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亮光,驟然落在身上,將鳳於歸都包裹其中。

在玄鐵所鑄的封閉車廂被打開的時候,他聽到了十分嘈雜的喧囂聲。

“出來!出來!”

粗魯而野蠻的聲音,在車廂外響起,伴隨著的還有鐵棍敲擊車廂的聲音。

鳳於歸從車廂中慢慢爬了出來,雙眼也漸漸開始適應外界的光線。

然,在他視線還未變得清晰時,就感到前方有一巨物朝他猛地撲了過來。鳳於歸下意識的向旁邊一滾,抬手就想反擊。

可是,當出手時,他才猛然想起自己的靈力早就被封了。

淩厲掌風從臉頰劃過,鳳於歸倉惶下躲避,卻還是在臉上留下了幾道火辣辣的血痕。血腥的味道從臉頰上的傷口蔓延開來,刺痛感也讓他的視線越發清晰,神智也逐漸回歸……

“殺了他——!殺了他——!”

“撕碎他!撕碎他!”

“上啊!愣著幹嘛?被嚇破膽了麽!”

鳳於歸站起來,環顧四周。環形的層層看台,無數張瘋狂而猙獰的臉,他們在叫著,罵著,嘶吼著,發泄著內心的情緒。

而腳下,是一層粗糙的沙土,即便穿著鞋子,也能感受到梗腳的感覺。

在他耳邊,傳來野獸的低吼聲,還有屬於野獸的氣息。

他猛地看過去,隻看到一頭成年的豹子,正虎視眈眈的看著他。腳下利爪不斷的刨著沙土,揚起塵煙,呲著的嘴,露出血紅色的牙齦,鋒利堅硬的牙齒!

鳳於歸雙眸猛地一縮,‘這裏是角鬥場!’

“吼——!”豹子可沒有耐心留給鳳於歸太多的思考時間,再度向他撲了過來。

鳳於歸眼中閃過一絲狠戾,心中也更加憤怒!

什麽時候,他堂堂酈國三殿下,會被一頭畜生欺辱了?

鳳於歸一拳揮過去,打中豹子揮過來的利爪,成功的將它的攻擊改變了方向,但同時他的手背也被豹子的利爪抓破,留下幾道深深的血痕,血液順著手指滴落在沙土之中。

攻擊屢屢失敗,再加上血腥氣的刺激,豹子越發瘋狂的朝鳳於歸發起攻擊。而失去靈力的鳳於歸隻能靠著自身的反應還有**的力量反擊。

一人一豹在圓形的角鬥場中,鬥得難分上下。

激烈的人獸鬥,掀起了觀眾席上的熱潮。聲音如熱浪般一道接著一道,一聲蓋過一聲。

而在看台的貴賓區,卻好似被隔離了一般,與外麵的嘈雜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這裏麵,舒適、安靜,一切享用應有盡有。

牆上裝飾著的是無數野獸的獸首,整間屋子粗獷而充滿野性。

靠著觀賞台一麵,放著一張巨大而舒適的椅子,上麵用上等蠶絲織成的軟墊鋪著,坐在上麵宛如坐在雲端一般。

此時,椅子上,側躺著一人。手肘撐在軟枕上,姿態慵懶的靠著椅背。一身紅衣,宛如火焰般從椅子上流淌下來。

她殷紅的唇,微微揚著,清透的眼眸中帶著淡淡戲謔,欣賞著角鬥場裏的戰鬥。

“吼——!”角鬥場中的豹子,發出一聲哀鳴,身體重重落地,奄奄一息。

鳳於歸此時也不好過,身上的袍子被撕成破碎的布條,皮膚上也有不少血淋淋的傷口,他的額頭也被撞破,流下的血跡,染紅了他的半邊臉。

他喘著粗氣,眸光陰蟄狠毒。

看台上爆出的歡呼聲,讓他心中殺意凜冽!

他是尊貴的皇子,如今卻淪落到與野獸搏殺,取悅這些無知賤民?!

