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家主身子一怔,長長的歎了口氣。

姬堯嫿看著自己父親,似乎突然間感覺到他蒼老了好幾歲。

“老頭,你沒事吧?”姬堯嫿問道。隨即,他又試探的問:“你不會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吧?是有關於翩翩的?”

姬家主看向他,又是一聲歎息。

他走回椅子邊坐下,姬堯嫿良心大發的給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麵前。

姬家主端起茶輕抿了一下,放下茶杯,才對姬堯嫿道:“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以來,都不讓翩翩離開家族到外麵去曆練麽?”

怎麽說起了這個?

姬堯嫿雖然心中疑惑,但還是搖了搖頭。他以前,覺得或許父親是心疼翩翩是女孩子,不忍她到外麵曆練受苦,所以才讓她待在家中。

但如今聽父親的語氣,似乎並不是那麽回事。

“翩翩……翩翩一生下來,就差點死去。當時你才七歲,這件事或許還有些印象。”姬家主開口道。

姬堯嫿認真想了想,點頭。

七歲時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但是,他還是隱隱記得,這個小妹生下來時,他看到家人臉上多的不是喜悅之色,而是愁雲。

那時候,似乎有不少藥師,丹師來到姬家。

也就是那個時候,父親才與東洲丹道院的那些老家夥有了密切的往來。

難道,一切都是因為翩翩?

姬堯嫿心中猜測著,而姬家主也在繼續道:“翩翩是天生的九陰絕脈,本該早就死了。可是,或許是老天開眼,我四處求藥,也讓她活到了現在。”

“九陰絕脈!”姬堯嫿震驚了。

雖然他也不太清楚,這個九陰絕脈到底是什麽鬼,但是光是聽名字,就能判斷出不是什麽好東西!

“什麽是九陰絕脈?”姬堯嫿問道。此時,他臉上已經沒有了往常的笑容,而是一臉凝重。

姬家主看了他一眼,才解釋:“丹道院的穀草大師說,人的體內,是由九陰九陽的經脈相互連接,循環,才能保證生機。而翩翩身體裏,十八根經脈,都是陰脈,陰陽不調,生機阻斷。所以,被稱為九陰絕脈。患了此症的人,根本活不過三個月。而你妹妹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多虧了穀草大師每年送來的神級丹藥,極陽丹,補充她體內的陽氣,延續她的性命。”

姬堯嫿此時似乎才明白過來,為何自己的妹妹小時候體弱多病,從小到大都以丹藥傍身,就連住的地方也是族中最暖和的地方。

如今即便沒有那麽孱弱了,也依然要定時服下丹藥。

“可是,這極陽丹也是治標不治本的。穀草大師在你妹妹十歲那年就說過,她必須要在二十四歲前嫁人,通過雙修之法,改善她體內的經脈屬性,否則二十五歲必死無疑。今年,偏偏已經進二十四歲了,再過半年就是她二十四歲的生日。”姬家主終於說出了著急把姬翩翩嫁出去的原因。

姬堯嫿感覺大腦‘轟’的一聲,好像炸開。

他對姬家主道:“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是不是?”此時,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他破壞了這次招親,如果贏澤不願娶姬翩翩的話,那自己豈不是害死妹妹的凶手?

姬家主緩緩搖頭,“穀草大師說了,如今隻有雙修一法,對你妹妹有一線生機。不過……他有一次也提到,若是能煉製出遠古單方中的一種名叫噬陰丹的丹藥,也能將你妹妹的問題徹底根除。那噬陰丹據說能夠吞噬體內多餘的陰脈,將其轉化為正常的經脈。”

“噬陰丹?那我們請穀草大師煉製不就行了嗎?”姬堯嫿焦急的道。

可是,姬家主卻苦笑搖頭,“若是這個辦法可行,我還會著急把翩翩嫁出去麽?穀草大師想出這個雙修之法,也是迫於無奈。那噬陰丹的丹方據說是遠古時一位丹神所創,隨著那位丹神的隕落,丹方也就消失了。他也是翻遍了丹道院中所有的記載,才知道這麽一個丹藥,但卻苦於沒有丹方,根本就無法煉製。”

居然是這樣的結果!

