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大概是——

草長鶯飛, 杏雨梨雲,落櫻,星辰, 告白, 撲通亂撞的少女心,萬物都浪漫。

——《小灰灰日記》

寒假最後幾天像是踩了火箭似的,一眨眼而過。

農曆正月十七,恰逢開學之日。

冬意依舊還停留在身邊, 絲毫沒有嗅到春天的氣息。

陸慕傾把高二年級的課程大抵都粗略地看了一遍, 再加上超強輔助,幾乎學了個大概。

她拎著行李箱背著書包, 剛回到宿舍時, 隻有溫漾一人。

“慕傾你來啦,我從家帶了很多好吃的。”

說著, 她就從書包裏拿出兩瓶酸奶,還有一份麻辣小龍蝦。

“我媽給做的,說帶給舍友一起吃。”

“哇!謝謝漾漾,我也帶了。”行李箱裏的衣服還沒動,好吃的都先拿出來了。

兩人在窗台上吃得滿嘴都是油,對視一笑,仿佛整個寒假帶來的點點陌生, 都消散了。

簡單鋪了鋪床, 收拾了一下衣櫃,陸慕傾看了眼時間, 四點半。

還有兩個小時。

哥哥說要跟她一起吃晚飯。

她匆匆換上了一身漂亮幹淨的粉色小裙子, 外搭了一件針織開衫, 對著小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 才滿心歡喜地下了樓。

橘黃色的夕陽點染了整片天際,像是鋪天蓋地火燒雲湧來,少年長身玉立站在樓下的大樹旁,身上仿佛披了霞光。

襯得他的麵容有些模糊不清。

“哥哥。”

樓下的微風輕輕吹拂著她耳邊的碎發,不經意間劃過他的脖頸,有幾分癢癢的。

洛宴禮輕聲“嗯”了句,眉眼藏著幾分笑:“想吃什麽?”

他已經保送,這學期其實來與不來都沒有關係,可因為舍不得灰灰,便也像正常同學一樣來上課了。

“聽說二樓新開了一家饞嘴魚,吃這個!”

一提到吃的,小姑娘眼睛裏仿佛泛著細碎的光,亮閃閃的。

在校園裏,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陸慕傾還是沒有跟他有太過親密的舉動,也不挽著他的胳膊,單純地並肩走著,普通同學的距離。

兩人沒想到,剛去二樓,就撞上了教導主任的目光。

張主任大眼瞪小眼地看著他們:“洛宴禮,陸慕傾是吧?”

對老師天然的恐懼,陸慕傾撒腿就想跑,可眼下這種情況,跑了又不禮貌。

她硬著頭皮扯出一抹笑,一臉尊敬:“張主任您好,我跟我哥哥來吃飯。”

特地把“哥哥”兩個字,咬得極為重。

洛宴禮沒忍住輕笑一聲,配合著她:“嗯,張主任好,我跟妹妹來吃飯。”

他麵上依舊一副沉穩冷淡的模樣,不見絲毫被抓包的緊張。

況且,他們本就沒什麽。

老師總是對成績好的同學,有種天然的愛護和寵愛,張主任笑得跟朵花似的:“沒事沒事,不用緊張。”

“老師知道,你們關係很單純,洛同學保送了,陸同學也要多向你哥哥學習啊。”

“好的,老師。”

好好叮囑了一番後,張主任端著自己的重慶小麵找了個位置坐下了。

看著他的背影,陸慕傾才鬆了口氣。

洛宴禮有些好笑地看著她:“這麽嚇人嗎?”

“當然!哪有不怕老師的,除非你這種學神!”

“嚶嚶嚶——”

小姑娘還裝模作樣地抹了一把眼淚,以示自己的害怕和柔弱。

洛宴禮沒忍住笑了聲,揉了揉她的腦袋:“不用怕,有哥哥罩著你。”

“那我可以為所欲為?橫行霸道?”

洛宴禮:……

也不是不行。

傍晚五點半,籃球場上大多都是高一高二的同學,明明外麵還寒風呼嘯,他們依舊在打球。

當中,高二年級的級草,籃球社的社長,周景俊,最為出彩。

籃球場外麵竟然還有十多個女生跑過來偷看,呐喊著加油的。

陸慕傾被這景象吸引,也不由得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停下了腳步:“哥哥,我們也看看。”

她的目光全在籃球場上,少年一身白色和橙色交接的球衣,手指勻稱修長,把籃球操控得格外熟練。

明明已經是傍晚了,天色有些灰沉了,卻絲毫阻擋不住,他進球那一刻的風采。

興許是被周圍幾個女生的呐喊聲感染,陸慕傾的臉上也露出幾分欣喜,壓根沒有注意到。

身後某人的臉已經比鍋底還要黑了。

渾身散發著,比寒冬臘月還要涼的氣息。

“哥哥,他打球好帥!”

