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羽前些日子失了一個少宗,本以為年輕一代無以為繼,沒想到陡冒出一個周盡霜來,看來是早有準備的。”

老者如此說,這羸弱的白玉公子便輕聲道:“若無準備,何意圖無闕呢?不過大秦與三國乃是宿仇,碎羽山脈是錢多了燒心想謀疆土,都是人之欲所驅,也沒什麽稀奇的,天藏如此之大,都不過是其中滄海一粟。”

頓了下,他苦笑。

“其中一些沉澱,其中一些如煙火湮滅,隻有極少數的,才能綻放光輝。”

老者嘴唇蠕動了下,說道:“若是公子你身體完好,恐怕這天藏之選...”

公子忽笑了,用素雅的折扇拍打了下老者的腦袋,動作很隨意親昵,“時間不可往複,我若是執意求一個若是,這日子會過得很苦呢。”

“來這兒,也不過散散心吧。”

“既是散心,就不要多想,隨我一同玩樂可好?”

老者無奈,後也故意露出釋然之意,笑了笑。

這白玉公子也笑了,隻是他的笑,可比老者的褶皺臉笑容好看多了。

一笑何止傾城,可傾國色也。

他瞥過那邊何烏流兩人的激戰,目光往前,越過許多人,見到了許多人明裏暗裏的爭鬥。

或許詭譎,或許明朗,但這都是年輕一代的氣盛,勃勃生機。

但在這勃勃生機之後,他的目光落在那忘川之壁。

重力之屬,吸靈之咒,萬年千年來引無數人為之拚搏上前留名。

一代一代,一年一年。

很多人留下了,很多人失敗了。

但還有一些人...默默無聞,擦肩而過。

他忽有一種莫名的蒼涼感。

蒼涼之下,他輕聲說:“阿叔,等下能護我過去嗎?我想在上麵留個名字。”

老者一怔,後低下頭,掩住眼裏的猩紅,抬手作揖。

“奴,自護您周全。”

過停一亭的時候,秦魚自己都驚到了,因為好幾個人走進亭子...然而那麽小小的亭子,卻硬生生容納了所有人。

幾十個,上百個,都一口氣容納。

容納之後,人都不見了。

“獨立空間?”

方有容帶他們路過亭子,聞言淡淡道:“傳送陣。”

傳送陣?眾人驚訝。

話說傳送陣可是個逼格不低的玩意兒,固定瞬移陣嘛。

“停一亭規矩,若能在忘川壁上留名,便可通過停一亭傳送陣直達無雙城。”

“這是一種象征。”

“能過停一亭到無雙城的,基本都是高手。”

方有容偏頭看了眾人一眼,輕描淡寫:“不限於所謂天才。”

秦魚知道,其實在真正的一些天才眼裏,他們是不屑天才這個稱號的,因為從小到大都得到太多認可了,他們要的是更高層次的認可比如高手,強者。

就好像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子最討厭別人說自己年輕。

方有容大概也不屑這種名頭,隻是她知道一定程度上的噱頭,對這些小孩子是很有效的。

嗯....除了某個小師妹。

秦魚察覺到方有容的眼神,挑了眉,輕笑了下。

周邊人太多,眾弟子們見到走向亭子的多少一些老輩人,他們甚至對天上那兩個天才的比鬥不置可否。

修為決定眼界,眼界決定格局。

他們也曾是風華絕代的天才,過了那個年紀,自對此不以為然。

但,總有十之五六的人在關注。

因此留意秦魚他們的人不多。

即便有不留意別人的,也多在關注自己前方靠近忘川之壁,重力影響來了。

“咦,其實也還好嘛,就是感覺身子重了點...啊!”顏召剛說著,人就不見了,因為跪了。

邊上的解疏泠一看他跪了就走開了。

因為方有容說:“它的重力側重點並不均勻,有時候強,有時候弱,而且方向也不定,可能會跪,也可能會趴下..”

秦魚:“也會躺在那麽?”

她說起躺這個字眼的時候,那語氣,那調調。

開車了?

滴滴滴。

方有容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看了秦魚一眼,又發現此女麵容優雅,眼神純淨。

單純得一逼。

她隻能偏過臉,離秦魚遠了一些。

其實根本沒有那個意思的秦魚:“???”

她怎麽了就,她說啥了啊。

麻痹哦。

重力影響很大,是垂直跟平麵上的雙重壓力。

本來一個群體的,現在很快三三兩兩分開了,體質差異,毅力差異,都很明顯。

方有容自然毫無壓力,對秦魚無壓力跟著自己,她也不意外。

隻是對她說道:“靠近留名,在底層,足夠了。”

“但高手...都在上麵。”

她往上指了下。

秦魚的目光從底下停留,見到密密麻麻許多名字,往上看,可以看到越來越少的名字,刻度有深有淺。

“高下,深淺,都可以看出強弱。”方有容如此說道。

秦魚點點頭,忽又似發現了什麽一樣,一臉凝重,壓低聲音,悄然說:“師姐,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方有容一怔,她素來知道這個小師妹是極聰明的,洞察明細,環顧周遭,難道小師妹發現什麽隱秘了麽?

“是何事?”

她沒看出來,所以不恥下問。

然後溫柔賢淑的小師妹說:“師姐你平常不愛說話,對我倒是很有耐心。”

方有容錯愕,那表情無法言說。

想說些什麽,又無從下手。

好半響,才說了一句話。

“你...怎麽可以這麽不要臉。”

難以啟齒啊難以啟齒。

她都覺得這句話難以啟齒,眼前這小師妹又是怎麽說出這種話的呢。

什麽優雅溫柔體貼小師姐的形象....

方有容覺得自己可能有點瞎了。

“師姐,你怎麽可以這樣說我!”青丘師妹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麵色蒼白,垂眸憂傷。

“我隻是表達自己的想法啊。”

“畢竟,在師姐麵前,應該毫無遮掩,坦誠守信。”

她一副光偉正的樣子。

方有容看著她,沉默良久,選了另一種言辭方式,道出一句:“無遮掩麽?那你還穿著衣服作甚?”

這次秦魚一愣,三秒後才發現自己被方師姐開車了。

也是那一瞬,她隱隱發現方有容藏在端雅冷肅之下的些微...其餘內在性格。

秦魚目光一閃,若有所思。

開完車後,司機還棄車走了,淡冷走到那忘川之壁前麵,頓了頓,似端詳了上麵的名字許久,才回頭,看了看秦魚,麵色寡淡,語氣涼薄。

“過來。”

哎呦,大姐範兒。

秦魚笑著過去了。

然後...她看著方有容,方有容看著她。

又是三秒。

秦魚:“你怎麽不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