姬堯嫿怔在原地,渾身冰涼。

姬家主從沉重的心情中平複過來,對姬堯嫿道:“所以,你要麽逼著贏家那小子,盡快娶了你妹妹,要麽就是替她找個好的男人,一定要在她二十四歲生日之前,解決這件事。”

姬堯嫿眸光一凜,轉身衝出了姬家主的書房。

……

姬堯嫿如一陣風般,衝回了自己的院子,闖進了贏澤的房間,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就將他往外拉扯。

贏澤吃了一驚,打向他的手,姬堯嫿立即還手,就是不願鬆開。

兩人直接從房中打到房外,甚至驚動了慕輕歌。

“你們兩個幹什麽?”慕輕歌看著兩個打成一團的人,不由得皺眉道。

贏澤趁著空隙向慕輕歌說了句,“你問他!”

慕輕歌看向姬堯嫿,卻看到他一臉沉色,似乎很不對勁。

沒有多想,慕輕歌手中光澤一閃,玲瓏槍握在手中,直接朝兩人中間刺過去,將兩人逼得分開。

鏘!

慕輕歌握著玲瓏槍,將其插在地上,冷峭著臉看著二人,最後她清透的視線落在姬堯嫿身上,問道:“你發什麽瘋?”

姬堯嫿聲音嘶啞的道:“我要他立即去跟翩翩成親!”

“你瘋了!”贏澤冷哼一聲。

姬堯嫿眼中冒出火,對他道:“你不娶也得娶!”

“不可能!”贏澤冷聲拒絕。

“你必須娶她!”姬堯嫿眼眶泛著殷紅,咬著牙道。

慕輕歌聽得皺眉,想不通姬堯嫿怎麽好端端的變得如此蠻橫不講理。之前,還跟她說,要讓兩人培養感情,大家都你情我願了,再談婚事。怎麽才過了一天,就上演驚天大反轉?

突然,姬堯嫿雙腿一彎,直接跪在了贏澤麵前。

他的舉動,嚇了慕輕歌和贏澤一跳。

贏澤避開,皺眉道:“你這是做什麽?”

姬堯嫿露出心痛的表情,對贏澤道:“贏澤,我妹妹喜歡你,我也了解你,把她交給你我放心。所以,我求求你,娶了她,馬上娶了她。否則,她會死的!”

這番話,讓贏澤眸色漸冷,“她以死相逼?”

“不!不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姬堯嫿搖頭解釋。

慕輕歌走過來,對姬堯嫿道:“你先起來,有什麽事好好說,你以為你跪在這裏,贏澤就會妥協麽?”

贏澤也道:“先起來。”

姬堯嫿在兩人的勸說下,渾渾噩噩的起來。擠出一個極為難看的笑容,“我才知道老頭為什麽急著把翩翩嫁出去,原來都是為了救她。”

見姬堯嫿漸漸冷靜下來,慕輕歌收回玲瓏槍,與贏澤一起看向他,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姬堯嫿跌坐在石凳上,失魂落魄的道:“原來……原來翩翩從小就患有九陰絕脈,一直靠著丹道院穀草大師的極陽丹續命。而如今,極陽丹已經漸漸失效,穀草大師說了,必須要她在二十四歲前嫁人,與丈夫雙修,改善體質,才能有一線生機延續生命。我什麽都不知道,居然就去破壞了她的招親。”

說完,他懊惱的用雙手錘頭,神情痛苦。

“九陰絕脈?”慕輕歌呢喃。她心中也有些詫異,沒想到姬翩翩居然會有這樣的隱疾。

而她在見到姬翩翩的時候,居然沒有發覺,那隻能說明那位穀草大師的極陽丹在起著作用。

‘九陰絕脈,的確是個棘手的病。’慕輕歌眸光微沉,在心中道。

“我不可能為了救她而娶她。”贏澤淡淡的開口。

姬堯嫿抬起頭,慕輕歌和贏澤才發現,他居然流淚了。

姬堯嫿站起來,衝到贏澤跟前,抓住他的雙臂,哀求的道:“我不求你愛她,隻要你娶了她,配合她治療,讓她活下去。以後你若是遇見你心愛的女子,盡管去娶,我姬家絕不會因此說半句反對的話。”

他眼中充滿乞求的看著贏澤,可是贏澤卻還是緩緩搖頭。

不是他心狠,而是婚姻大事,若是他不喜歡這個女子,將她娶了回去,就算能延續她的生命,卻不見得她會活得開心。

姬堯嫿失望的看著他,“我如此求你,你都不肯看在我們多年的交情上幫我?”

