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縣外

開荒的準備工作正在緊張的進行中,數百個穿著長衫的先生和鄉亭官吏都在馬強的命令下在平原縣的各個角落跑來跑去,尋找可以開荒的地方。

一件件鐵器跋山涉水,穿過渤海郡來到平原國,在這裏被組裝成可以使用的農具。

本來應該用於戰場上的上好馬匹,現在正在學習怎麽耕地,烏桓騎兵一臉心疼的看著自己的戰友套上了皮索,唯一讓他們感覺好點的是這隻是暫時的,等從草原來的牲畜隊伍到達平原國後,這些戰友就可以回到他們身邊了。

馬強在露天空地上,支起了一塊巨大的黑板,上百名被推選出的隊長坐在他麵前,手裏都拿著筆和竹簡。

這些隊長在這些日子的學習中,都已經會了簡單的寫字,即使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寫,也知道怎麽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記錄下來。

在馬強邊上,還有幾個老農坐著,這些老農有的是從幽州來的,有的是青州平原當地的,都是種了幾十年地的老把式,聽說國相要教大夥開荒,並且讓他們指導錯誤,都是又緊張又驕傲。

馬強正在黑板上畫圖,為了讓大家看的更加清楚,他是坐在梯子上畫的,顏發和楊馳在下麵扶著梯子。

他其實也沒種過田,備課的時候是理論大於實際,到底行不行,還是需要這些老農來把關。

“好,諸位安靜,開始上課了!”馬強回頭喊了一聲,聲音不大,效果很好,所有人頓時不再發出一點聲響。

“我們要開的地,都是鹵地,我把這種鹵地叫做鹽堿地。

我先簡單說一下為什麽會有鹵地,你們也好有個概念。

我們平原國雖然不靠海,但也很近,過了厭次進入樂安國不到五十裏就可以看到大海,大海是鹹的,裏麵有鹽,但這些鹽是哪裏來的呢?我可以告訴你們,這些鹽都是從河水帶過去的。

我知道你們有疑問,河水不是淡的嗎?河水的確是淡的,但並不是純粹的淡水,而是鹽度極低的鹽水,這些鹽都是從土地深處帶來的,比如漁陽,或者益州,不都是從土地深處找到鹽了嗎?

河水的鹽度之低,你們可以理解為一大鼎的河水裏,隻有不到你們一根頭發絲那麽多的鹽,因此我們感覺不到,這些水不僅僅在表麵的河流流淌,在地下也在流淌,如果地麵幹旱而少水,這些鹽就會慢慢的聚集起來,最後形成鹵地。

知道鹵地是怎麽回事了,也就應該知道怎麽治理了,那就是引水來洗刷地麵的鹽分,水會帶走鹽分,自然鹵地就可以恢複了。

因此,你們開地,要做兩件大事!第一件,就是開荒!第二件,就是修水利!

紅星營的先生們和當地的官吏正在幫忙規劃地方和水利河道。

水利要配合田壟,每一畝田都要修建明溝暗管,明溝暗管的水要被引到挖好的聚水區中,然後通過聚水區排入大河之中,讓這些鹽水去他們該去的地方!”

馬強在黑板上給所有人畫著他心中的宏圖,鹽堿地治理的辦法並不難,難在誰組織大家去做,難在前期的這些成本誰來掏。

“所以我們耕地完成後,不能立刻種田,而應該先泡田,減少田地的鹽堿度,泡田顧名思義,就是引水入田,然後把田泡一段時間,讓田地的鹽分溶解到水裏,然後再排出去,至於泡好的標準嘛……等田地幹了,沒有白色的鹽份結晶就可以了,我看我們的田,泡兩三次也就足夠了。

由於我們剛剛開墾,這鹵地的鹽分一下子肯定降低不了太多,因此我們今年所有的鹵地,都隻種兩種東西——黍!蒿!”

下麵正聽得津津有味的老農立刻臉色變了,國相身邊難道有小人?這高粱也就罷了,好好的種什麽野草啊。

蒿是什麽?詩經有言,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德音孔昭。這蒿在世人眼裏,就是一種毫無價值的野草。

好不容易開了荒,種這,不是浪費嘛!

還有多少人吃不飽飯呢!

一個老農捏緊了拳頭,咬牙出列說道“國相!草民有話要說!”

馬強正好渴了,揮手讓邊上的青橙遞給自己清水,點頭道“老丈請直言。”

那老農吸了口氣,然後說道“草民以為,那蒿不過是野草,種了也沒什麽用處,不如全部種黍,好歹,那也能吃啊。”

馬強將喝完的碗還給青橙,然後笑道“老丈說的大概也是諸位的困惑,我解釋一下。

這鹵地由於鹽堿度高,因此大部分的植物都不能太好的生長,想來老丈也知道這樣的地是無法養活小麥的,即使養活了,產量也不會太高。

而黍是五穀當中,對鹽堿度最寬容的植物,這樣說吧,小麥活都活不了的鹽堿地,他能長的和沒事人似的。

而我說的蒿,是黃花蒿,是一種藥材,因為這些鹵地開墾成本高,收獲又比其他的田地要少,我讓你們種蒿,一來這也是一種可以在鹵地中很好生長的植物,二來,黃花蒿曬幹後是羊極為喜歡的一種飼料,三來,我國相府將高價收購這種藥材,以便補貼大家。”

老農前麵兩個聽聽就過了,第三個才明白,這是馬強想補貼大夥,不由感覺鼻頭一酸,多少年了,這麽多官來來往往,還是第一次聽到有官說怕大夥種田收成差,想補貼大夥的。

至於為什麽不直接高價收購黍,大概是擔心有小人會外購黍賣給國相府吧,畢竟黃花蒿這個東西雖然不值錢,但你要大量采購還真的要一番功夫,畢竟沒人種這東西,都是野地裏自己長的。

雖然馬強這次要補貼的是開荒種鹵地的人,而且這些人好像都是國相從家裏叫過來的,但有一必然有二,這是仁心啊!這平原國的百姓,好像終於有盼頭了。

馬強在上著課,賈詡在下麵聽的一臉震撼,這些辦法好像改一改都能用到西涼。

那這樣看來,西涼豈不是也有變成西方糧倉的一天?

還有那黃花蒿,雖然不知道馬強有何深意,但從各方聽來的消息看,馬強就沒做過什麽賠本的買賣,很多時候你以為他在賠錢,等他搞出一樣東西後,你就會發現他的賠錢都是在為賺錢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