“是誰!到底是誰!鳳於飛是不是你!”鳳於歸突然仰頭大聲喊道。他的聲音不小,但是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出來!到底是誰陷害我?給我出來!”鳳於歸四下搜尋著可疑的人,但是卻依然沒有找到答案。

突然,角鬥場下的三道鐵門被打開,頓時引起了鳳於歸的警惕。

蹄聲,從黑乎乎的鐵門後傳出。

不一會,三頭發怒的鬥牛就從鐵門後衝了出來,直接朝著鳳於歸發出攻擊。

鬥牛頭上尖銳的鬥角對準了鳳於歸,讓鳳於歸雙眸倏地一縮,心中升起一股恐懼。

三頭鬥牛分別從不同方向快速靠近,幾乎隻是眨眼間,就來到了鳳於歸麵前。

鳳於歸雙手猛地抓住迎麵衝上來的牛角,死死抵住,不讓它靠近自己。因用力過猛,導致不少傷口都迸出血液。

“啊——!”鳳於歸被鬥牛頂得不斷向後退。

而左右方向的鬥牛此時也已經到了,對準鳳於歸的腰腹就撞了上來。

鳳於歸雙眸猛地睜大,他快速鬆開手,想要躲開左右的撞擊,可是卻還是慢了一步,後腰與腹部被狠狠撞上,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被撞飛空中。

鬥牛的力量很大,將他掀起在半空中畫了一道長弧。

鳳於歸痛不欲生,在被拋向空中的時候,他那隻被血浸染的眼眸無意間看到了那貴賓看台中的一抹驚豔紅色,還有那雙戲謔而冰冷的眸子!

他的瞳孔猛地放大,眸底那抹紅色影子久久無法散去。

轟——!

背脊重重落地,裝得鳳於歸髒腑移位,再次吐出一口鮮血。

‘慕輕歌,是你!’

鳳於歸手中將沙土緊緊攥在手中,眼中恨意宛如實質。

三頭鬥牛再度衝了過來,鳳於歸來不及多想,隻能強撐著支離破碎的身體站起來,四處躲避。

他的狼狽和淒慘,引來了看台上一陣陣的噓聲。

這些奚落聲,嘲笑聲,侮辱聲,傳入他的耳中,都讓他更恨慕輕歌一分!

他要活下去!

活下去找慕輕歌報仇!

或許是仇恨,讓鳳於歸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他居然在麵對鬥牛的攻擊時,用蠻力將一隻角給掰斷,成為了自己的武器。

經過一場慘烈的廝殺,鳳於歸將三頭鬥牛開膛破肚,但他自己的右腿也被撞斷,體內髒腑早已破碎。

鳳於歸感覺到自己越來越虛弱,平躺在沙土上,祈禱一切的結束。

貴賓室中,角鬥場的負責人無比謙卑的來到慕輕歌身後,小心的詢問:“小爵爺,還要繼續麽?”

憑他的經驗,地下那個男人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慕輕歌嘴角揚起的笑容透著邪魅的危險,她凝著場中的鳳於歸,淡淡的道:“給他上一些劣質的傷藥,然後……繼續。”

“是。”角鬥場的負責人沒有任何異議的退了下去,按照慕輕歌的話去安排一切。

‘結束了嗎?結束了吧……’躺在沙土上的鳳於歸,身體的疲憊與傷痛早已經讓他支持不下去。他很想衝開身上靈力的封印,可是卻不知道為什麽,無論他如何去衝,都衝不開。

現在,他唯一能夠期盼的就是,慕輕歌不想讓他那麽快死,會留給他苟延殘喘的時間,這樣他才有逃走的機會!

隻有活下去,才能報仇!

鳳於歸與野獸的屍體躺在一起,四周都是瘋狂的眼神。此時此刻,他真的覺得自己也不過就是一頭低劣的畜生,供人賞樂。

突然間,他聽到了人類的腳步聲。

鳳於歸心中一片激動,他感覺自己有救了,可以暫時不用去以命換命!

