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城郊外
柳城雖然是烏桓的王庭，但並不是在草原上，而是在丘陵之中，它的位置大概是後世的朝陽市，在鬆嶺山和努魯兒虎山之間的一塊盆地之中。
柳城距離薊縣約九百裏，實際走起來因為需要先走濱海道繞遠，大概要走一千兩百裏。
“哈拉，再往前就到柳城了，我們先休息一會吧。”一個戴著烏桓人特有帽子的騎士一邊騎著馬一邊喊道。
被稱作哈拉的人四處看了看，見所騎的馬有些疲憊了，點頭道“也好，喝點水，換馬，再讓馬吃點草。”
這一行有三人六騎，他們都是當年被馬強招募的烏桓義從，這一次，作為火種的他們，準備回自己的家鄉柳城，即準備刺探情況，又準備想辦法阻止這場戰爭。
本身就是鎮北軍一員的他們，太清楚鎮北軍的實力了。
就烏桓這點實力，除了依靠這千裏荒地拉長鎮北軍的後勤外，沒有任何優勢。
“千裏……蹋頓難道不知道大宛的故事嗎？”哈拉喝了一口水，暗暗的念叨著。
在馬強的指導員製度下，哈拉這些最早的鎮北軍將士，早就不是大字不識一個的野人了，哈拉不僅僅能讀能寫，而且還讀完了《史記》和《漢書》，在鎮北軍中，因為大家都是武夫，沒幾個對儒學有興趣的，讀的更多的是史書和兵法，子曰也得是孫子曰，老子都不行。
“哈拉，你說，我們真的會和蹋頓他們打起來嗎？剛剛我注意到這一路有不少馬蹄印，看來蹋頓真的在召集各部的勇士。”
說話的人叫莫昆，幾年征戰下來，他已經成為了一個伍長，而哈拉則已經是一名隊率，但二人卻不是一個隊的，但之前也認識就是。
“如果蹋頓真的選擇了戰爭，那麽戰爭必將到來，將軍可不是軟弱的人。”哈拉咬了一口幹糧，對正在喂馬的另外一人道“哈勒，等會到了柳城，我們各自回部落，記住不要引人注目，讓蹋頓發現，省的打草驚蛇。”
“隊率放心！”哈嘞是哈拉原本的部下，習慣性的稱呼其官職。
“出來了不要叫我隊率，說了幾次了！”
“遵命，隊率！”
……
哈拉不由翻了個白眼，但也理解，如果營長來了，自己大概也會改不了口，畢竟這已經是通過幾年時間磨出來的神經反射了。
三人休息一會，再次出發，塵土飛揚，轉眼間三騎翻過一處處山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再繞過數個哨所後，終於看到了遠處的柳城。
終於到了。
哈拉拿出望遠鏡，往柳城一看，頓時感覺不太對勁。
代表部落的旗幟太多了！
其實無論是烏桓還是鮮卑，又或者是匈奴，其實都不是一個單純的種族部落，而更像一個聯盟。
比如南匈奴現在其實有十九支部落，每個部落下還有小部落，例如後來屠城數百裏的羯人現在還是南匈奴旗下羌渠部落下的一個小部落，而另外一個在後來建國兩百餘年的契丹此時則是鮮卑族中專門負責軍械製造的一個小部落。
因此，這些小部落都會有自己獨有的旗幟或標識，這些在漢人眼裏，大概就和西方人看漢字一樣，覺得每個字都差不多，但哈拉卻能分清這些不同。
他發現自己不但能看到不屬於王營的烏桓族旗幟，甚至還有鮮卑族的，還有自己也認不得的，但從現有的情況來看，蹋頓卻是在拚命集結自己能召集到的兵力。
畢竟這麽多人聚集在這裏，肯定不是為了開豐收集會的。
“走，我們先去把東西藏起來！”
三人調轉馬頭，找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用隨身帶的工兵鏟將土挖開，然後把包裹好的電台放了進去。
這電台，自然是最新式的短波電台。
“兩日後的黃昏時到此集合，如被蹋頓的人發現，都知道該怎麽辦吧？散了！”
“諾！！”
……
哈拉用圍巾蒙著臉，一路騎著快馬躲開王庭的兵勇，回到了自己的部落。
看著熟悉的一草一木，哈拉不免有些鼻頭發酸。
轉眼間，他已經離開這裏數年了。
雖說每年都會有鎮北軍的商隊幫他帶回書信，也會為他帶來家人口述他人代寫的書信，但思鄉之情哪裏是這樣能解的呢。
“喂，哈拉家在哪裏？”哈拉看到一個臉熟的少年，開口問道。
烏桓畢竟還是遊牧民族，搬家和串門一樣正常，哈拉能找到自己的部落，卻找不到自己的家。
那人仔細看了看蒙著麵的哈拉，先是有些疑惑，然後問道“你是什麽人？找哈拉叔叔家做什麽？”
叔叔？哈拉看了看少年，將圍巾取下，哈哈大笑道“你是德古！你看看我是誰！”
“哈拉叔叔！你是哈拉叔叔！！”
“德古都長這麽大了？來，讓叔叔抱抱。”哈拉翻身下馬，一把將德古抱起，這是他的侄子，他離開的時候，德古才八九歲的樣子。
“快和我走，大家都想死你了！”
“我一路過來，感覺我們柳城多了不少部落，好像還有鮮卑人，發生了什麽？”
“可不是麽，單於讓遼東、遼西各部都帶人來了柳城，說漢人很快就要殺過來了，我們都在準備和漢人決一死戰！”德古一臉氣憤的說道“我們又沒欺負他們，他們幹什麽要殺我們，對了，哈拉叔叔，你也是回來參戰的嗎？”
“漢人要殺過來了？這話是誰說的？”哈拉皺眉問道。
“是單於說的，還說所有超過車軲轆的人都會被殺死。”說著，德古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懊悔為什麽自己突然就變高了，有被殺死的危險。
“胡說八道！”哈拉氣的捏緊了拳頭，鎮北軍這麽多年，還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
再說了，如果鎮北將軍真的想屠殺烏桓人，直接派大軍殺來就是，讓自己來做什麽。
蹋頓果然和鎮北將軍說的一樣，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讓全族人都為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