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唐城外十裏約定戰場
這是一片幾乎沒有土丘的平原地形，一條大道從中穿過，兩邊是已經收割完畢的莊稼地和一個村落，村落中早已空無一人，隻剩下一些無人的房屋和不時竄過草叢的野狗。
這片莊稼地可不是高唐百姓收割的，而是曹操順手讓軍士割的，以便減少後勤壓力。
糧食嘛，再多都不嫌多。
“風在吼
馬在叫
黃河在咆哮
黃河在咆哮
河西山岡萬丈高
河東河北高梁熟了
萬山叢中
英雄好漢真不少……”
坐在指揮車上的曹操突然聽到遠處傳來陣陣歌聲，曹操側耳傾聽，隻覺得這歌聲甚為雄壯，讓人充滿了戰意。
就是這歌詞……半俗不雅的……
“此詞必出自馬子玉之手，他最喜用這樣的半俗不雅之語……”曹操對邊上的眾人笑道。
“不就是唱歌嘛，誰不會啊，兄弟們，我們也唱！”邊上的許褚不服氣了，扯著自己的公鴨嗓子就吼了起來。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才唱了一句，邊上的徐庶就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讓他別唱了。
“徐先生，這輸啥也不能輸了氣勢啊！讓我唱！”
“夠了夠了，許將軍還是休息一下吧，等會還得靠你殺敵呢！”曹操也是一頭的冷汗，這廝要是再唱幾句，說不定就要把自己唱走了。
這廝真的沒被馬子玉收買吧？
好不容易把許褚的唱歌欲望壓了下去，曹操這才長舒一口氣，繼續看向對麵。
河北軍此時已經進入了戰場。
“明公，河北軍的軍陣好奇怪，你看！”戲忠將望遠鏡遞給曹操說道。
曹操拿起望遠鏡看去，卻見河北軍排出了一個魚鱗陣的架勢，一個個小方陣如犬齒交錯，軍陣後方則是一門門馬牽輪式火炮。
在軍陣正中，一杆巨大的帥旗寫著大漢輔政大將軍馬的字樣。
“河北的騎兵呢？”曹操四周望了一圈，也沒有看到騎兵的蹤跡。
他可不相信馬強會放棄騎兵來和他對決，少一個兵種，就少了太多戰術上的變化。
“大將軍請曹使君車上一敘！”
一名騎兵飛奔而來，對著曹軍大喊道。
“車？”
曹操正奇怪車在哪裏，突然看到一陣黑煙在遠處滾滾而來，急忙拿起望遠鏡看去，卻見一輛長相奇怪的車在大道上無馬自行，速度還不慢。
這不是活見鬼了嗎？
“諸位，可知那是何物？”
曹操瞪大了眼睛，這畫麵已經突破了他的三觀，讓他簡直在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營中睡覺。
“明公，在下被掠到河北時對此物有所耳聞，此物名為蒸汽車，據說是一隻叫蒸汽雞的異獸拉動的。”徐庶拱手把之前紫虛和他路上閑聊時說的話說了出來。
當然，蒸汽機是動物這件事紫虛是真的沒說過，全是徐庶自己腦補的。
雞？這是多大的一隻雞才能拉動這樣的車啊？
難道是上古異獸？
不是，就算是古巨雞！你把雞藏在哪了？那吐黑煙的玩意是個啥？
“明公，我看這是馬子玉的奸計，不可輕往！”程昱在邊上勸道。
曹操點了點頭，這時卻見馬強從車中鑽了出來，對曹操招手，又舉起酒杯，示意來喝點。
曹操大笑道“馬子玉性情純真，絕不會用小人行徑，當日我們在潼關外飲酒談論天下時就想到了會有今日，隻是沒想到今日會來的這樣快。
此戰我和馬子玉不死不休，於情於理，都要去飲酒一杯，祭奠昔日同僚之情，仲康隨我來，如我有意外，三軍聽戲公軍令，奉我兒子脩為主，攻殺馬強！”
“諾！”
馬強坐在紅星號上，車廂內酒菜已經備好，就等曹操到。
沒一會兒，典韋的聲音傳來“明公，曹操到了！”
“讓他進來，哦，許褚也來了？一起上來喝點！”
“哈哈哈，子玉，你給我準備了什麽酒啊？”
“當日潼關外未飲盡之酒！”
“哦？那我得嚐嚐這酒有沒有變味！”
曹操帶著許褚走上紅星號，看到典韋也坐到了馬強的身後，手一直不離開腰間，便看著酒菜笑道“你還記得我愛吃魚？”
“黃河鯉魚焙麵，我府上高廚娘親自烹飪的，你可是對她的手藝讚不絕口啊！”
“哈哈哈，記得記得，這麽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她手藝變了沒有。”
雖然說的熱鬧，但曹操依舊沒有動碗筷，馬強笑了一下，拿起曹操的碗筷，夾了塊魚肉沾上魚湯，又將魚肉在碗上劃了一圈，最後吃下，這才把碗筷放回。
曹操哈哈笑著入座，拿起筷子也夾了塊魚肉，品嚐後歎道“果然美味。
我曾經寫過一本《四時食製》，內藏我吃過的無數種魚的吃飯和味道，卻難有能和你這道菜相媲美的。
最難得的是這做法新奇，這麵蓬鬆如雲，不知何名？”
“這叫龍須麵，孟德兄你說的沒錯，這魚最珍貴之處便是做法新奇。
我突然想起了以前聽過的一段趣言，想和孟德兄共享之！
“什麽話？”
“這句話是這樣說的，所有在我出生之前出現的東西都是理所當然的；所有在我十五歲到三十五歲出現的事物都是注定要改變世界的；所有在我三十五歲之後出現的事物都是違反天道，應該被毀滅的！”
曹操喃喃的複述了一遍，然後拍腿大笑道“有趣有趣，此話雖然粗俗，卻是洞察人心！
子玉是想說……你現在所做的一切之所以被這麽多人反對，都是因為他們太老，不願意改變嗎？
可是，你敢確定你現在所改變的一切，都是對的嗎？
莫要忘了，按照原來之法，大漢國祚已享四百載！”
“這四百載中大漢興盛的日子有多少呢？”馬強搖頭笑道“而且時代一直在變，自從我拿出了印刷術和造紙術，世家豪門壟斷文字的時代必將一去不複返，天下人人讀書的日子屈指可待。
當天下人人都可以讀書的時候，如果朝廷官位還隻被士族霸占，那麽那些看不到希望的讀書人會做什麽呢？
孟德兄，時代變了！”
曹操歎了口氣，他其實心裏也明白，隻是荀彧等人已經把他捧到了代表士族利益的位置上，荀彧等人可以接受讓出一部分利益，但根本無法接受徹底結束士族時代。
很多事情，不是他想退就能退，也不是他想和馬強和解就能和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