陸慕傾搖晃著他的胳膊,笑容晃眼。

“你怎麽不說話啊,哥哥?”

後知後覺,意識到他有些不對勁。

洛宴禮隨意扯出一抹笑:“帥?”

剛要點頭的某人,在對上他的視線後,立刻搖了搖頭,幹巴巴道:“不……不帥。”

“灰灰喜歡?”

“不喜歡!”語氣斬釘截鐵,仿佛下什麽保證似的。

“哥哥,你吃醋了?”小姑娘像是發現什麽新奇的事兒似的,笑靨如花地看著他。

洛宴禮慌亂地移開目光,落在地麵上路燈照出來的影子上,嗓音清冷淡漠:“沒有。”

“那……進球的那個小哥哥,確實帥。”

“哥哥,你去幫我要個聯係方式吧。”

她清澈見底的眼瞳看著他,睫毛彎彎地說。

洛宴禮:……她怎麽可以要別的男人聯係方式!!!那麽弱兮兮的!有什麽好的!

肺快要氣炸的某人,直接別過頭,轉了轉身,留給她一個落寞孤寂的背影。

像是在說:我生氣了,我要哭了。

陸慕傾:哥哥怎麽這麽可愛!

她微微踮腳,把他的腦袋轉過來。

小姑娘柔軟溫熱的小手覆蓋在他臉龐,刹那間,仿佛所有的氣都消了。

“哥哥,灰灰跟你開玩笑噠!”

“不準生氣,聽到沒有?”

陸慕傾一副凶巴巴的樣子威脅著麵前少年,殊不知在他看來,分外可愛。

兩人之間仿佛漂浮著粉紅泡泡,卻猛然間,被一道清澈的聲音打破了。

“同學你好,可以加個好友嗎?”

是剛才打球的那個高二年級的級草,周景俊。

距離近了看,皮膚白皙,身高大概剛好有一米八左右,身形清瘦,一副小奶狗的模樣。

陸慕傾盯著他的臉,愣了一秒鍾,才反應過來,指著自己:“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周景俊的臉色還有些紅,不知是剛才打球熱的,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他點了點頭:“請問可以嗎?”

話音剛落,才看到她的身旁還有一個更為俊美的少年,洛宴禮。

槿安一中的神,無人不知。

臉上本來洋溢著的幾分欣喜和期待,也徹底地消失了。

是見到比自己更優秀的人,突然萌生的一絲絲自卑。

甚至有些惴惴不安。

想逃離,腳又像千斤重般移不開。

好在,陸慕傾及時說話了,她溫和地笑了笑:“謝謝你的欣賞,剛才打球也很厲害啊,我有哥哥了,不加其他男生。”

下一刻,就挽住了身旁少年的手臂,笑得一臉甜蜜,任是誰也能看出來。

不但是哥哥,更是喜歡的人。

他臉色蒼白了一瞬,隨意扯出一個笑容:“沒事。”

立刻踉踉蹌蹌地跑回了籃球場。

而洛宴禮,整個人像是春暖花開,眼角眉梢仿佛都**漾著歡喜。

唇角微微勾起,又很快地收了回去,依舊冷峻淡漠。

隻有陸慕傾知道,某人被哄好了。

“走吧哥哥,快上課了。”

“另外悄悄告訴你一下,灰灰最崇拜的人——”

她刻意停頓了一下,笑得像隻小狐狸,在他探尋又好奇夾雜著緊張的目光下,才趴在他耳邊一字一句道:“是宴禮哥哥!”

少女嬌俏的麵容浮現在眼前,軟軟糯糯的嗓音飄**在風中,仿佛把他整顆心都包裹其中,甜絲絲的。

洛宴禮看著她跑進教學樓的身影,笑出了聲。

小姑娘,還算有點良心。

哥哥才沒吃醋呢。

三月份,正是草長鶯飛,萬物複蘇的季節。

班主任高昌明的數學課上,黑板上的公式越寫越多,底下的人一睡一大片。

閉眼之前,還剛寫了一行,再一睜眼,滿黑板的公式和計算過程。

薑橙整個人都不好了,頭大一片。

當場去世暈倒的地步。

“下麵這道題,我找一位同學上黑板做一下。”

老高戴著黑色圓框眼鏡,對著下麵掃視了一圈後,笑眯眯地說:“薑橙同學來做一下。”

“剛才剛講完,應該不難吧?”

