕了,這個人。

七日後,丹爐之下的柴火燒到了幾隻,大長老在三日前就已經無法靠近丹爐十丈之內,隻能退出去,倒是嬌嬌留了下來,一來是他自己不肯走,二來是周玄青允許他留下。

大長老也隻能離去。

大丹爐前,南明離火燃燒的光明照應下,一人一貓麵對麵。

嬌嬌在黑衣周玄青幽深冰冷的目光下,小碎步慢慢挪到了牆根下,做出防禦姿態,“我警告你哦,我很厲害的,我背後也是有人的,我....”

“你有仙妖血脈。”

“...”

嬌嬌驚住了,頭皮發麻,故意裝傻,“你說啥,我聽不懂,什麽仙妖血脈,我...”

“也沒什麽稀罕的,你緊張什麽。”

周玄青冷漠,收了手,放下之前擼起的袖子,動作優雅禁欲又漫不經心。

“這麽沒見識。”

嬌嬌:“???”

我草擬大爺!我是天界一方神域小太子!你個棒槌!我...

但想到爐子裏在人家掌控之中的秦魚,嬌嬌表麵溫順,倆爪子淑女握,毛茸茸的尾巴嫵媚搖擺。

“老爺爺你說什麽都對,你喜歡就好。”

“不過我家丘丘什麽時候能出來啊?你燒好了?”

周玄青抖了下袍子,“紅燒好了,自然要燜一會。”

嬌嬌:“...”

周玄青大概有點強迫症,順手理好了物件,竟跟原來的擺設一般無二,連消耗的南明離木都被他完整添上數目擺在角落裏。

然後就走了。

黑衣融入黑暗中。

嬌嬌看他走了,懵逼了。

不是救人?人還沒活呢!這不會是一天橋下賣假把式的吧。

要養魂一段時間,爐中生機與棺中生機共一線時,便可重生。

他已經做到了99%,就差最後一步了。

嬌嬌這才放心,又衝到大丹爐前麵。

“魚魚,魚魚,你怎麽樣了?”

沒反應,他慌了,下意識扒著丹爐的鏤空口往裏麵看,一邊看一邊用可愛的鼻子拚命嗅...

黃金壁???

嗅什麽玩意兒。

紅燒魚味兒?

這吃貨太子真是絕了!

就在嬌嬌心急如焚狂嗅的時候,爐子裏發出了呲呲脆響,好像有什麽東西化開了。

嬌嬌:“!!!”

完了,我家魚魚被燒成灰了!

“灰你個錘子,我要突破了,等下得渡劫,你走遠點,那周玄青等下估計會進來,別讓他看到你不怕南明離火。”

就算是仙妖血脈,的確也算不上特別稀罕起碼對於周玄青這種五千年代叱吒風雲的大佬來說不是很稀罕。

可不怕南明離火....那就不是什麽仙妖血脈了,若不是天界才有的正統仙獸,就是地下遺留的上古遺脈。

那事兒就大了。

“我曉得咯,我這就躲遠點,你小心點哈。”

嬌嬌聽話,溜一下跳下大丹爐,往邊上一躲,而此時...已經走到洞口的周玄青忽然挑眉,轉身看去,若有所思。

“突破渡劫?”

洞口,大長老一見到周玄青就猛然站起來了,“前輩?”

周玄青半身融在黑暗中,距離陽光咫尺距離。

他看了大長老一眼,“你帶她進來,一來試探她是否有魔邪兩道根基,深藏不露,這是無闕內閣規矩,無可厚非。二來卻也是偏信於她,認定她有望於宗門,想利用長亭晚跟金頂早日修她根基,免得耽誤光陰,畢竟她修行歲月尚淺,潛力巨大,若要幾年恢複,太過浪費黃金時間。”

大長老大概也沒想過能瞞過對方的眼,於是道:“前輩慧眼如炬,但讓我意外的是您竟然也肯垂青眼,願意磨礪她一番,隻能說明她比我想象的還要優秀。”

“你想象的?不盡然吧,在這無闕,說了算的可不是你。”

“...”

大長老不說話了,顯然在堅定隱瞞什麽,不肯透露,反而詢問:“不知前輩可否告知裏麵現在情況如何?”

“本來等四五個月即可。”

現在呢?有變故?莫非要四五年?

大長老有些憂慮。

“現在...今天就可以。”

“什麽!”

大長老剛一吃驚,就見周玄青轉身了,重新融入黑暗中。

“她要突破分神了。”

“這樣的小變態,好多年都沒見過了。”

“也許不下於我那位師弟....”

“既妖孽又虛偽...”

他回去了,大長老卻毛骨悚然起來,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嘴巴被封禁,身體也不能動彈,更可怕的是連傳音的能力也沒有。

事實上,封禁之地,本就無法傳音。

這等於是把所有可能性都封死了。

他隻能在這裏幹等著。

完了,他剛剛仿佛看到這個人眼底的殺機。

無闕孤道周玄青,雅正中琴,佛手鬼心,殺盡天下人,屠戮同峰滿門,也不過是因為當年殺那個師弟之後尤不解恨。

如果覺得有一個人像自己的師弟。

那他會怎麽做?

殺一個人,對於任何上了年紀跟修為的修行人來說簡直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周玄青每走一步,眼底的血腥色都濃鬱一分,血絲也多了一根。

待靠近大丹爐後,他的瞳孔已經變成完全的血紅,就好像屍山血海所有鮮血凝固成的血珠活生生嵌入了他的眼洞裏,從此他的眼裏他的世界隻有死亡跟仇恨。

還有絕望。

他站在跟前半響,跟一個死人似的。

嬌嬌都看傻了,反應過來就想阻止對方,卻被他抬手一點,嗡....靈魂囚牢。

嬌嬌發現自己被靈魂隔離了,控製於囚牢之中,連瞬移都用不了。

不可能,不是封禁了嗎?他是怎麽做到的?

“壁壁,壁壁,快想辦法!他要殺魚魚!”

沒辦法,我沒實體,黃金屋也不可能因為要祭出規則去攻擊他。

除非秦魚利用規則。

可現在秦魚在爐子裏一點反應也沒有!!!

完了完了。

這特麽剛幹完主君一票,又要被同門同峰的前輩給幹一回。

這是什麽神仙衰運?

一貓一壁慌得不行,周玄青的手已抬起,靈魂印,掌中玄火。

大丹爐陡被呼嘯的火焰潮浪包裹。

火焰風暴,逆向灼燒。

翻了十倍的灼燒度。

足可以瞬間把一個合體期秒成灰燼。

連冰棺上的千年玄冰都在以迅速的速度融化,這樣下去,連方有容的屍體都會被燒成灰。

也是那一瞬間。

大丹爐中...有淺淺笛音出。

委婉,溫柔,清心。

周玄青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