終於,他看到了向他靠近的兩個人。

兩人神色都是一片冷漠,仿佛對這樣的事早已經司空見慣了般。

兩人一來,就拿出了一些劣質得鳳於歸甚至不會用在自己狗身上的藥粉,灑在自己身上,然後又粗魯的替他接骨。

他強忍著痛,強忍著那些劣質藥粉散發出的難聞氣味。他知道這兩人是在為他療傷。

“救我!我是酈國皇子,你們救我出去,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們,給你們想要的榮華富貴,無上榮譽!”鳳於歸壓低聲音快速的對二人道。

他企圖賄賂這兩個人,幫他逃離這裏。

可是,這兩人卻好像沒有聽到他在說話般,依舊在有條不紊的替他處理身上的傷口。

當傷口處理完了之後,就立即退了下去。

“等等!”鳳於歸想喊住他們。

可惜,卻毫無效果。

一種頹敗感襲上心頭,鳳於歸忍受著劣質藥粉在自己身上發揮著效果。

突然,角鬥場中的鐵門又被打開。

這一次,隻打開了一扇,但走出來的卻是一頭餓了三天的巨狼!

這頭巨狼,幾乎與鳳於歸的身高齊平,看到鳳於歸時,餓了三天的它立即流出口水,雙眼放著綠芒。

恐懼驟然降臨在鳳於歸頭上,他渾身的肌肉幾乎在瞬間就進入了緊繃狀態。

身上的傷才剛剛得到緩和,就要再次戰鬥了麽?

現實,逼迫鳳於歸撐著地麵,緩緩站了起來,小心翼翼的看著向他踱步而來的巨狼。

他的另一隻手中,還拿著斷裂的牛角。

一瘸一拐的,他拖動著行動不便的腿,想要拉遠與巨狼的距離。

這是一種折磨,心靈上的,**上的。讓他無時無刻的處在生與死的邊緣,一直在玩弄他的理智……

‘慕輕歌你好狠啊!’鳳於歸在心中恨聲的道。

可是,他不想死,就隻能被動迎戰。

“吼吼——!”

“撕了他——!”

“咬碎他——!”

“殺了它——!”

角鬥場上,再次開始的激烈戰鬥,刺激得看台上的觀眾越發興奮,他們有些人都站了起來,不斷的朝角鬥場中扔東西。

那些東西,不過是他們吃剩下的果皮,甚至還有些脫下了自己臭熏熏的襪子丟了下去。

一隻襪子剛好落從鳳於歸臉頰劃過,落在他腳邊。

那令人欲嘔的惡臭,幾乎將他熏暈。

他眼帶殺意的看向看台,卻被看台上的人不斷辱罵。

“看什麽看?不過是和與畜生同台的奴隸!”

“再看老子抽死你!”

“呸!什麽玩意,真以為自己是什麽貴公子不成?”

“殺了他!咬碎他那雙眼睛,看他還怎麽瞪!”

鳳於歸很想殺了這裏所有人,可是卻有心無力。他躲避著巨狼的攻擊,可是這巨狼卻不是那麽好對付的,每一次都讓它輕鬆避過,反而給鳳於歸留下不少新傷。

鳳於歸幾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他怒聲大喊:“慕輕歌——!你敢如此對我,就不怕引起兩國戰爭麽!”

現場,突然安靜了下來。

角鬥場的上空,回蕩著他的聲音。

當他的聲音消散之後,隻剩下一片沉默。

頃刻後,才有一陣輕蔑的笑聲從高處傳來。

嘲諷的聲音也隨後而至:“你以為你在什麽地方,又是誰把你送來的?還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麽?你不過隻是一頭喪家犬!這裏是秦國,一切由我說的算。”

“小爵爺——!小爵爺——!小爵爺——!”

那些被鳳於歸看作是庸俗暴徒的觀眾,卻在慕輕歌的話音落下後,發出狂熱的歡呼聲。

似乎,無論從慕輕歌口中說出什麽,在他們眼中心中,都是對的!

那種狂熱,讓鳳於歸羨慕,嫉妒,也感到害怕!

