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王位之上,怎能容女子入座?

荒殿群臣,無不震驚。

‘難道,王上對王妃的喜愛,已經到了如此程度麽?’

就連戟符、靈鳩、青澤、青炎四人,也都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的看向他們的王。哪怕他們心中已經有了準備,也想象不到,王妃在王上的心中地位會如此之高。

這說明了什麽?

王妃在整個太荒古宮,是與王上平起平坐的存在!

她的話,她的決定,都代表了王上。

索勝、厙陰、宿顏、殳泉四人,臉色越發難看起來。他們心中已經升起涼意,無論是他們之前的所為,還是後麵對王妃的刁難,恐怕都足夠讓他們死上千次萬次。

索勝絕望的閉眼,心中原本還存在的一絲僥幸,也已經破碎成渣。

他如此,其他三人亦是如此。

他們的王……

四人心頭一顫,他們的王簡直就是殺戮的代表。

連自己的手足,都能狠心殺死的,又怎麽會輕易繞過生了異心的他們?

不!

他們沒有生異心,他們臣服的隻是王,而不是王的後代!

四人眼中閃過掙紮,最後卻又化為烏有。

現在說什麽,狡辯什麽都沒有意義了。

慕輕歌被司陌攥緊手,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這太荒古宮的王位很寬,很大,即便同時坐下他們二人,也不覺得擁擠。

其實,這王位並不好坐。

慕輕歌注意到,在王位的四周,都布滿了荊棘,一個不小心就容易刺傷自己。那些各種凶猛的獸首,被荊棘束縛著,猙獰怒吼,自成氣勢。

“人人都覺得這位子好坐,但隻有真正坐上來的人,才知道這代表了什麽。”司陌突然低聲的道。

這句話,好似是對慕輕歌說,又好似自言自語。

慕輕歌抬眸看向他,沉默不語。

男人冷峭的輪廓,俊美的五官,此刻都透著一股淡淡的疏離和冷漠。自然,這冷漠和疏離都不是對她,而是對下麵的人,對這太荒古宮,甚至是對這太荒魔域。

“索勝、厙陰、宿顏、殳泉。”司陌突然開口。

他的聲音比以往更冷了幾分。

然,被他點到名字的四人,更是如墜冰窖,渾身透著一股死氣,從殿中站了出來,一字排開的跪在他們二人麵前。

慕輕歌眉梢不經意的一挑,司陌在魔域眾魔麵前,居然有如此高的威信,似乎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這在她麵前囂張的四人,如今在司陌麵前,卻連大氣也不敢出。

還未問罪,他們似乎就已經猜到了自己今日的結局。

“你們若是想死,本君可親自送你們一程。”司陌冷漠的道。

珀色眼眸中,冰冷無情,甚至帶著殘酷戾氣的視線,落在四人身上。

這句話,讓四人感到自己渾身的骨頭裂開,身體仿佛隨時會崩潰。

“王上!我等罪該萬死!”

“王上!我等罪該萬死!”

“王上!我等罪該萬死!”

“王上!我等罪該萬死!”

他們既然沒有勇氣當著司陌的麵反抗,隻能認罪,期盼能得到一個比較痛快的死法。

“你們,確實該死。”司陌緩緩的道。並未因為四人的認罪,而產生一絲波瀾。

這句話,令四人心中一片死寂。因為,這就是王上的決定了,不可更改。

“等一下。”

突然,一道女聲插入。

這道聲音,他們不算陌生。

隻是,殿上所有的人,都詫異這突然發出的聲音,他們不由得抬起頭,看向坐在司陌身邊的慕輕歌。

“不好!”青澤心中‘咯噔’一聲,低聲叫道。

他這句話一出,其他三人也都紛紛皺眉,看向慕輕歌的眼神中夾雜了一絲擔心。

“王妃怎麽敢當眾忤逆王上的決定?沒看著我們都是默不作聲麽?”靈鳩皺眉道。

戟符也道:“恐怕,我們這位王妃,還未摸清楚王上的性子。”

“這孤崖和孤夜終日陪伴,也不知提醒!”青炎冷聲道。

這四人此刻,竟然擔心起慕輕歌的安危起來。全然忘記了,在最初慕輕歌來到太荒古宮的時候,他們心中有多少個不服,有多麽的不屑。

他們四人是擔心,而索勝四人卻是意外。

他們不知道慕輕歌為什麽突然開口,是擔心王上下手不夠狠,想要落井下石一番麽?

