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些禮物,張讓終於鬆口說道“此事說難也不難,隻是這些身外之物,還無法讓老夫信任你主啊,你還得為我做件事!”

簡雍沒想到張讓如此難纏,心中有些忐忑的拜道“還請常侍吩咐!”

張讓點頭道“你明日去大將軍府……如此,如此,可明白了?”

簡雍的額頭頓時冒出了汗珠,要是這樣做,馬強非得被士族和何進恨死不可。

張讓看到簡雍在猶豫,笑道“你要是不願意,便拿著這些東西回去見馬強吧,或者你自己去找何進,看他會不會幫你們。”

那當然不會幫了!

馬強是什麽人?說白了,連個寒門都不是,何進現在都快和士族穿一條褲子了,看到幽州刺史位置空出來,怎麽可能讓馬強暫代,而且幽州黃巾在普通人眼裏可能是怪獸,在何進等人眼裏這就是軍功啊!

簡雍回憶起自己走時段英說的話,朝堂之上,想腳踏兩隻船是不可能的,既然選擇了走十常侍的門路,那麽就要走到底,隻要不禍害百姓,違背道義,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去做。

簡雍吸了口氣,拜道“小人明白了!必定讓常侍滿意!”

——兩日後德陽殿

德陽殿是東漢皇宮的南宮大殿,可容上萬人,恢宏無比,有詩句為證:開三階而參會,錯金銀於兩楹。入青陽而窺總章,曆戶牖之所經。連璧組之潤漫,雜虯文之蜿蜒。

此時的德陽殿內,正在進行一場朝議,其主旨便是由誰為將去援助長社。

“長社位於戰局之中,洛陽之側,地位之重,不可複加,領軍之人必須是能征善戰之將,勇猛多智之士,微臣舉薦議郎黃琬,黃子琰有治亂之才,可擔此重任!”

說話的是楊賜,在黃巾之戰中,楊家由於失去了先手,在朝堂和士族中的地位已經隱隱弱於袁氏了,他必須推出自己的門生故吏在這場戰亂中獲一杯羹。

黃琬是江夏安陸黃家的嫡係,安陸黃家也是世代為官,黃琬曾祖父為二十四孝中“扇枕溫衾”的黃香,官至尚書令,祖父黃瓊官至太尉,本來按照這樣下去,黃家應該也要三代三公了,可惜黃琬之父早夭,使得他在朝中失去了援助,在黨錮中被打入黨籍被禁錮近二十年,才在此次得到機會,由楊賜舉薦為議郎。

劉宏看向黃琬,微微點頭,袁家這一次獲利太多,的確需要平衡一下了。

劉宏對何進問道“大將軍以為如何啊?”

而何進也早已知道楊賜此次要推薦黃琬,便上前說道“黃議郎乃名臣之後,可當此重任。”

這話一說,黃琬就惱了,他這個人性格極為剛毅,當年司空盛允在他年幼的時候逗他玩,說“江夏大邦,而蠻多士少。”黃琬都懟著說“蠻夷猾夏,責在司空。”然後甩袖子就走,何況一個何進。

“大將軍此言何意,以為老夫隻靠祖上餘蔭,卻無本事嗎?陛下,微臣願立軍令狀,此去不破賊軍,死不回鄉!”

何進被嚇得腦袋一縮,搞什麽,我這是在誇你好不好,怎麽火氣這麽大,神經病啊!

劉宏看著不由好笑,你何進天天和這些士族在一起混,現在知道他們有多難纏了吧。

這時,張讓笑嘻嘻的在邊上說道“陛下,看來大將軍是有不同意見啊,微臣也有一人選,不知道大將軍以為如何呢?”

嗯?這宦官又想做什麽?

下麵的眾多士族大臣頓時機警了起來。

而一些被打上十常侍烙印的大臣則激動了起來,我的常侍啊,你終於要說話了嗎。

劉宏也有些吃驚,看向張讓,點頭笑道“阿父多日不為寡人出謀劃策,寡人還有些失落呢,阿父盡管說就是。”

這一聲聲阿父,聽得下麵一群士族大臣氣的雙眼冒火,我們把你當君父,你叫這閹人阿父,那我們該叫這閹貨什麽?阿祖嗎?

呸,他有那麽帥麽?

“微臣舉薦議郎曹操,曹孟德!”

在下麵困的打瞌睡的曹操一下子被驚醒了,昨夜他老爹曹嵩不知道怎麽回事,拉著他喝了一頓酒,一邊喝一邊流眼淚說什麽老夫隻能幫你到這裏了,你在外麵要多多小心,實在不行就回來,一切有老爹幫你扛著,說的他一頭霧水,問曹嵩,曹嵩又不肯說,搞的他一晚上沒睡好覺。

“曹孟德?”劉宏看向下麵,曹操急忙站起來出列拜道“微臣在!”

什麽情況?這死閹貨難道想害我?

曹操隻覺得四周無數人的眼睛看向了自己,自己都快被戳穿了,尤其是那楊賜,一副老子就知道你不是好人的樣子,氣的他都想上去打張讓一頓,讓你舉薦我!讓你舉薦我!

“曹議郎機智警敏,正是帶兵援救長社所需的人才啊。”張讓感歎一聲說道“說起來,曹議郎昔日還和老臣有些誤會,但為了陛下,老臣也隻能外舉不避仇了。”

“你是內舉不避親吧!”所有人在下麵暗暗吐槽。

“恩,大將軍以為如何啊?”劉宏發現曹操這個人選更好,出身好,能力也不錯,而且現在士族風頭太勁了,的確需要給十常侍所屬的官吏一點希望。

何進當然想說不行了,卻聽到身後的袁紹咳嗽了一聲,他回頭看去,見袁紹微微點頭,想了想……沒想明白。

算了,袁紹是聰明人,他說可以,應該就是可以了。

何進對自己的腦子以及袁紹的腦子都極有信心!

何進當下拜道“微臣以為曹議郎亦是合適的人選!”

劉宏雖然有些不滿意何進的和稀泥,但還是點頭說道“恩,這帶兵打仗的事情,還是讓年輕人去吧,曹議郎,朕拜你為騎都尉,率兵五千,即日出兵長社!黃議郎稍安勿躁,日後寡人必有重用!”

“微臣領旨!”曹操和黃琬齊聲領命退下。

騎都尉,秩比二千石,和六百石的議郎比起來自然是高升了。

曹操是又喜又憂,喜的是自己終於有用武之地了,憂的是這一下,自己這麽多年拚命向士族靠攏的努力是白做了。

邊上的黃琬回到位置上惡狠狠的瞪了曹操一眼,心中暗暗記下了此事。

曹操自然感受到了黃琬的怨氣,隻能哀歎自己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得罪了一個大佬。

的確是大佬,隻要不出意外,黃琬日後最少能當個九卿,三公的幾率也很大。

張讓勝了一局,嘴角微彎,和邊上的其他十常侍眾人對視了一眼,微微點頭。

張讓早已琢磨透了劉宏此時心中的想法。

隨著黃巾軍和漢軍陷於對峙,劉宏也從最開始士族百官營造出來的天下末日般的惶恐心態中走了出來。

等劉宏回過神再看朝堂,發現自己不單單失去了最重要的兵權,而且朝堂上的話語權也幾乎徹底喪失了,劉宏現在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把權柄重新奪回來了。

沒有權柄在手,劉宏裸泳都不安心。

要奪權,就得靠張讓為首的十常侍做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