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車步行,慕歌並未像曾經的慕輕歌一樣,帶齊人馬,跋扈上街。這一次,她甚至連一個小廝隨從都沒帶。

見他如此,秦瑾昊也隻帶了一個護衛跟隨。

被邀請同行的白汐月,也是以輕紗遮麵,白衣飄飄,我見猶憐的跟在他們二人身後。她的貼身女婢,綠枝則亦步亦趨的守護在她左右,幫她擋住四周一些明裏暗裏偷窺的眼神。

慕歌眸光掃過白汐月那猶如受驚小鹿般的樣子,有些不屑。

將她帶出來,不僅慕雄有些不同意,就連她那兩個小丫頭眼裏也寫滿了不讚同。

但是,她卻沒有改口。

她倒是想要看看,這白汐月和秦瑾昊之間在她的推波助瀾之下,會發生些什麽。還有,昨夜白汐月在她麵前還露出關切、擔憂的模樣,怎麽今天一見到秦瑾昊,一雙眼睛就好似釘在了他身上似的。

這個寄居慕家的孤女,心中到底打著什麽如意算盤,這是慕歌所好奇的。

不僅白汐月,秦瑾昊的表現也有些奇怪。

他那冷冷冰冰的樣子,好像是個不近女色的家夥。但,他明明對白汐月露出了憐意,卻又裝作漠不關心。

‘嘖嘖,真是些虛偽的人啊!’無論是白汐月,還是秦瑾昊,都讓慕歌天生的喜歡不起來。

或許,她的性子,就適合那些直率、真誠的人。

洛都有九條正街,算是主幹道。由此延伸數不清的街道,如同蜘蛛網般圍繞著最中心的皇宮。

正街上,是洛都最為繁華的地段。很多有名氣的商家,都在這裏。所以,正街也就是地球上所說的商業圈,而且還是高檔的那種。

一般人家一年的收入,恐怕還不夠正街上一家酒樓的一頓飯錢。

跟著秦瑾昊出來,倒不是慕歌貪他什麽禮物。她隻是想要搞清楚,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為什麽對她如此輕言細語。

他對她這種與眾不同的態度,可不是會讓曾經的慕輕歌心中蕩起漣漪嗎?

慕歌微微側目,看向跟著她的透明影子。果然,她那雙眼睛,在出了慕府之後,就一直盯在秦瑾昊身上。

默默搖了搖頭,慕歌對慕輕歌看人的本事,實在是不敢苟同。

的確,秦瑾昊生得貴氣十足,又容貌俊朗,五官剛毅,是難得的美男子。而且還是皇子身份,即便當不成皇,也是一個王。

這樣的男子,很符合少女心中完美夫婿的幻想。

可是,這樣的人,又怎麽會是兒女情長之人?至少,從慕歌和秦瑾昊接觸這幾次下來,即便對方麵露關懷,她依舊沒有從他眼中看出暖意和真心。

一切,不過是為了達到目的的做戲罷了。

愛上這樣一個人,注定不幸。慕輕歌如此,即便是態度曖昧的白汐月也是如此。

秦瑾昊的心永遠不會停留在一個女人身上。

這樣淺薄的道理,這些個傻女人怎麽就看不明白呢?慕歌在心中腹誹。她卻忘了,並不是人人都如她這般旁觀者清。

“輕歌可想要些什麽,咱們在這街上瞎逛可有些不好。”突然,秦瑾昊停下腳步,語氣柔和的問向慕歌。

慕歌腳步跟著一頓,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那種懵懂的眼神,清澈見底卻透著微涼的眸子,莫名的,讓秦瑾昊心中一跳,井然有序的心跳突然亂了一拍。似乎,眼前這張總會對他露出癡迷的臉也不是這麽討厭了。

“有什麽不好的?”慕歌不解的問。逛個街而已,她是長得影響市容了,還是秦國法律規定她慕府的小爵爺不能在青天白日下逛大街?

慕歌的反問,讓秦瑾昊回神。他沒有馬上回答她的話,而是微微蹙眉,似乎對自己剛才的失控不解,而且不悅。

見睿王沉默,白汐月眸子一轉,上前幾步靠近二人,對慕歌道:“慕哥哥可是不記得你在這洛都的名聲了?”

名聲?!

慕歌眸光流轉到白汐月身上,眉梢帶著譏笑的道:“我的名聲?是囂張跋扈,還是欺善怕惡?又或是性情乖張,易怒暴躁?亦或是……我喜歡男人?”說到後麵慕歌的視線若有若無的落到了秦瑾昊的身上。

“慕哥哥怎會這樣說自己?”白汐月吃驚的以手遮嘴,眼中迅速積滿一層薄霧。好似慕歌口中描述的人是她一般。

秦瑾昊更是在慕歌最後那一眼時,渾身僵硬了一下,冷硬的臉部線條閃過一絲怒意。隻是,他掩飾得太好,沒有接受過嚴格訓練的人根本難以察覺半分。

“輕歌又說胡話了。你我之間兄弟情誼,又豈是外人能明了的?別讓一些流言蜚語壞了心情。”秦瑾昊強忍著惡心的感覺笑道。

他這番話,看似再正常不過。但是,若是細細回味,卻能讓人肝腸寸斷。好在,她不是原裝貨,不會因為他這番看似解圍的話,而暗自傷心。

隻是可憐了身邊那一縷癡心孤魂。

“是啊!慕哥哥,汐月剛才說的可不是那些不堪入目的流言蜚語。難不成慕哥哥忘了,你可是有著洛都第一美的美名啊。你看,你這一出來,大家都朝咱們這邊看,睿王也是擔心讓你心情不好,這才……”