四人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淩厲。

‘女人,果然都是心思狡詐之輩!’

四人在心中想到。

荒殿之上眾臣,因為慕輕歌的開口,而變得心思湧動起來。每個人都忐忑不安的沉默著,屏住了呼吸,不敢出聲。

他們害怕,害怕這個王妃的莽撞,會將事情牽連到他們身上。

也害怕王上一怒之下,殺掉他們所有的人……畢竟,這種事,王上並非沒有做過。

荒殿中,靜得連一根針掉落,都能聽見。

司陌轉眸,看向慕輕歌。

那雙珀色的眼眸中,並沒有其他人以為的惱怒,而是平靜。隻是,在那平靜之中,夾雜了一絲疑問。

似乎,他在無聲的問慕輕歌,為什麽要突然叫停。

慕輕歌沒有在意其他人的異樣,隻是看著司陌,雙手握著他的大掌,輕聲開口:“雖然,他們四人在你不在時,有過不軌的心思,但並未鑄成大錯。這次異族來犯,他們也算是立了不少功勳,不如將功抵過,免了他們一死。”她並非是同情四人,而是因為司陌很快要跟她離開。若是這個時候,一連殺掉四個大藩主,肯定會造成魔域的軍心不穩,沒有司陌鎮場的魔域一定會亂,到時候司陌如何安心養傷?

一切,都是為了司陌。

所以,這四個人,還不能死!

慕輕歌清透的眸子輕移,視線落在殿上跪著的四人身上。

她的話,聲音不大。但是,荒殿的靜默,卻讓她的聲音變得清晰可見。

聽到她這番話,索勝四人最開始是詫異。緊接著,就是恐懼起來。他們向慕輕歌投來恨意的眼神。

或許,原本他們隻是簡單的赴死,但如今卻因為有她的求情,而導致他們會在死前受更多的折磨。

有多少次了?

那些妄圖謀逆的臣子,在伏誅之前,一旦有人求情,其下場隻會更加淒慘。

這個女人,是嫌他們死還不夠!還想要折磨他們嗎?

其他的人,此刻也都更加沉默起來,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卻是高高懸起。他們不是在擔心四人的下場,而是擔心自己今天是否會被牽連在內。

“這下完蛋了……”靈鳩喃喃的道。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司陌會大發雷霆時,他開口了。

然,開口說出的話,卻讓眾人跌了一地的下巴。

“小歌兒不希望他們死?”

我擦!

摔!

這是他們的王麽?

雖然,那語氣沒有多溫柔,但是,這態度簡直就是……

殿中群臣都震驚的看著王位上的二人,目瞪口呆得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就連作為司陌心腹的幾位,此刻也都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幕。

索勝四人心中一跳,一絲希望從心底蔓延開來。

難道……

司陌的詢問,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靜待著慕輕歌的回答。

她在萬眾期待中,點了點頭。

這一點頭,讓殿中所有的人,都吸了口氣,憋在嗓子上。

荒殿裏,一片沉默。

眾臣都緊張起來,等待著司陌的回答。

時間緩緩流逝,與其他人的忐忑不同,慕輕歌心底卻是一片平靜。

司陌一直凝著她,很是認真。許久,才緩緩開口道:“好,就依你。”

啊!

荒殿群魔的眼睛,都要從眼眶中掉出來。他們的王……居然妥協了!?