“收聲。”慕輕歌淡淡兩個字,角鬥場中重回平靜。

沒有人看到她的身影,但僅僅隻是聽到她的聲音,就已經足夠讓秦國所有人願意聽從她的吩咐,哪怕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還用如此狠毒的手段?”鳳於歸恨聲質問。

笑聲再度傳來,隻是這一次笑聲中充滿了諷刺。

笑罷,慕輕歌的聲音傳來:“鳳於歸,你這臉皮的厚度,還真是令人歎為觀止啊!居然還有臉問我為何要如此對你?莫不是你忘了,一直都是你在找我麻煩,處處想要陷害我。如今,我不過是反擊罷了,你就感到如此冤枉委屈?”

什麽!這個人居然敢屢次陷害小爵爺!

看台上的人群頓時不依了,立即有人高喊:“殺他了!敢欺負我們小爵爺,當我們秦國人是死的麽?”

“對!殺了他!殺了他!”

“殺了他!”

“你……”鳳於歸被慕輕歌的話堵得無話可說,四周喊著要殺他的聲音,幾乎將他淹沒。

“可是,我並未得手,反而是我一直倒黴!”鳳於歸替自己狡辯。

慕輕歌冷笑一聲,四周嘈雜之聲頓止。“你的邏輯是秀逗了麽?你陷害我不成,隻能說我比你聰明,並不能認為你沒有做。你出招的時候,我接招。如今,到我出招了,你也可以接招。若是不想繼續按照我的遊戲玩下去,大可以自殺,一了百了。隻是……鳳於歸,你下得了手殺自己麽?”

慕輕歌最後一句話,宛如誘導的魔咒般,一直回響在鳳於歸腦海之中。

自殺,就能解脫?

鳳於歸很想把手中握著的牛角對準自己的心口,可是,他卻下不了手。

就在這時,角鬥場下,所有的鐵閘都被打開,從那些黑乎乎的洞口中,走出一匹匹狼。

短短時間內,角鬥場中就站滿了三十多頭巨狼。

它們將鳳於歸圍在最中心,不斷逼近。

一頭巨狼,他都難以對付。現在有三十多頭,鳳於歸呼吸一緊,一股絕望頓時襲上心頭。

“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鳳於歸踉蹌著身體,不斷的亂揮著手中的牛角,想要阻止巨狼的靠近。

可是,不過是無用功罷了。

他手上的那隻牛角,與他這‘美味大餐’比起來,太不值一提。

巨狼們緩緩逼近,鳳於歸逃無可逃。

“別過來!”鳳於歸被巨狼群包圍,他將牛角的尖銳處對準了自己的脖子,似乎那些巨狼再上一步,就會了結自己性命。

‘鳳於歸,你下得了手殺自己麽?’

慕輕歌的話,突然出現在鳳於歸腦海之中,讓他緊握著牛角的手鬆了一下。

牛角頓時從他手中滑落,掉在沙土裏。

牛角的掉落,讓鳳於歸心中的恐懼更甚,他撲出去想要撿起牛角,可是不等他再次拿到牛角,巨狼群就朝他撲了過來,將他身體淹沒。

“啊——!”

無比慘烈的叫聲,從狼群中傳出。

斷臂殘肢被拋棄,又落下,變成了巨狼們的口糧。

慕輕歌索然無味的站起來,轉身離開了貴賓房,不再理會身後角鬥場中的血腥,還有四周觀眾的瘋狂叫喊。

走出這個地下角鬥場,慕輕歌仰頭看了看清朗的天空。

回想她穿越以來,她的敵人很多,但一個個都被她送入了地獄。

今日,送鳳於歸上路。

她感覺自己渾身輕鬆,好像該討的債都討回來了。隻是該還的人情……

她欠的人情不多,但最難還,欠的最多的就是司陌。

慕輕歌雙眸微微一沉,心思再度沉重起來。

與司陌間那種理不清的關係,讓她有些無法掌控,更是讓她想要逃離!

