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鮮血從她的嘴角流出,小皇帝卻笑了:“如今……咳,我可以告訴你。”

“我喜歡過你。”

隻是後來,喜歡不起了。

她聲音越發微弱,一雙明亮的眼眸也逐漸失神。

君醉發了瘋一樣死死的抱住她,似乎這樣,她就不會離開。

你當真這般恨我嗎?讓我親手殺了你,再告訴我你真的喜歡過我……

小皇帝合上了雙眸。

“欠你的……我還你。”

不管是恩還是仇,是愛還是恨,我都不要了,都還你。

血將她身下的白雪染紅,小皇帝的身體逐漸冰冷。

君醉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他習武多年,自然知道這一劍刺入了心髒,是救不回來的,隻愣愣的抱住懷裏的人,不知在向誰祈求。

“別死……別死……”

求你了。

九天之上的神仙聽不到他的祈求,懷裏帶著安詳笑意的小皇帝也聽不到他的祈求。

君醉摟著她,在大雪中恍惚一座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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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年開春,君醉從皇室中選了個有些皇室血統的孩子扶上了皇位,一如二十年前他將另一個人扶上皇位的時候一樣。

新皇帝年齡也小,但已經被教養的有了帝王的儀態,於治國之道上也頗有天分。

君醉殫精竭慮,教他許多。

又過了十年,雙鬢斑白的君醉告老還鄉。

他明明還是壯年,但眼角眉梢卻如同腐朽老人一樣,半隻腳已經踏入了黃泉,隻是因為某些關係強撐著還在人間。

他走前,新皇才將埋藏在心底十年的秘密告知於他。

“其實……當初應該登基的人是您。”他已經是獨當一麵的帝王了,縱然眼前的丞相手段再通天,他也無所畏懼。

新皇拿出一份聖旨,遞給了君醉。

“這是我登基那日在書房中找到的。”

君醉展開聖旨,久久無法言語。

聖旨是她親手寫的,一手鐵畫銀鉤、傲骨嶙峋的字。

那是當初她立下的聖旨,以防不測。

君醉將聖旨小心的放進懷中,貼著胸口,似乎這樣就能阻止無情無盡的刀刃般的寒冷侵襲心髒。

他對著新皇拜別,隨後一路向南,回固縣。

自從她離世之後,君醉便一下子變成了真正的賢臣。

他再沒有去過自己不該去的地方,隻偶爾有宮人路過寢宮才知道,他常在寢宮外坐上一夜。

冬夜的雪厚厚的蓋在他身上,他卻不以為意,隻愣愣的偏著頭,看著再也不會亮起燈光的宮殿。

偌大的一個宮殿。

卻再也容不下他。

這十年中,他恪盡職守,朝堂之上人人交口稱讚,百姓安居樂業,國力強盛。

又趁著梁國內亂之際出其不意,將梁國收複。

萬民稱讚他如何賢德,唯獨史官知道,他不肯在史書上留下一筆痕跡。

那些功德政績,他統統推給了她。

她是萬世明君,而他以後,隻會是在野史中晦暗不明的君丞相。

君醉一路走走停停,就像是那時候一樣。

隻是這一次他什麽也沒有買。

到了老宅後君醉還像是曾經一樣,每日去教書,回到家後便一個人握著一塊白色的玉佩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