這簡直就是一件天下奇聞!

突然間,他們意識到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那就是這個王妃,真的可以左右王的思想,可以輕易改變王的決定。

他們這麽多人都不敢做,不能做的事,王妃隻用一句話就搞定了?

絲毫沒有半點為難?

索勝四人更是震驚……他們從絕望到希望,震驚到驚喜……那種起伏不斷的衝撞著他們的身體。

司陌轉眸過來,珀色的眸中依然沒有什麽情緒,淡淡的道:“既然王妃不希望你們死,那你們就暫時活著吧。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索勝四人聽到這句話,眼神中浮現出無盡感激。

他們之前對慕輕歌的恨,都轉化成為了感激之情,他們知道自己欠了王妃一條命!

“王上放心,我們知道該怎麽做!”索勝的聲音中,重新恢複了活力。

他抬起手,掌心中魔靈力纏繞。

他臉色一狠,掌心直接落在了他心口的死穴上。

頓時,他的魔體上出現裂痕,好似整個人要龜裂一般。一瞬之後,又恢複如初,但再一瞬之後,又開始龜裂。

反反複複,一直如此。

那種身體撕裂之痛,不斷加持。

他率先了,其他三人也紛紛效仿。

其他人的神色倒是淡定,但慕輕歌卻詫異的看向司陌。

司陌解釋,“這是一種自罰之術,一旦施展,就要維持半年時光,每日每時每刻都要承受著身體撕裂之痛,卻又不會影響他們做其他的事。”

“……”慕輕歌震驚了。魔族居然還有如此這般的術術。

四人自動的領罰,采用了如此狠辣的術術懲罰自己,這件事就算是這麽揭過了。

其實,慕輕歌心中明白,如果不是她製止,恐怕太荒古宮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但是,司陌沒有時間繼續耗在這裏,她也沒有。她必須盡快帶著司陌離開,前往東洲丹道院,趕緊將自己的煉丹術升級,然後解決司陌身上的問題。

‘這件事了了,但是還有一個人……’慕輕歌在心中暗道。

“對了。”慕輕歌挑眉看向司陌,對他露齒一笑,“你不在的時候,我處置了一個人。不過,因為她的身份特殊,我始終不好代你這位君王決策,她到底是死是活,還是你來決定吧。”

她的話,令司陌皺眉。

沒有絲毫猶豫,他就道:“小歌兒想要如何處置都行,不必問我。”

縱容!縱容啊!

這還是他們的王麽?

果然……美色誤人,美色誤人啊!

荒殿中的眾魔,聽到他們王上與王妃的對話,心中都忍不住升起一片淒涼。

自然,他們也知道慕輕歌口中所說的人,是何人。

突然間,群魔心中,都升起了對晏雅的‘同情’。唉,得罪誰也不能去得罪王妃啊!

女人記起仇來,絕對是相當可怕的!

“不,還是你來處置吧。”慕輕歌笑容動人,看上去是那麽的隨和。

她的態度,讓司陌微微蹙眉。

不知為何,他看到小歌兒這幅表情,心中會有一點害怕的感覺。

害怕?他怎麽會害怕!

他從未體會過害怕是什麽,如今為何會害怕?司陌心中仔細思索,漸漸的他明白,他是在害怕慕輕歌此時的笑容,因為那笑容中似乎藏了點意味不明的東西。

“來人,把晏雅帶上來。”慕輕歌開口吩咐。

殿外,立即有魔衛前去執行。

“晏雅?”司陌反問。

慕輕歌看向他,發現他眼中的神情,好像根本不記得這個人一般,心中那隱隱的不舒服,得到了一絲緩解。

太荒古宮的宮道上,晏雅的婢女跪在這裏,想要求見司陌。

然,卻沒有人願意搭理她。

此時,她看到一群魔衛從她身邊快速經過。沒過多久,他們帶著一人回來,那人正是她的主子,曾經的晏雅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