陸慕傾向她投去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後者淚眼汪汪地爬上了黑板。

“下麵同學也做一下當練習,五分鍾時間。”

陸慕傾低頭算著,兩分鍾不到就出了結果。

忽然,馬尾辮被扯了一下。

不用猜都知道是誰。

“陸慕傾,你算的答案是多少?”江凜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懶散地問。

“3。”

“我也是。”

對完答案後,他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骨節分明的手指纏繞著她的頭發玩。

其實,每天能看到她的背影,也很幸福了。

他扯出一抹散漫不羈的笑,掩蓋住眼底的真實想法。

“江凜!不準扯我頭發!”

小姑娘氣鼓鼓地轉過臉警告他,不知道多少次了,他每次都是隨意地應一聲。

下次依舊這麽做。

但卻也從未真的用力扯過。

“來,同學們時間到了,讓我們看看這道題。”

“薑同學,這節課睡得舒服嗎?”

“第一步就不對。”

數學老師緊箍咒的聲音又開始不停地念叨,薑橙的腦袋一點一點的,想克製卻怎麽也控製不住的困。

甚至還掐自己胳膊,試圖清醒。

可能——數學天生跟她磁場不合吧。

剛一下課,大課間做廣播操的音樂聲就悠揚地響起,同學們拿著校牌就往操場跑去。

陸慕傾翻了翻書包和文具盒,找了快兩分鍾,愣是沒找到。

滿臉焦急:“怎麽辦?找不到了,校牌你在哪?”

下一瞬,桌子上砰的一下被扔了一個校牌,她偏頭去看,隻剩少年轉過身去匆忙的背影。

“江凜!”

陸慕傾飛快地把校牌拿了起來,追著他去,小跑了好幾步才追上他,氣喘籲籲道“江凜,你的校牌。”

方方正正的校牌躺在小姑娘粉白色的手心。

他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借給你用。”

“那你怎麽辦?會扣分的。”

“我——”

他舌尖頂了頂上顎,拐了個彎,不在意道:“我有個備用的。”

“謝謝!”

陸慕傾這才放下心來,握著手裏的校牌,跟他一前一後到了操場。

操場上隻有高一高二年級,高三的學習緊張,便取消了做操。

她把江凜的校牌別在胸口,坦然大方地麵對著檢查,檢察人員走後,才鬆了口氣。

“踢腿運動——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音樂聲還在此起彼伏地響著,懶洋洋的陽光灑落而下,轉頭時不經意間才發現。

操場邊上的那幾顆櫻樹開花了,粉色的花瓣掛在樹枝上。

仿佛一刹那,就到了春天。

那個萬物都浪漫的季節。

恍然間,仿佛撞上了櫻花樹下,穿著黑白色校服的少年的目光。

與此同時,檢察人員嚴肅的話語飄**在耳畔:“沒有校牌,扣兩分。”

江凜滿不在乎地“嗯”了聲,繼續懶散地伸胳膊踢腿,做著操。

剛一結束,陸慕傾就直奔他而去,拉住了他的手腕:“江凜,我剛才聽到,沒有校牌扣分了,是你嗎?”

她的眼神格外固執,仿佛倔強地尋求一個答案。

江凜餘光一瞥,看到了洛宴禮,隨性浪**地扯了扯唇,捏了捏小姑娘頭頂的兔耳朵發繩。

嗯……手感還挺好,毛絨絨軟乎乎的。

隻不過,在外人看到,就好像是他在摸她的頭。

一副親密無間的模樣。

“不是,不用擔心。”

“那你校服上,怎麽沒有?”

江凜一時語塞,頭一次,找不到任何話語來解釋。

“我——”

他還沒說話,小姑娘就直接跑開了,不知去了哪裏。

兩個少年目光遙遙對上,仿佛充滿了火光和鋒利。

最後江凜抬腳走到洛宴禮麵前,一改往日的吊兒郎當不正經,眼神認真地看著他。

扔下四個字:“好好對她。”

不然,他隨時都會搶走的。

作者有話說:

來辣!二更稍微晚點!0點前~

音音這裏外麵刮大風了,貼貼寶貝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