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陸傾跌跌撞撞的說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白兔”,想起了她醉意朦朧的看著他,漂亮的眼睛裏仿佛藏著星星。

他想到了陸傾被網暴的那段時間,她明明發了高燒,口中喃喃的還是他的名字。

他想到了寫過的一千三百一十四封信,也想到了他準備了三年的求婚戒指。

最後的最後……

他又想到了,他在這三年裏會經常跟陸傾見麵,她的演技有了質的飛躍,若是陸傾重新回到娛樂圈,一定會成為最耀眼、最耀眼的那顆新星。

被火燒特別不好受,那種皮肉一點一點被燒焦碳化,呼吸不到空氣,說話都帶著血氣的滋味,讓人永生難忘。

顧清錦動不了了,他隻能垂眼去看自己的右手,那裏握著一枚戒指。

戒指被握的很緊,被火燒了,戒指是不是就不好看了?會不會發黑會不會變形?

陸傾那麽漂亮的一個小姑娘,怎麽能帶不好看的戒指呢?

不過他又轉念一想,這枚求婚戒指是送不出去了,陸傾也不會戴上這枚戒指。

這樣也好……

被火燒過的戒指,怎麽配得上陸傾?

顧清錦想了很多,可是慢慢的,卻也什麽都想不到了。

都說人死的時候,最後喪失的是聽覺,顧清錦覺得自己八成是出現了幻覺,因為他不僅聽到了消防車的聲音,還聽到了陸傾的聲音:“顧清錦,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她哭的好傷心。

顧清錦想抬手摸摸陸傾,卻發現自己現在已經動不了了。

他想:

真遺憾。

還沒來得及親口說愛你。

火災現場一片混亂,沒有人注意到,顧清錦到死都攥著那枚求婚戒指。

……

《故人歸》錄製現場。

顧清錦的額頭滲出了層層冷汗,胸口處也傳來了密密麻麻的痛感,他劇烈的喘息著,眉頭緊皺,臉色越來越蒼白。

顧清錦猛的睜開了眼睛。

入目的仍然是熟悉的場景跟熟悉的人,陸傾就在不遠處拍著戲,沈星月目前的身份是學生,所以她今天穿的是藍白校服。

俗套的藍白校服穿在陸傾身上卻格外漂亮,她腰身纖細,盈盈不堪一握,纖長濃密的睫毛下是一雙清澈動人眼眸。

顧清錦莫名想到了夢中的場景。

在《電子競技》的錄製現場時,他跟陸傾第一次說話,她也穿著校服,少女身上特有的靈動青春感撲麵而來。

恍若隔世。

如果夢中的事情都是真實發生過的,那他就能理解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時候,陸傾為什麽篤定他喜歡西瓜、為什麽剛認識的時候,陸傾看他的眼神隱隱帶著些悲傷、為什麽陸傾看到梔子花會這麽動容、為什麽陸傾會把網名改成“摘月亮的人”。

因為在她心中,他就是她的月亮。

那也就不難解釋他為什麽會喜歡陸傾。

他總以為對陸傾“一見鍾情”,甚至曾經一度唾棄過這樣的自己見色起意的自己,但其實真正的原因是他跟陸傾早就見過無數次,而他們之間的感情也是在朝夕相處中,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

他們是前世互相喜歡、卻都未曾開口告白的愛人,所以在這一世,最討厭用炒緋聞博熱度的顧清錦卻破天荒跟陸傾組了cp;所以一向以“直男”著稱的他卻對著陸傾說了一句又一句的情話;所以不懂浪漫的他為陸傾送了一次又一次的話,而那句脫口而出的“紀念我們第一次做夫妻”、“紀念我們第二天做夫妻”是他前世最大、最大的願望。

難怪他第一眼見陸傾就覺得心動,甚至主動拉近了跟陸傾之間的距離;難怪他會默許cp粉的存在,不僅主動關注了“一顧傾人城”的微博超話,而且還麻煩劇組的人跟著他一起關注“一顧傾人城”,cp的存在越多,公布戀情的時候,陸傾受得傷害才會越少;難怪心底深處總有聲音催促著他快點告白。

原來是這樣……

原來他跟陸傾前世就認識了。

原來他們是命中注定的愛人。

顧清錦以手掩麵,幾欲落淚。

正好拍完這場戲份的陸傾見狀,忙不迭的跑了過來,眸中是毫不掩飾的關切:“顧老師,你哪裏不舒服嗎?”

顧清錦把手緩緩放下。

陸傾看到他泛紅的眼眶,更焦急了。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顧清錦落淚的次數都屈指可數,能讓他的眼眶紅成這樣,他現在得有多難受啊?

陸傾下意識想喊醫生過來看看,誰知卻猝不及防的落入了顧清錦炙熱的懷抱中。

顧清錦用力的抱著陸傾,仿佛要把她融進自己的骨血之中。

陸傾被他抱的有些喘不上氣,但是顧清錦的狀態明顯不對勁,她不敢讓顧清錦鬆開手,便隻能抬手拍著他的後背,溫聲安撫道:“你身體不舒服嗎?還是說做噩夢了?”

“傾傾。”顧清錦聲音沙啞,卻又帶著幾分壓抑的哭腔:“我好想你。”

陸傾的手僵在了空中,若是她沒有聽錯的話,顧清錦說的是……“傾傾”?

不是生疏客套的陸傾、也不是故作客氣的陸老師,而是親昵而溫柔的“傾傾”。

有那麽幾秒,陸傾甚至以為自己是意識不清楚、出現了幻覺,可是眼前青年的懷抱這般溫暖,又怎麽可能是幻覺呢?

“我好想你。”

顧清錦感受著陸傾的體溫與心跳,心頭的不安感總算消散了些,他將頭埋在她的肩膀處,啞聲重複道:“我真的好想你……”

“你……”陸傾下意識屏住呼吸,她聲音發澀,試探性的詢問道:“你是還沒睡醒嗎?”

不然為什麽會突然說這種奇怪的話?

“我很清醒。”許是察覺到了女孩情緒的緊繃,顧清錦稍微放鬆了力道,他低聲道:“我從未這麽清醒過。”

說話的時候,炙熱的呼吸噴灑在陸傾的頸側,她的大腦昏昏沉沉,身體酥麻,說出來的話都軟綿綿的:“是……是嗎?”

可她怎麽覺得自己不太清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