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夭不過是匆匆看了一眼就跑了，他跑回屋子躺在幹草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準備睡覺。

也不知道秦一哥哥是不是每晚睡都睡在樹上？

楚夭迷迷糊糊的想著，翻了個身，決定明早去問一下。

就在他熟睡的時候，胳膊突然被人拽住，睜開眼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已經被楚狐提到了外麵。

他環視四周，對上無數雙冰冷的眼睛，有些茫然的從地上爬起來。

“他還不到十歲，尾巴能有用嗎？”楚媚打量了一眼楚夭扭頭問村長道。

村長是名狐族男性，他直接抓著楚夭的胳膊把人提起來，打量著楚夭身後戰栗的尾巴道：“至少試試。”

說完就直接拎著楚夭去了旁邊的一張石桌，讓人按住楚夭的四肢。

楚夭完全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麽，他害怕的看著眾人，結巴的道：“我、我沒有做壞事……”

可壓根沒人回應他，村長直接摁住了楚夭的頭，不讓他開口說話。

很快楚夭就看到有人拿了把刀子過來，他毛骨悚然，以為這些人要殺掉自己，連忙劇烈的掙紮起來道：“娘！爹！我不想死！”

“閉嘴！”楚媚皺著眉開口，“叫的難聽死了，別吵到竣兒睡覺。”

話音落下楚狐直接找來一塊布堵住了楚夭的嘴。

同時拿著刀子的村長活動了下手腕，刀光一閃，直接砍下了楚夭的一條尾巴。

楚夭隻覺得整個人在這一瞬間都變的遲鈍了，他腦海一片空白，隨即而來的就是翻天覆地的疼痛。

痛楚從他的尾骨一路蔓延，疼的他整個人都開始抽搐，眼淚奪眶而出，緊咬著的牙關都滲出了血。

疼！太疼了！

四肢被抓住，他連反抗都做不到，好不容易被放開時直接疼的在石桌上縮成了一團，

圍在他身邊的狐族卻隻當沒看到他痛苦的樣子，跟著村長離開了。

楚夭的腦子從痛苦的轟鳴中逐漸平靜，接著就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

他的衣服被汗浸濕了，被夜風吹過的時候冷的直哆嗦。

能聞到自己的血腥味，他孤零零的撐著自己爬起來，就看桌上還留著一大灘血，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斑駁的全是血跡。

有所察覺的回頭數了數，發現自己的尾巴少了一條。

這不是好事嗎？

等他沒有了這麽多尾巴，就能像普通狐狸一樣了。

心裏這麽想著，可眼前卻越來越模糊，他艱難的從桌子上下去，每走一步尾骨都會傳來一陣刺痛。

血好像還沒止住，滴滴答答的落了一地。

疲憊的楚夭幾乎一躺到自己的幹草上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卻聞到了肉香。

就看楚媚竟然拿了一個雞腿放在了他門口的石頭上，見他醒來才淡淡道：“村長的兒子被救活了，這是村長給你的，讓你別死了。”

楚夭愣愣的看著眼前的雞腿，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的拿過來用力咬了一口，發現比魚好吃多了。

一條尾巴，換一個雞腿。

他連骨頭都沒有浪費的咬碎咽進肚子，看天色已經亮了，從屋子裏爬出來往山上跑。

尾骨的疼痛已經緩解了不少，他的身體自愈的速度一向很快，雖然不會長出一條新尾巴，但被切斷的地方已經止了血。

隻是這天出門時，他發現狐族們看他的眼光都有些奇怪。

像是貪婪，又像是有什麽圖謀，盯的他毛骨悚然。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他一路跑上山，見到秦一的時候才突然想起來自己身上的血跡還沒清理。

這下糟了，秦一哥哥肯定又要嫌棄他髒了。

哪想秦一過來抱起了他，語氣隱隱有些焦躁的道：

“你怎麽滿身都是血？等等，你的尾巴是不是少了一條？狐族又虐待你了！”

秦一沒想到狐族對年紀這麽小的楚夭都能下重手，他猛的看向狐族的村莊，手下意識攥起，指節因為憤怒繃的發白。

要不是現在的修為大傷，他可能提著劍就衝過去了。

楚夭見秦一皺著眉頭語氣也極其凶狠，連忙抱緊秦一的脖子道：“沒關係的秦一哥哥，我還有八條呢！我一點都不疼的。”

說著為了展示自己真的不疼，他還晃了晃其他的尾巴。

“這是疼不疼的問題嗎！”秦一閉了閉眼，緊緊抱著楚夭，卻找不到能發泄情緒的地方。

事實上如果他沒有接觸過楚夭，狐族拿楚夭的尾巴他也無所謂，畢竟九尾妖狐未成年時所有的力量都在尾巴上，不止妖族，就連一些仙門也曾在往年爭搶過九尾的尾巴。

可現在看著楚夭沾了一身的血，少了一條尾巴，卻還在他懷裏軟著聲音安撫他，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無動於衷。