……

秦國,新君繼位。

攝政王秦瑾辰,繼承大統,成為新的秦皇。這一點,民心所歸,百官臣服。

秦國,重新安定了下來。

返回秦國後,慕輕歌一直都處於修煉狀態。

隻是偶爾叫上邵胖子,陪著朱苓一起在洛都逛逛,也算是盡盡地主之誼。

邵胖子一見到朱苓,兩隻綠豆眼都瞪得發直,完全把她這個老大給忽視了。整天就圍著朱苓身邊轉來轉去。

好在朱苓的性格也是圓滑的,並沒有表現出厭惡和疲憊。

反而與邵胖子聊得甚為開心。

所以後麵的時候,慕輕歌幹脆就不再陪朱苓出去,讓邵胖子全權代勞了。

她隱隱覺得,進入紫境之後,靈力修為上,有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好像沒有上限一般,即便突破了紫境巔峰,也好像沒有摸到邊際。

這種感覺,如今還很模糊,但慕輕歌相信,隨著她的修為不斷提高,越來越接近紫境巔峰後,這種感覺會變得越來越清晰。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紫境隻是起點?那麽紫境上麵的境界是什麽呢?”慕輕歌結束修煉後,依然盤膝坐在軟墊上,苦思著。

苦思不得結果,慕輕歌突然想起從爺爺那裏得來的殘破經書,自己似乎也是毫無頭緒。

索性再次拿出來,仔細研究。

慕輕歌攤開不知材質的殘破經書,發黃的底子上刻著許多看不懂的字符。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的文字?”慕輕歌看著經書上那些扭七扭八的字符,皺眉思索。“老爺子說過,這殘經是幾萬年前,先祖從祖地帶來的。難不成,這些文字是幾萬年前的史前文字?”

這個猜測,頓時讓慕輕歌苦了臉。

若真是如此,那怎麽搞?她去哪弄個幾萬年前的文字專家來翻譯這些經書的內容?

慕輕歌十分肯定,經書上的內容很重要。否則,自家的先祖也不會將其帶出來了。

“可惜看不懂。”慕輕歌眸光惋惜的看著手中的殘經,忍不住歎氣。

突然,她想起一人,自言自語的道:“他活了不知多久,說不定能看懂!”但隨即,她又搖頭道:“算了,既然已經決定要撇清關係,又何必再欠他人情?”

慕輕歌將經書重新收好。

腦海中,已經記下了經書上神秘字符的大概樣子。

……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離出發去沐城的日子也越來越近。

臨行前一日,朱苓去見了慕輕歌,將這些日子煉製的近千顆丹藥全數拿出,擺滿了一桌。

見慕輕歌詫異的看向她,她解釋道:“這些日子,承蒙慕府照顧,這些是我小小心意。慕師弟不要忙著拒絕,這不是給你的,而是給慕府的。”

慕輕歌失笑,點頭收下。

其實,她也給慕府還有慕家軍留下了許多丹藥,但是,既然是朱苓的好意,她也不便拒絕。

“明日就要前往沐城,朱師姐可還有什麽需要準備的?”慕輕歌問道。

朱苓搖頭:“我身無長物,也沒什麽需要準備的東西。”

慕輕歌輕點頜首,對她道:“邵胖子知道我們要走,今晚特意設宴,想要為我們送行。”

朱苓笑道:“他之前跟我說過了,這段日子倒是有勞邵公子照顧了。”

“朱師姐客氣了,你來到洛都就是客人,邵胖子也算是地主了,熱情款待是應該的。”慕輕歌笑笑說。

兩人說好,晚上一起去參加邵胖子的飯局後,便各自去忙碌了。

慕府中,慕連蓉已經在幾日前離開,出去遊曆。家中隻剩下慕雄一人,慕輕歌有些不放心,來到老爺子院子裏,見他最近擺弄花草已經頗有心得,便沒有上前打擾,而是在一旁耐心等待。

一直等到慕雄收拾完手中的最後一盆花後,她才拿著侍女送過來的手巾遞了過去。

“來了?”慕雄笑道。

慕輕歌點了點頭,對他道:“看來爺爺是真的修心養性了。”

慕雄笑著指著那些花花草草道:“你可別小看這些花草,擺弄起來可不比舞槍弄棍簡單。”

“爺爺喜歡就好。”慕輕歌順著他的話道。“爺爺,我明日就要前往沐城了,你一人留在慕府……”

