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是因何識破我的身份?”那側立於門口的婢女,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而在她話音落下時,藏於屏風之後的那道身影,也走了出來。當‘初念公主’出現在房中時,慕林眸光一縮,頓時覺得,走出來的女子,更像是婢女,而站在他們身邊的婢女,更像是公主。

此刻,將前後的話聯係起來,慕林才猛然發現……原來,一直站在他們麵前的女子,才是初念公主,而之前那躲在屏風後的身影,才是婢女。

最主要的是,聽初念公主的話,他們少主竟然是一早就知道了。

慕林心中不由得一驚,眼神移向了慕天蔭。心中歎道,‘他們少主,雖然性格暴戾、冷酷了些,但是才智還是很厲害的。’

起碼,他根本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突然,他雙眸倏地一縮,心中想道,‘那這麽說來,剛才少主的話,就是故意要激出真正的初念公主?’

他心中才這般猜想,就聽到初念道:“剛才公子的一番話,就是要逼我出來吧。”

慕天蔭露出一個俊朗的笑容,對初念道:“剛才的話,還望公主勿怪。不錯,我的確識破了公主身份,並無其他理由。隻是因為,公主的聲音與之前在門內詢問我的聲音有所不同,而這房中隻有兩人。何況,公主即便蒙了麵,但是氣質依然與眾不同。天蔭雙眼未盲,自然能看得出來。”

“原來是天蔭公子。”初念微微頜首。

慕天蔭也保持著唇角的笑容,向她頜首回禮。

“既然天蔭公子已經識破了我的身份,我也就不再矯情。公子請進來做吧。”說罷,她轉身向房內走去,每步落下,她身上的氣勢都在不斷攀升,待她坐在桌邊時,她那一身強悍的氣勢,已經暴露了她的修為。

‘靈洞境八層!’慕天蔭眸子隱晦的一縮。他嘴角的笑容微僵,壓抑住內心的震驚,他走向初念。“初念公主果然是無華域的天驕,也不愧為無華域的小神皇。”

初念淡淡一笑,並未因為慕天蔭的讚譽而露出半分驕傲。她反而道:“初念已有五千一百歲,這點微末修為實在不值得一提。”

說著,她笑了笑,對慕天蔭道:“若是論年紀,恐怕天蔭公子稱我為一聲老祖宗都不為過。”

慕天蔭眸光一閃,知道她是在因為之前他占她便宜的事,而反擊。也不生氣,他道:“公主此言差矣,我們修煉之人,歲月根本就不算什麽。何況,公主雖然稍長於我,但是依然看不出來有半點老態,依然是那麽絕美無雙。”

他這番話,帶著幾分真心。

應該說,在他看見初念之後,原本的目的之中,就帶上了一些莫名的渴望。

似乎,這樣美好的女子,本就應該屬於他!

初念鳳目中,眸光流轉,對慕天蔭的話微笑不語。她那位女婢,此刻已經站在了她身後,警惕的看著兩人。

少頃,初念才道:“天蔭公子如此謬讚我,初念實在愧不敢當。比起天蔭公子,我這點修為天賦實在不算什麽。”

她看出慕天蔭的實力,雖然不如她,可是她也說了,兩人年齡差距如此之大,但是修為卻隻差一線。

這樣的天賦,的確要比她厲害。

她說得坦坦蕩蕩,沒有半點虛偽,更無嫉妒之心。這讓慕天蔭是越看越喜愛,越來越覺得這是個不可多得的女人。

……

仙露齋前方的隔間裏,慕輕歌與銀塵還在閑聊。

那撫琴女子,琴下樂曲,已經到了尾聲,看樣子是要準備離開了。

“傳聞這初念公主,從小就不喜歡修煉,反而鍾愛花草琴技。可是,她又從不對外人撫琴,編寫下的曲子,都是由身邊的婢女來演繹,還真是個頗有性格的人物。”慕輕歌笑道。

銀塵卻看得很通透,直言道:“無論她如何,她既然是無華域的公主,是無華域的小神皇,那麽也就與輕歌你是敵人。輕歌不該對她如此讚賞。”

慕輕歌笑道:“我並非是對她讚賞,隻是轉述他人對她的描繪。而且,即便無華神皇與當年慕族的事有關。禍不及家人,隻要她不與我為敵,我也不會對她做什麽。”

“輕歌的心,變軟了。”銀塵抬起血眸,看向她。

慕輕歌一愣,衝著他眨了眨眼。

銀塵在她的注視下,緩緩的道:“以前的輕歌,對待敵人,無論強弱,都會幹脆利落的除掉,斬草除根,不會婦人之仁。”

