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宗

“這麽多人啊,這些人的糧食去那弄啊?”

被馬強叫來從家裏幫忙處理戰俘的是郭平,郭平帶著自己部裏的一群小夥子騎著快馬來到廣宗城下,但看著浩浩****無邊無際的營地,頓時也是瞠目結舌。

這二十萬人啊,就算是運回去,這一路吃喝拉撒怎麽辦?

聽著郭平的話,馬強也覺得頭疼呢,就現在,這些人吃的都算是他向皇甫嵩借的糧食。

畢竟後方的劉虞也想不到一下子會多這麽多嘴巴要吃飯,運力根本供不上。

“別看這些人多,等帶回了幽州,過兩年,他們就可以為我們帶來無數的糧草!”馬強鼓著氣說道“對了,你來的時候劉刺史派的人你看到了沒?”

“馬校尉說的在理,劉使君得知將有二十萬人丁遷入幽州,可是高興的多吃了一碗麥飯啊。”一個中年官吏笑著在邊上說道。

這個官吏是劉虞派來的魏攸,現在是東曹掾。

“對了,馬郎,那是什麽?”郭平有些好奇的指著樹立在不遠處的大道邊上兩個像烽火台一樣的土丘。

馬強的嘴角抽了抽,說道“那是京觀,皇甫將軍把戰俘中凡是受傷而降的全部斬殺,凡是不願意辱罵張角的全部斬殺,凡是不願意脫離太平道的全部斬殺,又將剩下的人十抽一斬殺,這兩個土丘裏有大概五六萬人吧,否則我們要帶走的人會更多。”

馬強本以為皇甫嵩最多再殺個兩三萬,卻沒想到最後居然被他殺了快六萬人,又被大小官員瓜分了一萬,這才剩下二十萬左右讓馬強帶走。

皇甫嵩還一臉我都幫你解決大麻煩了的表情,希望馬強謝他。

謝你個鬼啊!你殺的基本都是壯勞力好吧!

這些都是寶貴的生產力啊,要是再過幾十年,到三國鼎立那會,一個國家損失這麽多人都得全國哭死過去。

“現在仗也打完了,隻剩下一些小部黃巾需要慢慢圍剿,皇甫嵩要等朝廷的詔書,我們不用,大可讓軍士護送這些戰俘回去,路上也安全,至於路上的吃食,我向皇甫嵩將軍再借一些,讓劉使君多送一些,走到中山也就不怕了。”

馬強腦海裏閃過了甄儼的臉。

恩,還得再去借點糧食。

馬強在這裏和眾人籌劃如何將戰俘運回去,在皇甫嵩的軍營裏,閻忠和賈詡做著最後的訣別。

“恩師,你還是別去了,皇甫嵩不會答應的!”賈詡最後勸道。

閻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笑道“皇甫嵩此時恐怕也心有惶恐了吧,文和,如我去後半個時辰內沒有回來,你立刻離去。”

賈詡看著閻忠離開,想了想,收拾了一番,然後出門而去。

閻忠來到皇甫嵩的大帳外求見,皇甫嵩正在看書。

見閻忠進來,皇甫嵩很高興的說道“司直來了,正好,我已經將廣宗之戰的全軍上下戰功登記成卷,你來看看是否有遺漏。”

閻忠接過一卷,打開一看,然後笑道“將軍為何將馬校尉置於第一?自己卻名不見傳。”

皇甫嵩哈哈笑道“我乃主帥,戰功自有陛下和朝廷公議,何須記乎?”

閻忠把功勞卷放下說道“將軍可是心有擔憂?”

皇甫嵩有些尷尬的說道“如此大勝,還能有什麽擔憂?”

“將軍生性剛烈,並不被陛下所喜,隻是能征善戰,故而為將,如今賊軍已滅,正所謂鳥獸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敵國滅,謀臣亡,將軍難道不思考一下後路嗎?”

皇甫嵩歎了口氣,坐到自己位置上,點頭道“你我相知,我也的確有此擔憂,如今蛾賊覆滅,但西涼尚不安穩,我想自請為將去西涼,繼承我叔父遺願,司直以為如何?”

“將軍糊塗!”閻忠大聲的喝道“將軍之難在於朝中有奸臣閹宦,更是因為陛下不信於你,豈是你去西涼就能躲得開的?”

“這……司直有何良言?”

閻忠眼睛發亮的說道“我聽說難得而易失者,時也;時至不旋踵者,機也。故聖人順時而動,智者因機以發。今將軍曹難得之運,蹈易駭之機,而踐運不撫,臨機不發,豈能不危?”

皇甫嵩聽的有些發愣,這家夥幾個意思?我有啥時機啊?

閻忠見皇甫嵩還沒明白,幹脆再說清楚一點“今將軍受鉞於暮春,收功於末秋。兵動若神,謀不再計,摧強易於折枯,消堅甚於湯雪,旬月之間,神兵電埽,封屍刻石,南向以報,威德震本朝,風聲馳海外,雖湯、武之舉,未有高將軍者也。今身建不賞之功,體兼高人之德,而北麵庸主,何以求安乎?”

現在皇甫嵩聽明白了,你丫的要我造反啊!

皇甫嵩猛地起來揮手說道“我夙夜在公,心不忘忠,何故不安!”

閻忠圖窮匕見,再勸說道“不然!昔韓信不忍一餐之遇,而棄三分之業,利劍已揣其喉,方發悔毒之歎者,機失而謀乖地。

今主上勢弱於劉、項,將軍權重於淮陰,指捴足以振風雲,叱吒可以興雷電。

夫既朽不雕,衰世難佐。若欲輔難佐之朝,雕朽敗之木,是猶逆阪走丸,迎風縱棹,豈雲易哉?且今豎宦群居,同惡如市,上命不行,權歸近習,昏主之下,難以久居,不賞之功,讒人側目,如不早圖,後悔無及。”

皇甫嵩不敢再聽了,他生怕自己再聽下去會心動。

的確,他現在掌握了天下最少一半的兵馬,除了南方的朱儁,沒有人可以阻擋他,隻要他狠下心,上洛清君側,就一定可以成功,他有這個信心。

但亂臣賊子這四個大字把他的心思壓製的死死的。

他不敢!

他敢屠殺數萬人,卻不敢揮刀向皇權。

皇甫嵩拔劍指向閻忠,說道“司直,如你再言,今日必會血濺五步!”

閻忠失望了。

麵前這個在黃巾軍麵前鐵石心腸的男人,卻是如此的愚忠,如此的懦弱。

難道我涼州士族,就真的要被關東士族壓迫下去嗎?

閻忠看著皇甫嵩的劍尖,突然有一種想撲上去的衝動。

驚世之謀不能成功,即使活於世間,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