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強感覺有些頭疼,按了按眉心。

儒家思想的核心就是三治,也就是維護“禮治”,提倡“德治”,重視“仁治”。

而禮治就是長幼有序,也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這種理論可以大大降低統治者的統治成本,但作為後來人的馬強知道這種理論遲早是要被拋棄的。

後世的華夏之所以能把儒家思想掀翻在地,那是因為有五四運動,有新文化運動,有兩洋列強入侵的現實。

可現在,大漢獨尊,沒人會覺得儒家思想有問題,甚至連改良都很難。

沒人覺得有問題,你現在要改,誰會覺得你抱有什麽好心思。

“明公!”

沒一會兒,王越和郭嘉都走了進來,馬強將文稿遞給二人傳看,二人看後都大覺不妙。

“錦衣衛,軍情局,都沒有發現這篇文稿嗎?”

“吾等無能!還請大將軍恕罪!!”

“好了,都別說這些虛話了,這文稿是林芝從北大搞來的,王越你就從那裏查!

三天時間,一定要把這幕後之人查出來!”

“諾!”

王越不敢怠慢,立刻下去安排人手去徹查此事。

馬強留下郭嘉,等王越退下後對郭嘉問道“奉孝,你說此事會不會和薊縣有關?”

郭嘉立刻搖頭道“我們對天子的監視一直很嚴密,他絕無可能在我們的眼皮底下做出這樣的大事來。

至於盧公,我想他現在最怕的就是有人刺激明公!”

馬強明白郭嘉的意思,隨著荊揚的平定,已經有了要給馬強封王的呼聲。

當然,這封王隻是一個試探,如果馬強真的封王,那麽下一步就是篡位登基了。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此事隻要不牽扯到薊縣,就無礙。

希望這篇文稿還隻是剛剛開始傳播,否則不知道會有多少風波起。”

墨菲定律告訴我們,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

儒學社這麽多人,能好好站在王越麵前的都沒幾個,更別說在參觀了錦衣衛的各種有趣工具後了。

才兩天,王越就把這篇文稿的來龍去脈搞了個清楚。

“交州?”

馬強眨了眨眼,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正是交州!那篇文稿主體都是士燮、劉熙給各方名士寫的書信的內容,然後由部分士子修改而成。”

“主筆之人為誰?”

“為首之人是學子應瑒!”

馬強仔細回憶了一下,也沒想到這姓應的是誰。

其實這人還真的是個人物,他出身書香門第,在曆史上是建安七子之一,但因為是純粹的文學家,在軍國謀略上幾乎沒有建樹,因此馬強也不記得這個他在小學的時候背過的文學常識之一的人物。

“另外還有一件麻煩事需要和明公稟報。”

“還有什麽事?”

“那士燮似乎給很多人都寫了信,我們封鎖北大對儒學社進行查問後,很多名士都開始活動了起來,他們似乎正在醞釀什麽。”

思想上的鬥爭是最麻煩的了。

馬強揉了揉眉心,之前就因為新舊之爭鬧得整個河北都不太平,現在居然又來了。

馬強算是理解為什麽後世一直要求要堅持政治理論學習了。

思想這東西,的確是亂不得啊。

麵對這種情況,馬強也隻能去請如……去請鄭玄來了。

鄭玄此時已經年過七十,在這個年代可謂是高壽了。

按照曆史,他應該再過兩三年就要病逝了,但那是因為袁紹強迫他從軍出征,現在他在廣宗養尊處優,看樣子再活個十幾年也沒啥問題。

“鄭公來了,快坐,來人,上好茶!”

馬強對鄭玄還是很尊敬的,畢竟是當代第一大儒。

“鄭公,這篇文稿你看過了嗎?”

鄭玄接過文稿看了一遍,皺眉道“從未看過。”

“看來士燮、劉熙等輩是把鄭公看成在下的口舌了,不願和鄭公同伍啊!

這篇文稿主要來自交州流傳出來的書信,然後被一些不懂事的學子整理成文了。

北大的事情,想來鄭公也有所耳聞吧。”

北大被錦衣衛封鎖的事情鄭玄的確有聽說,他點了點頭道“難道這文稿已經流傳到了北大?”

“要不是流傳到了北大,我恐怕還不知此事!

我擔心因為這份文稿再次引發之前的新舊學爭,因此需要和鄭公商議一下該如何處理此事。”

“大將軍的意思是?”

“大漢天下能維持這麽久,儒學功勞甚大,也證明了儒學的確有教化人心的作用。

但在下以為,儒學不應該是一成不變的,而應該是跟隨時代不斷的進步。

總有人覺得今不如古,但強以為則不然,厚古薄今是消極的態度,我們應該厚今薄古,應該把精力放在解決現在的問題上,而不應該把精力放在辯論古人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上。”

鄭玄明白了馬強的想法,馬強是在對儒家提要求,儒學隻要與時俱進,隻要進步,那麽馬強就可以繼續用儒學。

什麽是與時俱進?

讚同大將軍的新政,讚同如今朝廷的虛君體製,那就是與時俱進。

鄭玄領會了馬強的意思,拜退而去。

而隨著鄭玄的離開,第二次新舊學爭開始全麵爆發。

馬強並沒有對儒學社的學子進行什麽處罰,隻是讓他們每人寫了一篇檢討就放過了他們。

馬強明白,這種思想上的問題,不是關幾天就能解決的,一切還得靠筆頭和拳頭說話。

這場學爭被放在台麵是從科學派開始的。

由社科院撰文的《論儒學的未來》被刊登上報紙,文章闡述了儒學要想繼續發展就必須根據時勢修正原有的一些錯誤,新儒學必須回答為何之前天下會大亂,還必須回答如何防止天下再次分崩離析。

文章最後提出了新儒學的概念,這無疑捅了馬蜂窩,無數名士學者開始撰文投稿,甚至有的心情激烈的堵在社科院門口漫罵。

對於撰文投稿的,馬強是歡迎的,他就是希望這些討論放在台麵上,對於堵在社科院漫罵的,鄭玄則一邊派人和其辯論,等贏了之後,再叫來內武衛給他做身體上的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