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的戰場和安穩的家鄉在腦海在回**著，張劍鋒想到家裏慈祥的娘，不由的眼眶有些濕潤朦朧，也不知道家裏人怎麽樣了。

腳步聲從一側的戰壕裏傳來，張劍鋒下意識的扔掉手裏的煙頭，手快速的摸向了自己腰間的駁殼槍，對著黑暗嗬斥了一聲：“口令！”

“黃河！”

黑暗中傳出了連長李虎的聲音，張劍鋒回了一句口令後，李虎帶著一名弟兄從黑黢黢的戰壕裏鑽了過來。

“連長，你怎麽來了？”

“我就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異常？”

張劍鋒回答：“鬼子也累得夠嗆，沒啥動靜。”

張劍鋒側身讓了一個位置，李虎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彈藥箱上，從衣兜裏摸出了一盒煙，給張劍鋒和那個弟兄分別扔了一根。

“弟兄們的士氣怎麽樣？”李虎點了一根煙後，詢問張劍鋒。

張劍鋒略微遲疑後說：“排裏傷亡大，排長又受傷送下去了，弟兄們的士氣有些低迷。”

李虎對於這個回答似乎早有預料，他長歎了一口氣說：“咱們各部隊的傷亡都很大，可是這仗還得打下去啊。”

“你現在是代理排長，手底下的這些弟兄可都指望著你呢，你要挑起這副擔子啊，不然這仗真的沒法打下去了。”李虎看著神情有些萎靡的張劍鋒叮囑說。

“連長放心，我一定帶好弟兄們，完成戰鬥任務。”張劍鋒深吸了一口氣，振奮了一下自己的精神。

李虎滿意的點點頭，畢竟張劍鋒是他看著一步步的成長起來的，他相信張劍鋒能夠承擔起指揮部隊這份重責。

“連長，排裏傷亡很大，能不能給我們補充一點人手？”張劍鋒吸了一口煙後，詢問說。

李虎隻是沉默的吸煙，臉上滿是難色，並沒有回答張劍鋒的問題，隻是一個勁的歎氣。

“你也知道，現在部隊的難處......”

“要是沒有人手的話，補充一些彈藥也行，我們排的機槍隻有一挺了，彈藥也所剩無幾，要是鬼子進攻的話，靠著一挺機槍有些夠嗆。”張劍鋒退而求其次。

“這樣吧，營裏剛補充了三箱手榴彈，我給你一箱子，但是你也必須給我保證，給我死死的釘在這裏，不能讓小鬼子前進一步！”李虎盯著張劍鋒，斬釘截鐵的說。

“人在陣地在！”

張劍鋒也知道到了拚命的時候了，所以也是豁出去了，向李虎做了保證。

李虎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後，帶著那個弟兄離開了，看到李虎那疲憊的背影，張劍鋒心裏很清楚，現在部隊從上到下，都承受著很大的壓力。

在上海戰場的鬼子都是鬼子的精銳王牌部隊，個個都是經受過嚴格的訓練的，部隊打殘了，立即就有訓練有素的補充兵員補到部隊。

雖然鬼子和中國軍隊在上海戰場打了兩個多月，鬼子的番號不多，死一個鬼子補充一個鬼子兵，他們的部隊大多數的時候都是齊裝滿員的。

而中國軍隊卻是不同，一個師打光了就真的打光，壓根就沒有補充兵去充實部隊。

雖然知道戰鬥將會越來越殘酷，恐怕很多人會死在這片戰場上，但是張劍鋒也不得不振作起來，因為他現在已經是代理排長了，他要是垮掉了，那麽手底下的弟兄更是群龍無首了。

“鋒哥，看看我撿到了啥好東西！”

李鐵柱他們很快就從滿是屍體的前沿爬了回來，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掛滿了各種零碎和彈藥。

看到李鐵柱興奮的模樣，張劍鋒也是好奇，走到近前一看，李鐵柱竟然撿了兩個擲彈筒回來。

“有榴彈嗎？”

看到擲彈筒，張劍鋒也是眼睛一亮，這可是好東西，操作方便，威力巨大，他們可是吃過少這玩意的苦頭。

“撿了五枚，足夠小鬼子喝一壺的了。”李鐵柱咧嘴笑了起來。

張劍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算你小子立了一功。”

鬼子在白天的時候進攻的很猛烈，張劍鋒他們也拚命的戰鬥，鬼子撂下了大片的屍體。

雖然小鬼子在撤退的時候大多數的時候都會將傷員和武器帶走，但是打到最後，他們也隻有力氣帶走傷員了，以至於遺留了許多的武器在戰場上。

李鐵柱他們在戰場上翻找了一番，弄了不少的武器彈藥回來，弟兄們手裏的步槍也換成了鬼子的三八大蓋。

“大家抓緊時間休息吧，屠夫，石頭，你們兩個負責警戒。”

弟兄們白天緊繃著神經打了一天，丟了好幾塊陣地，也都是疲憊不堪。所以張劍鋒也沒讓弟兄們幹別的事情了，直接讓他們睡覺。

無論是新兵還是老兵，此刻都已經適應了這陰冷潮濕的上海戰場，一個個裹著衣服和破舊的軍毯，呼呼的大睡起來，很快就傳出了鼾聲。

聽到那一陣的鼾聲，張劍鋒臉上露出了苦笑，這幫活著的弟兄在戰火中已經成長起來了。

一夜無事，鬼子也是累得夠嗆，所以並沒有發動夜攻，隻是偶爾打幾個照明彈，以確定周圍黑暗沒有中國官兵潛伏偷襲。

第二天一大早張劍鋒就被槍炮聲驚醒了，槍炮聲是從第一零九師的方向傳來的。

在第一零九師的陣地方向，爆炸騰起了無數的煙塵，沒多久就遮蔽了天空，讓人分不清楚哪裏是硝煙，哪裏是灰色的陰雲了。

“狗日的小鬼子，睡覺都讓人不安生！”

弟兄們罵罵咧咧的紛紛轉醒，在咒罵小鬼子的同時，也慶幸鬼子沒有向他們這邊進攻。

早飯還沒送上來，弟兄們醒來後也百無聊奈的擦著槍支，將戰場上撿回來的那些子彈上的鮮血泥土擦拭幹淨，準備用來殺敵。

“聽著動靜挺大的，第一零九師頂得住鬼子的進攻嗎？”

激烈的槍炮聲源源不斷的傳過來，讓一些弟兄麵露憂色。

“頂不住就頂不住吧，咱們正好可以撤了，這他娘的地方，老子早就不想待了，又潮又濕的，那像咱們北方秋高氣爽的。”

“沒有長官的命令，撤個屁，別做夢了。”有弟兄失望的說著。

當弟兄們在抱怨天氣，抱怨環境，抱怨著一切的時候，陣地的後方傳來了整齊的排槍聲，讓眾人都是神色一凜。

“大壯，你去看看怎麽回事？”

雖然不擔心是鬼子的滲透部隊過來了，但是張劍鋒還是打發了一個弟兄去看看情況。

很快，大壯就麵色有些不自然的回來了，讓眾人更是疑惑。

“剛才開槍怎麽回事？”李鐵柱忍不住的開口問。

“在槍斃逃兵......殺了二十多個......”大壯牙齒有些打顫的回答說。

聽到這話後，眾人都是沉默，李鐵柱的嘴裏低聲的咒罵了幾句，也不說話了，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氣氛。

他們沒有想到長官真的那麽冷血的殺自己人，現在前邊有鬼子，後邊有長官的槍口，他們想逃都不行了，唯有死戰一條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