“你確定他們看的不是你?我一個紈絝子弟,什麽洛都第一美!嗬,笑話。”慕歌不耐的打斷白汐月的話。頓時,又惹得小綠茶眼裏帶淚,委屈咬唇。

白汐月藏在裙擺下的腳,輕輕跺了跺,咬唇嬌羞的道:“慕哥哥笑話我,汐月的蒲柳之姿,又怎能與你相比?何況,何況汐月以麵紗遮麵,又有何人知道我相貌。”那青澀中自然流露的媚態,宛如沾了雨露的花蕊,看得一旁的秦瑾昊心神一蕩。

“這你就不懂了,有時候懷抱琵琶半遮麵的神秘感,更能引起人的興趣。”慕歌曖昧的笑著,還輕挑的朝著她挑了一下眉尾。

白汐月被她說得臉頰一紅,再看四周的眼神,似乎真的覺得他們看的不是慕輕歌,而是自己。

“前麵那家茶館還不錯,不如我們去那裏休息一下。等輕歌想好想要什麽後,咱們再去。”秦瑾昊突然做出決定。說罷,不讓任何人拒絕,便率先朝路**叉位子的茶館走去。

白汐月看了看慕歌,又看了看秦瑾昊,最終咬唇,跟了上去。

目視二人離去的背影,慕歌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問:“洛都第一美又是怎麽回事?”

這話,明顯是問慕輕歌的。

透明的人影,頹然的一笑:“那不過是四五年前的事了。那時我懵懵懂懂,還未如此跋扈囂張,性情也沒有變得乖張。因有一次太後壽宴的時候,我在宮中閑逛,偶然經過一片花圃,卻不想原本含苞待放的花朵,居然瞬間綻放,更是引來彩蝶無數。這異象自然引來了宮中各位大人物。當時太後遠遠見了那異象後,便對周圍的人感慨的道:‘這皇宮中盡是奇花異草,世間珍品。原本還不到盛放之時,卻因為慕家的小家夥而爭相鬥豔。可見,咱們慕家的小爵爺果真是人間絕色,堪稱洛都第一美。連花兒都忍不住與他爭豔了!——之後,這話便傳了出去,每次我出府,都會引來不少好奇的窺視。”

慕歌聽得目瞪口呆,這個洛都第一美的由來也太玄幻了。為毛讓她想起了大周武後陛下隆冬遊園,下旨令百花盛開的情景?

人家武後,至少還下了道聖旨,威脅一下。她慕小爵爺呢?什麽都不用做,隻是站在那就行了。

“咳咳,那之後,這樣的異象可還有發生?”慕歌好奇的問。

慕輕歌白了她一眼:“我沒那個閑工夫。”說著,她自嘲的笑了笑:“後來,我這紈絝之名漸漸升起,倒是讓人忘記了我的容貌,隻記得我這個洛都第一霸。”

慕歌無語。

慕輕歌挑唇笑道:“今日,若不是睿王陪你出來,你一定會看到另一個奇景。”

“什麽?”慕歌下意識的問。

慕輕歌揚起下巴道:“萬人避你如蛇蠍,洛都正街變成空巷的奇景。”

“……”慕歌鬱卒。

……

茶館裏,秦瑾昊在雅間裏,早已經為最後進來的慕歌準備好了精致的茶點。這樣的細心,又有幾個懷春少女抵擋得住?

特別是,這樣的事,還是讓一個冷麵皇子做出來。

這不,剛進來的慕歌就接收到了白汐月嫉妒,幽怨的隱晦眼神。

白汐月並未入座,而是接過茶館茶師的茶勺,接任了煮茶的工作。

對於飲茶,慕歌並無多大興趣。

大咧咧的坐在秦瑾昊對麵,把玩著手中的茶杯,等待著秦瑾昊接下來的話。陪他玩了這麽久,她就不信這個男人還有耐心繼續忍著不說。

果然,當白汐月第一壺茶煮好,為二人斟上之後,秦瑾昊才緩緩開口:“輕歌,這一次你受驚不小,說來都是何成之錯。但,他也是無心之過。他被老公爺關在慕府,他父親幾次求本王說情,本王也懶得理會。不過,如今你以安然回來,不如就把他放了,也免得讓老公爺在朝中難做。”

終於說出真正的目的了嗎?

慕歌心中冷笑。什麽來探望她,買禮物為她壓驚?不過都是為了讓她放了何成。

“即便爺爺不讓殺了何成,也不能這麽便宜的放過他!”突然,慕歌身邊一道充滿恨意的聲音傳來。

慕歌有些詫異,她原以為秦瑾昊親自開口,慕輕歌會心軟。

“何成麽……”

“慕老大,老大——!你是不是在裏麵啊?我聽說你在裏麵,我進來了啊!”

還未等慕歌回答秦瑾昊,一道處在變聲期的男聲就插了進來。隨著話音消散,雅間的房門被人推開,守在門口的瑞王府護衛,瞬間就拔出了劍,指向來人。

而被打斷了與慕歌談話的秦瑾昊,此時也不悅的皺起了眉,雅室裏的氣溫頓時降了幾度。

唯有慕歌,對聲音的主人陌生,望向慕輕歌,卻隻看到她神色古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