見秦一的表情越發凝重，楚夭垂了耳朵，抬起頭在秦一臉上親了一下，同時笑著道：“真的不疼，而且我也不想要這些尾巴，等尾巴沒有了，說不定娘親他們就沒有這麽討厭我了。”

“你以為狐族會給你留下一條尾巴？”秦一低頭靠在楚夭肩膀上，雙臂緊緊環著楚夭，聲音越來越低啞，“他們隻會砍掉你所有的尾巴，榨幹你所有的價值，然後再殺了你。”

楚夭抬起頭望著在光下搖曳的樹影，橙色的眸子落入了無數星屑，沉靜又溫暖。

他很快笑了起來，彎起了眸子，露出兩顆小虎牙道：“不會的，這個世界很溫暖，有太陽，有山，有河，有親情，有友情，有愛情還有秦一哥哥，所以我不會這麽悲慘的。”

知道自己活不過成年，但他還是堅定的認為自己一定會獲得幸福，隻是幸福會來的遲一點而已。

正想著，突然發現肩頭好像濕了，他側眸，就看秦一竟然抱著自己在哭。

“秦、秦一哥哥？！”

楚夭一下子慌了神，以為秦一哪裏難受，小手連忙摸向秦一的臉，手忙腳亂的幫他擦眼淚。

秦一活了千年，一顆心冷了千年，現在卻為了一個必須殺死的邪道災星掉了眼淚。

“對不起。”秦一閉著眼，隻能抱緊楚夭，低聲道歉。

明明知道楚夭隻是個單純的孩子，他現在卻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楚夭。

出去，外麵是追殺他的叛徒，他護不住楚夭。

留在這，對上整個狐族，他依舊護不住楚夭。

要是換做沒有受傷之前，別說一個狐族，就是再來幾個他照樣能滅，但現在他的修為大損，至少還要再修養十多年才能恢複到之前的修為。

“為什麽要道歉？”楚夭不能理解，他一點都沒有生秦一的氣，在擦幹淨秦一的臉後才親昵的靠在他懷裏，晃著耳朵認真的道：“不管秦一哥哥對我做什麽，都不用道歉。”

每天過來見秦一，是他目前來說最幸福的事情。

見秦一睜開眼睛，墨色的眸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楚夭鬆了口氣，轉了個身躺在秦一懷裏，懶洋洋的抱著他的胳膊曬太陽。

想起今早還吃了個雞腿，他還蠻高興的道：“今早娘親給了我一根雞腿呢，特別好吃，我還是第一次吃到。”

秦一皺眉，想起這是楚夭用自己尾巴換來的，心裏的怒氣就止不住，“別吃他們給的東西，他們隻不過是惦記著你的尾巴。”

楚夭睜大了眸子，撓撓頭道：“我的尾巴，這麽厲害嗎？”

“你的尾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哪怕不是用來救人，拿來修煉也能大幅提高修為。”秦一用法術清理著楚夭身上的血跡，低聲道：“你等我幾年，我現在的力量還護不住你，等過幾年，我滅了狐族帶你離開。”

楚夭歪著腦袋，反應過來秦一說了什麽後連忙搖頭道：“不行不行，秦一哥哥你是不知道，狐族裏有好多好多厲害的人，他們一揮手就能燃起來好多好多的狐火，會弄傷你的。”

看著楚夭憂心忡忡的望著自己，秦一心裏微動，低頭在楚夭額前印了一下，淡聲道：“那我至少也要先帶你離開，你不是一直想去外麵看看嗎？”

聽到這話楚夭果然來了興趣，他點點頭，連忙道：“我還想要糖人，還有外麵才有的好吃的，我都想吃！”

“都買給你。”秦一看著楚夭天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他的長相本就清冷雋秀，笑起來時卻仿佛山川河流萬物歸春，一時看呆了楚夭。

等楚夭回神後隻覺得心髒砰砰亂跳，他緊緊抓住秦一，占有欲十足的抱住他，就想這麽抱一輩子好了。

察覺到了楚夭的動作，秦一也回抱著楚夭，還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哄他。

無比的和諧。

楚夭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快長大了，整個人也逐漸長開了。

十七歲的楚夭五官竟然比年幼時還要精致，他皮膚幹淨，狐狸眼不像別人一樣狹長，反而圓嘟嘟的。

偏偏要是單純的圓眸就算了，他的眼角還自然上挑，哪怕穿的依舊破舊，頭發也隻是隨意的拿了一根細草係在腦後，但長相依舊比狐族中大多數人還要出挑。

楚夭出了村子，對著溪水照了照臉，覺得今天的自己也美的一定能勾引到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