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窗外的鳥鳴聲嘰嘰喳喳的響, 隱約還能聽到鳥翅振飛的聲音。

病房裏,就在斐然靠著床頭吃橘子的時候,老爺子突然想起自己要問的事。

剛才被斐然一打岔, 他差點把正事忘了。

現在重要的是吃橘子嗎!

斐老爺敲了敲手裏的拐杖,看著斐然就想開口。

然而,就在一瞬間, 斐然望過來的眼神裏。

斐老爺子霎時轉換了方向,“斐天, 你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人好端端的怎麽就失憶了。

斐老爺子隻知道兒子住院,具體經過還不知道怎麽回事。

斐天垂下眸子。

這件事早晚都要說的。

他緩緩開口把當時的事情說了一遍。

當聽到, 是斐天把斐然的砸成這個樣子的, 斐老爺子臉色瞬間就鐵青了起來。

他一直知道他們父子兩人之間關係有些不和, 但是總覺的親父子那有隔夜仇, 現在雖然斐天叛逆愛玩了點, 等他再大點肯定就好了, 所以也沒有插手,但是他沒想到的兩人之間竟然已經上升到了動手的地步。

斐老爺子氣的胸膛劇烈起伏, 他看著斐天, 手裏的拐杖瞬間狠狠揚起,眼看下一秒就要打上去——

“爸,用力!”斐然興奮。

兩人唰的齊齊回頭。

一時間不知道為什麽斐老爺子手裏的拐杖,卻怎麽也下不去了。

“對了,爸, 就你看的那個新聞。”說著斐然把剛才壓爆橘子的平板拿起來, “就這女的, 紅衣的這個。”

斐然指著平板上的冉秋婷, “她剛才來醫院說,我的傷都是她拉我害的,我讓她賠了醫藥費,你別忘了找她要。”

斐天剛才和斐老爺子說事情經過的時候,並沒有把斐然的傷聯係到冉秋婷身上,在斐天看來,就是他扔的那個花瓶把斐然砸成這樣的。

斐老爺子聽到斐然的話,眉間一蹙,“她說是她害的你?”

斐老爺子看向平板上的花邊新聞。

冉秋婷他自然也是知道的,當時看到新聞隻以為她來探病被誤會了才上的新聞,結果沒想到斐然受傷還有她的參與。

斐老爺子跟斐天不一樣,他白手起家,是靠自己一個人摸爬滾打起來的,一些歪門邪道的也見識的過不少,下意識就覺的不對。

“可不是。”斐然放低了聲音,看向斐老爺子,“我覺得她就是想進我們家的豪門,因為我不同意,所以就想置我於死地。”

斐老爺瞪了斐然一眼,“這一天天都說的什麽玩意。”

不過,雖然嘴上嫌棄,但是風過無痕,斐老爺子還是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當即就派人去查。

當時他看到新聞第一反應就是兒子生病出事了,著急忙慌就趕了過來,那有心情去看新聞都寫了什麽。

現在反應過來,又聽斐然這麽一說,才發覺這新聞不太對。

照斐然的話說,冉秋婷剛走新聞就爆了出來,那麽隻能說早就有人在外麵蹲著。

他們在蹲什麽?

現在這個新聞顯然是無傷大雅,最多隻讓人感歎一句豪門是非多罷了。

斐老爺子陷入沉思。

不過也沒能等他安靜多久,斐然又給他找起了事。

不論醫生和他怎麽勸,斐然都不願意留在醫院,非鬧著要回家,難纏的讓人心肝疼。

一旦不同意他就開始了他的表演,

“……你是不是就不想讓我回家,果然,那個家裏就不應該有我的存在,我就是個錯誤……”

“……以前我是斐總,現在我是殘疾人了,連家裏人都開始借口不要我了……”

“……我是來人間曆練的嗎,為何我要受這種人間冷暖的考驗……”

“……”