“我不愛她,若娶了她,是對她不公平。”贏澤堅持自己的原則。

姬堯嫿可憐兮兮的看向慕輕歌,似乎希望她能出口幫忙勸說贏澤。可是,這樣的事,她又該如何勸?

無奈,慕輕歌隻能緩緩搖頭,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姬堯嫿絕望的向後退去,少頃,才對二人道:“好,我明白了。你不願意,我不會強逼你。否則,就算把你強行送入洞房,你也不會碰她一下。翩翩並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問題,我請你們保密,不要讓她知曉。我會盡快再物色一個不錯的人選與她成親。”

“我已經知道了。”突然,姬翩翩的聲音插了進來。

姬堯嫿雙眸倏地一縮,轉身望去,便看到姬翩翩站在假山灌木之中,清冷得如月下仙子般,看著他們。

“翩翩?你什麽時候來的。”姬堯嫿不自然的笑著,眼神有些慌亂。

“你們打鬥剛剛結束時,我就到了。隻是,你們三人雖然修為都高過我,卻沒有注意到我的到來。”姬翩翩裙擺搖曳,款款走來。

“是……是嗎?”姬堯嫿眼神閃躲著。

姬翩翩走到他麵前,先是對慕輕歌和贏澤俯了俯身,才看向姬堯嫿道:“哥哥,我的身體是這般情況,你和爹還想瞞著我到什麽時候?”

“不是,翩翩你聽我解釋,我也是才知道的。”姬堯嫿忙道。

姬翩翩搖了搖頭,打斷姬堯嫿想要解釋的話,“哥哥,不必說了,我都懂。你和爹瞞著我,是怕我知道了傷心,或是做出什麽自暴自棄的事來。我並不怪你們,所以不要絕對對我有歉疚。”

她說話的時候,神情一直很平和,並沒有在得知真相後的情緒激動。

慕輕歌默默看著,再次刷新了對姬翩翩的印象。

“翩翩,你放心,哥哥不會看著你出事的,一定會救你。”姬堯嫿保證道。

姬翩翩卻‘噗嗤’一笑,對姬堯嫿道:“想隨便找個人,就把我嫁出去,然後讓他救我嗎?若是我不喜歡那個人,我寧願死,我也不嫁!”

“翩翩,你也別倔。愛情什麽的,哪比得上性命重要?”姬堯嫿耐心勸說。

可是,姬翩翩卻緩緩搖頭道:“我的壽命已經這麽短了,為什麽還要委屈自己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

說完,她抬眸看向贏澤,眼眸中沒有了之前的羞怯,而是坦蕩。

那一瞬間,贏澤突然感覺到姬翩翩的眼眸中,有什麽東西在發光。

姬翩翩走到贏澤麵前,落落大方的開口道:“贏少主,既然我這哥哥已經說破了,我也不會忸怩矯情。翩翩是看上你了,心中喜歡得緊,也認定了你。”

贏澤張了張嘴,正欲說話,卻被姬翩翩打斷,“你先別忙著說話,聽我說完。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沒關係。翩翩雖然很少出家門,但是戲本上的故事也看多了,知道兩個人要兩情相悅才會幸福。翩翩沒有為難你的意思,也沒有逼迫你的意思,隻想告訴你,姬翩翩認定了你,你若是願意娶,我便嫁。若是不願,那就請在翩翩活著的時候,多來看看翩翩,等翩翩死了,在我的墳頭,陪我喝一杯水酒。翩翩也會衷心祝福贏少主能覓得良緣,獲得知心人。”

‘這姑娘還真是通情達理。’慕輕歌在心中讚賞。

贏澤被姬翩翩用灼灼的眸光看著,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等他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做出了承諾。

姬翩翩得到答案,露出動人的笑容。對三人道:“那翩翩就不妨礙大家休息了,告辭。”說罷,她轉身離開。

快步走入小徑之中後,才快速的抹掉終於忍不住掉落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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