慕雄揮手打斷她的話:“去吧去吧,不用擔心我。我在家中不會出什麽事,而且現在秦國的皇帝是秦瑾辰,也不會再出現上次那種事了。”

慕輕歌咧唇笑道:“這次我就不帶幼荷與花月走了,把她們留下來替我照顧爺爺。”

“嗯?你不帶上她們,身邊沒個伺候的人怎麽行?”慕雄反對的道。

慕輕歌解釋:“我這是去聖元帝國,去藥塔總院辦事,人帶太多了反而不方便。再說,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又何必多此一舉呢?不僅她們倆留下,龍牙衛我也不可能全數帶走。總之,我這一去,估計又要許久才能回來,爺爺照顧好自己,若是有什麽事,能敵則敵,不能敵千烈軍,還有龍牙衛,包括爺爺自己的親衛都能保護好爺爺周全,我也能放心些。”

慕雄正欲拒絕,就看到慕輕歌冷下臉道:“爺爺,別忘了,我現在才是慕家的家主,你不能違背我的話。”

“你這丫頭,在爺爺麵前端起架子來了。”慕雄笑罵,伸手就要打過去。

慕輕歌靈活躲過,笑道:“這個家主之位可是爺爺自己給的,現在想要反悔收回也是不行了。”

說罷,她就遛出了慕雄的院子。

“這個丫頭。”慕雄無奈的搖頭而笑。然,笑容中,滿是欣慰,還有對慕輕歌此行的擔心。

聖元帝國,可不是三等國可比的。

他實在擔心自己寶貝孫女會出現什麽意外。

還好,他不知道慕輕歌的目的地並不是聖元帝國,而是更遠的戎國。否則,估計要跳腳的跟著去!

傍晚,慕輕歌與朱苓一起走出慕府,向邵胖子安排的酒樓而去。

不得不說,邵胖子在吃喝玩樂上格外有天賦。

他挑選的地方,環境優美,景色怡人,最重要的是無人打擾。

食物也是十分美味,令人唇齒留香,回味無窮。

“來,老大我敬你一杯。”邵胖子舉杯,對著慕輕歌肉臉上滿是英勇就義的神色。

慕輕歌好笑的舉起酒杯與他輕碰後,一飲而入。

喝完,她打趣道:“喝杯酒而已,用得著這麽視死如歸麽?”

邵胖子歎了口氣,鬱鬱寡歡的道:“你才回來沒多久,又要走了。到時候,這洛都紈絝,又剩下我一人。寂寞啊!”

他故作深沉,寥落的樣子,惹得朱苓掩唇輕笑。

見美人笑了,邵胖子立即收起深沉的表情,一臉討好的對朱苓道:“朱姐姐記得要回來看我,洛都還有許多好玩的,好吃的,我還沒帶你去呢。”

“多謝邵公子的盛情,若是以後有機會,我定然再來麻煩邵公子。”朱苓盈盈笑道。

“嘿嘿,不麻煩不麻煩。”邵胖子笑得一臉憨厚。

但,實際上,慕輕歌卻知道這個胖子一點都不憨厚,還很有心計。看樣子,他是看對眼了朱苓。這感覺麽,估計還未上升到那種生死不離的程度,最多也就是有好感。

隻可惜,他和朱苓之間,恐怕難有發展了。

先不說,這次朱苓去藥塔總院,就沒打算回來。即便她回來了,邵胖子恐怕也入不了她的眼。

不過,這些事慕輕歌並未說破。

她了解邵胖子,此刻對朱苓是興趣正濃。但也沒有到要生要死的地步,等朱苓走了,日子一久,他就會忘懷。若是再出現個貌美姑娘,邵胖子會把朱苓忘得更快。

三人喝酒說笑,時間過得很快。

不一會,邵胖子就醉得縮到了桌底下,抱著酒壇子呼呼大睡。

朱苓雖然服下了解酒丹,但是臉頰上還是染上了醉人的紅暈,憑添了幾分嬌媚。她眼中帶著點點醉意,對慕輕歌道:“我真是沒酒量,此刻隻感到暈乎乎的。”