慕輕歌失笑搖頭。

她的身子,向後傾靠,神態慵懶的道:“或許,慕族的仇恨離我太遠了吧。”說此話時,慕輕歌含笑的清透雙眸,漸漸收斂了笑意。

事實上,她的恨意,隻是針對慕天蔭。

對於慕族複興之事,隻是她不得不扛下的責任。那種滅族之殤,在她覺醒慕族血脈時,曾經身同感受。

但是,已經遠隔萬年的事,的確讓她無法對曾經參與這件事的神皇產生恨意。

她的狠辣,她的絕決,她的不留情,是來源於她對想要守護之人的保障。她滅秦國皇室是如此,她滅中古界樂家也是如此,甚至,她將煉鑄塔和萬獸宗、藍家團滅,也是因為他們絞盡腦汁非要殺了她。到了中古界,最後滅掉神殿,也同樣是如此。

人殺我,我亦殺人。

這是她的原則。

但實際上,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濫殺之人。

“萬年的仇恨,的確離你太遠了些。”銀塵輕點頜首。慕輕歌才多大?幾十歲而已,可以說,在這仙露齋中,隨便抓出一人的年紀,都比她還大。

何況,她對慕族並無太強烈的歸屬感,也難怪她心中沒有恨意了。

銀塵漸漸明白慕輕歌的話。

眼下,神族的人還未對她如何,所以即便她要複興慕族,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仇恨在其中。但是,若是有一天,她在做這件事事,有人妨礙到了她,甚至要殺了她,那麽,她也不會留情。

該殺則殺,該滅則滅!

她行事,遵循的是她自己的本心,而不是其他人所以為的原則。

從這一點來看,其實慕輕歌更像是魔族,而不是神族。

……

“今日得見公主一麵,天蔭已經心滿意足。希望他日,我們還能有緣再見。”慕天蔭說完,帶著慕林轉身離去。

慕林一頭霧水,跟著慕天蔭離開。

而初念也隻是目送他們離去,並未流露出其他表情。

待慕天蔭與慕林走出仙露齋時,慕林才忍不住問道:“少主,我們不是要從初念公主身上下手麽?”

是啊,原計劃不是讓初見公主對慕天蔭另眼相待,然後通過她接觸到無華域的核心之地麽?

怎麽現在卻沒說上兩句話,就走了?

“這位初念公主,果然不凡。今日已經夠了,若是再待下去,會讓她起疑。”慕天蔭心情極佳的道。

慕林卻還是不明白。

見他混沌模樣,慕天蔭也極為難得的解釋,“原本,我以為她與一般女子無二,雖然見過的青年才俊如過江之卿,但也不一定能心懷不亂。但是,見到了,我卻改變了主意。這樣的女子,不是一次見麵就能打動的。今日,我想在她心中留下印象,待我上了無華宮,再見她時,要聊出一些我想要的東西,就容易了。”

慕林聽得半懂不懂,卻也大概明白了慕天蔭的意思。

說白了就是,若是陌生人,很難從她身上打探消息。今日的這次相遇,隻要給初念留下了好印象,下次再見麵時,她就不會排斥。

隻是,慕林還是有些奇怪,奇怪與慕天蔭態度的轉變。

他的性格,想來不會這樣迂回等待,隻會直接豪奪。

仙露齋中,那被慕天蔭弄成白癡的神人,被慕林小心隱藏,並未被人發現。初念的房門依舊打開著,她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公主,那人不是說有話要說麽?怎麽又走了?”她身邊的婢女奇怪的道。

初念淡淡一笑,對她解釋:“他已經說了。”

“說了?”婢女詫異。什麽時候說的,她怎麽沒聽到?

初念笑著看向她,“他將我認出來,不就已經說了麽?他要說的,就是他的聰明才智,他的天賦不凡,他的觀察入微。”

婢女恍然大悟,點頭道:“啊!我明白了,他是公主的愛慕者。這次見麵,就是為了讓公主對他另眼相待。”

初念淡淡一笑,並未因為婢女口中的話而露出害羞的表情。

有的,隻是一抹眉宇間的無奈。

她的確對慕天蔭留下了印象,但是這個印象,並不是慕天蔭所希望的那種。

初念站起來,輕移步伐,走到窗前,遠眺窗外景色,心中不由得自語:‘我的心如止水般平靜了數千年,旁人想要吹動,有談何容易?’

這時,門外走來那位在外撫琴的婢女,她進門後,恭敬的道:“公主,我回來了。”

初念收斂思緒,轉身對兩名女婢道:“嗯,我們回去吧。”

回去!

兩名婢女都對視了一眼,眼中有些詫異。

她們才剛來無華城中半日,怎麽就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