斐老爺子被斐然說的手都抖了三抖。

最終還是和醫生商議,讓斐然回家,再不讓他回家,斐老爺子估計他就要開始質疑他的身世了。

斐老爺子頭疼揉了揉太陽穴,隻能讓家庭醫生多注意一些。

回到家後,斐然還算安份,斐老爺子的生活卻瞬間忙碌了起來,斐然現在不工作,斐氏集團的所有事他都要開始管起來。

同時斐老爺子還不忘著手調查冉秋婷的事。

這天,斐家的大廳內,斐家的三人圍坐成一圈,坐在沙發上,茶幾上的平板裏此時正放著監控器的畫麵。

當看到冉秋婷故意拉著斐然去撞花瓶時,老爺子麵色鐵青。

在原來的世界軌跡裏,斐老爺子當時根本就沒有時間查這件事,兒子猝死,孫子崩潰,斐氏集團股票跌停,他一個人硬撐著站起來,但是孫子走後,他就再也撐不住了,倒在地上後就沒起來。

別說斐家三人全沒了,就是若大一個斐氏也瞬間傾塌。

斐天也看到了視頻裏冉秋婷的舉動。

他眸色瞬間沉了沉。

他緩緩抬頭看向斐然:“這就是你整天花大把時間捧在心上的人。”

“不可能。”斐然拒絕,“雖然我錯怪了你,但是你也不能把我跟這個醜女人配在一起。”

斐然控訴,“你這是在毀我清譽。”

斐天麵色瞬間一個龜裂。

斐然看了斐天一眼,而後挪了挪屁股,擠到斐老爺子旁邊,邊瞄斐天邊小聲道:“爸。”

“嗯?”

“我告訴你,我發現了一件大事。”

“……”

罕見的,聽到斐然說有大事,斐老爺子竟然遲疑了一秒,不過還是問了出來,“……什麽?”

“你看到報紙了嗎?這個姓冉的那天在病房門口勾引斐天,她還妄想和小崽子結婚,嫁入我們斐家豪門。”

“我懷疑我就是她嫁入豪門最大的阻礙,她肯定是想鏟除我,所以才拉我砸花瓶的。”

啪嗒啪嗒——

斐老爺子手裏盤著的核桃——掉了。

斐天臉色也瞬間漲紅。

到底是誰想娶姓冉的!

斐然瞟了眼似是開始暴躁的斐天,沒理他。

徑直往斐父那裏又湊了湊,繼續輸出,“爸,我懷疑,他們兩個為了愛情,合夥圖謀,想要謀殺親父。”

斐天驚怒。

他再也忍不住了,“斐然!”

斐老爺子心口也梗的不行。

眼看著斐天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像是下一秒就要發生一場大戰似的。

斐老爺子趕緊對站在一旁的秘書道,“張立你趕緊把查到的東西都說一下。”

“好的。”張立扶了扶眼鏡,“斐老,斐總,少爺,事情是這樣的。”

“事發當天,少爺因生病發燒的到39度8——”

“你生病了?”

“你生病了!”

秘書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異口同聲的兩人打斷,沙發上,兩人齊齊回頭望向斐天。

斐天是家裏的獨子獨孫,雖然兩人平常忙,但是斐天要是真生病出了什麽事,兩個人還是很關心的,但是斐天就像是一個叛逆期的鐵葫蘆,什麽事都不說。

所以在日常的斐家父子眼裏,兒子(孫子)——除了喜歡玩,什麽事都沒有。

要不是秘書提到這件事,家裏的兩個人根本就不知道。

斐天被兩道目光突然注視,忽然有些緊張。

他換了個腿交疊,“我生病又有什麽關係。”

“生病了就要趕緊看醫生,年紀輕輕,萬一落下什麽毛病怎麽辦。”斐老爺子嗬斥,“下次生病了就給家裏打電話,別不還好意思說。”

斐然斜他:“怪不得你說動手就動手,不知道你生病,我還以為你想謀殺我呢。”

“不過下次,你還是要給我打電話,我可以帶你去看醫生,畢竟……要是你燒傻了,我不是就要有個傻兒子了,那不行。”

本來正被說的有些不自在的斐天,聽到斐然後半句話,瞬間再次怒了,“斐然!”

