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雅雅皮膚嬌嫩，山間石子比較鋒利，女人又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她白皙如玉的胳膊便出現了一道又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溫雅雅看著流血的傷口，眉心微皺。
饒是這樣，女人卻依然沒有停止投石子的動作，鋒利的石子劃破了溫雅雅的臉，她下意識用手捂住臉:“有話好好說……”
“我跟你這種廢物沒什麽好說的。”
女人惡狠狠的咒罵著:“就憑你也想去光明中學教書？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溫雅雅皺眉。
女人的敵意來的莫名其妙，溫雅雅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跟她講道理:“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來之前已經跟村長商量好了，這是我的教師資格證還有……”
溫雅雅還沒把東西拿出來，就被女人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她惡狠狠的啐了口唾沫，不屑道:“都是些糊弄鬼的東西……”
溫雅雅還沒來得及解釋，村長就帶著一堆人趕過來了，村長給旁邊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快點把女人帶回家。
臨走的時候，溫雅雅還能聽到女人惡毒的咒罵聲:“我們村不歡迎你……”
溫雅雅垂眸看著胳膊的傷口，傷口滲出了層層血絲，青紫交加，她從包裏拿出一包紙巾，小心翼翼的擦拭著胳膊。
村長愧疚的看著她:“溫老師不好意思，她腦子有問題，你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沒關係。”
溫雅雅唇角露出一抹溫和的笑，眉眼溫和猶如天使下凡:“我原諒她。”
……
這段是無實物表演。
陸傾把溫雅雅的情緒拿捏的非常好。
初到山村的好奇、聽到女人會說普通話的驚訝、胳膊受傷的痛苦、想跟女人溝通卻被打斷的無可奈何……不過最讓導演驚喜的是陸傾最後的那抹微笑。
他的手指緩緩摩挲著劇本的邊緣，問道:“溫雅雅被傷成這樣，你怎麽還笑得出來？”
“兩個原因。”
舞台上的陸傾溫聲道:“第一個原因就是我在按照您劇本給的人設出演，溫雅雅的性格就是這麽好，所以能原諒女人的無禮。”
導演眉梢微挑:“那另一個原因呢？”
陸傾解釋道:“女人前後態度轉變太大，況且劇本裏還著重寫了“她會普通話”，您為什麽要強調這一點？女人是不是也接受過教育？她是不是受害者？她投石子是真的恨溫雅雅還是想要借著這個機會讓她離開？”
導演微怔:“你繼續說。”
陸傾遲疑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溫雅雅沒有這麽簡單，她有可能看出了女人善意的提醒，所以才沒有生氣……”
但如果真是這樣，又與她的人設不符。
畢竟溫雅雅是個心思單純的大學生，她從小接觸的都是光明的一麵，又怎麽能看出來女人是在善意的提醒她離開山村？
所以最初導演問她的時候，陸傾才會說“溫雅雅”是一個矛盾的人。
清脆悅耳的鼓掌聲從舞台下傳來，導演讚賞的看了眼陸傾:“你非常聰明。”
他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溫雅雅確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這麽單純，或者換句話說，這個劇本裏沒有一個人物是簡單的。”
陸傾微怔。
看著陸傾茫然的眼神，導演又笑著解釋道:“我給你們的劇本是刪改過的，所以她的某些行為才會這麽突兀。”
比如溫雅雅為什麽執意留在山村支教，陸傾拿到的劇本是這麽寫的——“成為一名教師，讓貧困地區的孩子獲得知識，是溫雅雅從小到大的夢想”；但是溫雅雅去山村支教的真實目的其實是“鍍金”。
她的誌向不止是成為一名老師。
這樣也就能解釋溫雅雅為什麽隻在山村待了三年，因為她的理想仍然在城市裏。
溫雅雅清楚山村支教的危險，也清楚山裏的人遠遠不像書本裏寫的那麽單純無害，畢竟女學生去山村支教，卻永遠“留”在山村的故事屢見不鮮。
影片的名字叫做《光》，但是光對應的詞語就是暗，有光明的地方必然會有黑暗。
陸傾拿到的劇本更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裏麵傳遞的都是積極的正能量；而導演手中的劇本則更真實、更血腥，劇本裏添加了衝突、暴力、拐賣、強迫等因素，而溫雅雅突兀的舉動在劇本裏也有合理的解釋。
這是鄭導慣用的手段。
他示意旁邊的工作人員把燈打開。
陸傾終於看清楚了這位導演的全貌。
這位傳說要求很高的導演穿的很樸素，白色長袖、工裝褲、板鞋，他戴了頂白色的鴨舌帽，紮了個長長的辮子，唇角叼著一根未點燃的香煙，額前的碎發有段時間沒有修剪，所以隱隱蓋住了眼睛。
他跟陸傾想象中的形象不太一樣。
“您謬讚了。”
陸傾禮貌的鞠了個躬。
導演看到陸傾這幅拘謹的模樣，眸中閃過抹懷念:“你讓我想到了一個故人。”
“我跟他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也是這麽拘謹的站在台上，我給他的劇本也不全，別人都是委婉的提醒我某些劇情不太合理，他上來就來了句，您劇本的邏輯有問題。”
導演的眼中帶了點笑意:“當時把我給氣的呦，恨不得直接把他趕出試鏡地點……”
陸傾試探性的問道:“您是說顧清錦嗎？”
“你怎麽知道？”
鄭導意外的挑了挑眉。
不過想到現在顧清錦在娛樂圈的咖位，他又自顧自的點了點頭:“顧清錦現在的名氣這麽大，你知道他也不稀奇。”
作為顧清錦粉絲，陸傾對他的事跡如數家珍，所以清楚鄭導對他有知遇之恩。
顧清錦是千裏馬，鄭導是他的伯樂。
“顧清錦算是天賦型演員，相貌過關、聰明、有靈氣、共情能力也強……”
說到這裏，導演說話的停頓了下，他看著陸傾溫柔漂亮的眉眼，緩緩斟酌著措辭:“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在你身上看到了顧清錦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