“這後麵有雅房,我先扶師姐去休息一下。”朱苓點點頭,撐著額頭無力的站起來。

慕輕歌便扶著她的手臂,將她帶入了雅房的臥榻上稍事休息。

安置好朱苓後,慕輕歌又走回桌邊,正考慮如何處理地上的肉球時,突然有人敲門。

“進。”慕輕歌道。

門被打開,一個禦林軍打扮的人站在門外,恭恭敬敬的行禮道:“小爵爺,陛下就在隔壁,想請你過去敘敘舊。”

秦瑾辰在隔壁?

慕輕歌隱隱挑眉,點頭道:“嗯,你留下把邵公子先送回邵府。”

禦林軍立即稱是。

慕輕歌離開後,便來到了隔壁房間,直接推門而入。

門內,隻有窗邊站立一人。

他身體頎長,清瘦。身穿鵝黃色長袍,夜風一過,衣袂輕輕翻舞。

這一身打扮,宛如初見。

慕輕歌走進去,看著他的背影,並未說話。

過了一會,還是秦瑾辰最先開口:“明日,你就要走了。”

“嗯。”慕輕歌答道。

“這一次,又要走多久?”秦瑾辰語氣平靜,但其中卻隱藏著濃濃的不舍。

“不知道,或許半年,或許一年。”慕輕歌如實的道。

出發去聖元帝國,即便一路順利,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之後,她還要前往戎國,去到無盡沼澤,找到混元天極焱,其中的時間真是不好定。

“會回來麽?”秦瑾辰突然問道。

“當然。”慕輕歌肯定的回答。

聽到這個回答,秦瑾辰才仿佛鬆了口氣般:“好。”

兩人間,再度沉默下來。

安靜的氣氛,令房中有些尷尬。

又過了一會,秦瑾辰才道:“慕家……你放心。”

這,仿佛是給予慕輕歌的保證。

“嗯。”慕輕歌隻是應了一聲,便沒了聲音。

秦瑾辰終於轉過身,看向她,黑白分明通透的雙眼,似乎藏著複雜的情緒。許久,他才道:“保重。”

慕輕歌點點頭,“你也一樣。”

秦瑾辰幾不可查的點頭。

氣氛再次沉默起來。

慕輕歌終於忍不住歎了口氣,向前走了幾步,來到秦瑾辰麵前,道:“秦瑾辰,你不要老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行不行?如今你的身體已經好了,可以修煉,更是一國之君,能不能活得有些朝氣?”

少頃,秦瑾辰淡淡的說了一聲:“好。”

慕輕歌無語了。

她實在搞不懂秦瑾辰在想什麽。

搖了搖頭,她道:“算了,看來你也很難改變了。你喜歡怎樣便怎樣吧。若是沒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好。”

又是一個字。慕輕歌嘴角一抽,轉身離開。

等到房門關閉,房中隻剩下自己一人時,秦瑾辰才有些痛苦的開口:“你不在,我如何快活得起來。輕歌……不知何時開始,我對你竟然產生不該有的情緒……我該怎麽辦?”

……

第二日,一大清早,慕輕歌就帶著朱苓離開了洛都。

隨行的,有墨陽帶著的一組龍牙衛。還有秦瑾辰派出的一隊護船高手,但出發前,秦瑾辰便對他們說了,一切聽從慕輕歌指揮。

七七八八人數加起來,也差不多有百人。

花了十天時間,隊伍從洛都到達沐城。他們到的時候,藥塔的隊伍還未到,隻是準備出發前往藥塔總院的船隻停泊在沐城的碼頭邊上。

人還未到,慕輕歌一行人便在沐城的驛館中暫時住了下來。

等了一日,藥塔的隊伍便到達了沐城。

護送的人,不僅有藥塔的長老,還有虞國、酈國的一些宮中高手。為的,就是要確保藥船能平安送到藥塔總院。

“慕師弟,朱師妹,咱們終於又見麵啦!”