“爸,你看他,他吼我。”斐然轉頭告狀。

斐然頭上綁著繃帶,手上綁著石膏,他還穿了一個黑色的襯衫,越發顯的他繃帶突出,人間慘狀。

斐老爺子猶豫了一下,而後轉頭看向斐天,示意他退一步:“你爸都受傷了,你讓著他一些。”

斐天隻覺得自己憋的胸口疼。

適時地,一旁的張立扶了扶眼鏡再次開口,

“少爺向輔導員遞了請假條,於下午15點左右回到家,開門後撞見了斐總和冉女士親密的交談畫麵,少爺站在門口停了3分鍾左右,而後,少爺不知道聽到什麽,突然生氣,伸手拿起架子上的花瓶扔了過去,經人工專業測量換算後,花瓶扔出後與斐總和冉女士的距離偏離三尺有餘,判定為不可能砸到,隨後,冉女士停頓了1秒左右,身手猛的拉住斐總,斐總被砸倒地。”

張立說完,繼續道,“斐老,斐總,少爺,這裏還查到一個消息,花邊新聞出現的圖片是由冉女士安排人拍的,本打算拍的是她和少爺爭執的畫麵,但是後來斐總出來,冉秋婷計劃失敗,隨後在金錢上和狗仔產生糾紛,照片就被爆了出來。”

斐老爺子眼神陡然一厲。

不論冉秋婷是想嫁入斐家,還是她想讓斐家內部崩潰,這個人都不能再留在北城了。

如果斐然沒有失憶,斐老爺子大概也能猜到後麵會發生些什麽,他想的和斐天一樣。

冉秋婷無非就是想讓斐然和斐天的關係進一步惡化,斐家父子倆反目後,她好從中漁翁得利罷了。

斐老爺子怎麽也沒想到,一個請來的家庭指導能做出這種事,是他疏於防範了。

斐家自老爺子開始就沒有女主人,指望兩個大男人注意到那些勾心鬥角事也不太可能,整個家裏隻有好像還在青春期的斐天一個人有些敏感。

張立說完就退到了一邊。

沙發上,導致冉秋婷計劃是失敗的斐然像是無所覺似的,他盤著腿從桌上拿起果盤,抱進懷裏,一顆葡萄一顆葡萄的往嘴裏扔。

就在斐老爺子剛想張口對張立說些什麽的時候,突的,他嘴裏被塞了一顆葡萄。

老爺子愣了一下。

冷硬的麵色稍微鬆了些,他嚼著葡萄道,“讓她從哪來回哪去。”

老爺子的意思顯然是讓她在北城待不下去。

“好的。”秘書應聲出去。

斐天斜眼看著斐然給斐老爺子喂葡萄的一幕,心裏冷笑。

一個葡萄還給來給去,誰稀罕似……

——唔

一顆冰涼的圓葡萄,突兀的被推進斐天嘴裏。

斐天愣住。

“兒子,吃。”

斐然說著又往自己嘴裏扔了顆葡萄,一口一個吃的咯嘣咯嘣。

斐天舌尖的葡萄動了動,一時間嚼也不是,吐也不是。

斐然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似的,頭都沒轉。

“你要是敢不給爸爸麵子,我就讓我爸揍你。”說完,斐然就撞了斐父一下:“老頭,你說是不是?”

斐父猛然間被撞的一個趔趄,頓時氣的吹胡子瞪眼,“老實點。”

麵對斐然,這一天天下來,除了心累就是心累。

斐然伸手又往老爺子嘴裏塞了一顆葡萄,湊過去道:“爸,你幫我揍他吧,就算我這頭不是他砸的,就算他也不是因為愛情要謀殺親父,但是那也是因為他太笨,才會中人家算計,這樣的崽,打一頓可能就好了。”

斐然認真和斐父商量探談,像是斐天不挨一頓打他心裏就不舒服似的。

斐天手指捏緊。

“爸,你不要怕,狠狠揍,趁他病剛好沒力氣趕緊揍,我覺得他就是缺少社會的毒打。”

“我會在一旁為你歡呼加油的。”

斐老爺子看看眼前生龍活虎說話時還不忘吃葡萄的兒子,再看看抿著唇不說話的孫子。

斐老爺子知道,這會子孫子心裏恐怕早就難受愧疚的不行了。

他瞪了一眼斐然,沒理他,轉頭對斐天道,“明天不是還有課,早點上去休息,不要多想。”

“嗯。”斐天應了一聲,看都沒看斐然一眼,起身走了。

黑白色調的大廳裏,斐天緩步走著,青年身高腿長,但是此時的背影裏卻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沉默,就連他那頭平時亮麗的銀發好像都暗了很多。

斐然往嘴裏扔了顆葡萄,看了眼斐天的背影,扭頭向老爺子問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老頭爸,你覺得斐天的頭發好看嗎?”

斐父還沒有什麽反應,斐天上樓的腳步卻一頓。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