幾人一見麵,**星就帶著溫潤謙和的笑容,朝慕輕歌和朱苓走了過來。

在他身後跟著梅子仲和商紫蘇,在他們身後更遠處,都是好奇著四處打量的隨行藥塔弟子。

“兩位師兄,師姐,最近一切可好?”見到同門,慕輕歌也十分高興。

朱苓則立即走到了商紫蘇身邊,親昵的挽起她的手臂,對梅子仲道:“梅師兄好。”

梅子仲依然是淡淡點頭,便向慕輕歌走過去,關切的問道:“慕歌,我才知道你的名字叫慕輕歌。我可以叫你輕歌麽?”

麵對這個知道自己性別的師兄,慕輕歌心中總是有些別扭。

她嘴角隱隱一抽,對梅子仲道:“姓名不過是代號罷了,隨意就好。”

梅子仲聞言,輕點頜首,開心的笑了笑。

朱苓帶著幾分懷念的看著梅子仲,落在商紫蘇眼裏,後者道:“看來你還是未死心。”

朱苓笑著道:“我喜歡我的,並不會對他造成困擾,更不會因此要挾他什麽,又為何要死心呢?要我死心,恐怕要讓我遇上另一個比梅師兄更優秀,又更能打動我,又對我一心一意的人才行。”

看著她掩唇輕笑的樣子,商紫蘇無奈的道:“好難。”

“所以啊。”朱苓歎息的道:“我這輩子,是栽在梅師兄手上了。”

商紫蘇抿了抿唇,沒有再多言。

想了想,她鬆開朱苓,走到慕輕歌身邊,從懷中拿出自己的乾坤袋遞給她。

在慕輕歌疑惑的眼神中解釋:“這是這段時間我煉的丹藥,我們有過約定,我三年內煉製的丹藥歸你。”

慕輕歌失笑。

她沒想到商紫蘇還記得這件事。

搖搖頭,她抬手阻止遞過來的乾坤袋。“等商師姐集齊三年的丹藥再一次性給我吧。”

商紫蘇垂眸,咬了咬唇道:“我的乾坤袋裝不下這麽多。”

慕輕歌啞然,隻好點頭:“好吧,我一會給你騰。”

這邊,幾人敘了會舊。**星便主動說去了藥塔分院如今的情況。這次送藥的弟子中,因為慕輕歌領頭的‘攪局’行動,導致華蒼術的弟子一個都沒有入選。而在婁川柏的‘從中作梗’下,護藥的長老中,也沒有與華蒼術私交較好的。所以這次路途應該還算安全。

慕輕歌聽後,點頭:“不錯。再加上我們有軍隊在身,即便有個別長老想要惹事,也沒什麽可擔憂的。”

“華蒼術如何?”慕輕歌又問。

**星皺了皺眉:“還是深居淺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你的話,我已經跟師父說了,他說會考慮的。”

“好。我會吩咐下去,若師父要去慕府,便派人接應。”慕輕歌點頭道。

無論華蒼術如今想要幹什麽,看來也隻能暫時不管了。

去了藥塔總院,他們鞭長莫及,想管也管不了,將想要保護的人,妥善安排就行。衛家兄妹,伏天龍水靈四人,他們各自的背景都不弱,自然能保護自己。

而且,與華蒼術沒有什麽交集,也無需擔心什麽。

婁川柏卻不一樣,與華蒼術是老對頭了,若是華蒼術有什麽異動,最危險的是婁川柏。

……

集結完畢的隊伍,在沐城休整了兩日。

在到達沐城的第三天,眾人開始準備登船。

站在碼頭上,仰望樓船,巨大的樓船,高十丈,長百丈,更寬十二丈,人站在上麵,就好像是站在海中小島一般。

四層的船艙,足夠所有人居住生活。

船底的倉庫裏,堆滿了各種藥材,還有淡水食物,各種物資。

一切準備就緒後,龐大的樓船,緩緩駛離沐城的碼頭,向無妄之海中行駛而去……

慕輕歌站在船頭,迎風而立,望著無邊無際的海水,在心中道:‘混元天極焱,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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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話說,wuli小爵爺終於離開三等國界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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