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禍及平平

房間內的空氣就象凝固了一般,但又似有一股風暴被卷在裏麵。

軒轅翌臉色陰沉得像是六月風暴前的天氣,眼神陰鷙得緊盯著我,身上那股想要毀滅的氣息,壓抑得讓我幾乎透不過氣來。

原本佇立在一旁的平平,見到軒轅翌如此凶猛地殺氣後,早已嚇得跪在地下瑟瑟發抖。

看著軒轅翌的臉越靠越近,我攥著簿被的手也越來越緊。有些無助地看著他淡笑著、但卻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說出讓人心驚的話,“雪兒,你就這麽不想生我的子嗣?沒有朕的允許,竟敢擅自喝下紅花湯?”

“皇上,這不是宮裏的規矩嗎?每個妃子在侍寢後不都是要喝紅花湯的嗎?雪兒隻不過是比別人多了一些自覺而已,沒有讓皇上督促,自個就辦好事了。”我一臉無辜地張著大眼看著他,淡笑著說。

“好!很好!雪兒可真是個聰慧又善解人意的人哪!”他的俊臉上泛起淡淡地笑,看起來是那麽地柔和,可是這份柔和,卻和他眼裏的冷酷成了反比,讓我見之,整個人就感覺到一陣涼意嗖嗖的上身,猜不透他下一步到底會怎麽做?

“可惜了,主子不懂事,連個奴才竟然也學不會察顏觀色,不知道規矩,這樣的奴才留著何用?”話音一落,軒轅翌的大腳便狠狠地踹在了平平那跪在地下的嬌小身上,像是把所有的怒氣都傾注在了那一腳上,貫穿了內力的那一腳,踹得是那麽地重、那麽地狠、那麽地絕,快得讓我來不及反應。

我的心在這一刻停止了,驚駭得張大嘴巴、瞪大眼晴,就這麽傻傻地看著平平的身子如飛箭般地射向牆上,一道血箭狂噴而出後,再重重地反彈摔落在地下,有如一株經過暴風雨吹打過後的殘花一般,蜷縮成一團倒在地下,不知是死是活。

我似是被人掐住了喉嚨,感到肺部嚴重缺氧,就快要窒息了。看著那血箭四散,噴得滿牆、滿屋到處染上那鮮紅的顏色,刺眼的鮮紅,落在我的眼裏,幾乎讓我碑飛魄散。

下一刻,我淒厲地尖叫,便響徹了整個皇宮的上空,“啊……平平……”恐懼驚慌,讓我再也顧不得什麽形象,衣衫不整、雲鬢散亂、腳步踉蹌著,直往地下的平平撲去。

看著氣息全無的平平,我手腳冰冷,拚命用手拍著平平的臉,聲嘶力竭地狂喊著,“平平,你醒醒……你快醒醒……姐我在這裏……快別睡……你要撐住……”

她的唇角不斷地有血溢出,我怎麽也抹不完。

天哪!這是怎麽回事?“太醫!快叫太醫!來人哪!快叫太醫!!!”我的神智已經完全慌亂,衝著像是被我的狂亂反應嚇傻的軒轅翌怒吼著,“快去叫太醫……快叫太醫呀……”

我慌亂地不知所雲,“平平你不能睡……快點醒過來……小姐我要梳頭了……你可不能偷懶的……知道嗎?你想睡覺……我可不允許……”

平平的脈搏沒有了!我拚命地搖著頭,不敢相信自己手碰觸過的地方,不會的!不會的!!!平平是不會丟下我不管的,她說過,她要陪我一輩子呢?我都還沒有給她找婆家,她怎麽能就這麽撒手而去了呢?

“平平……太醫馬上就來了,你要堅持住啊……”我感覺到自己被人拉開了,我高興地看到,太醫終於來了!

我滿懷希望地看著太醫檢查著平平的身體,最後,卻看到太醫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拎起藥箱又走了。

他說了什麽,我怎麽沒有聽見?等等!為什麽要把平平抬走?你們要把她帶到哪裏去?我的平平,她是要守著我的!她不能走!!!我在心裏驚恐地呐喊著。

下一刻,我已撲在了平平的身子上,死死地抱著她,“不要!我不讓你走!我不會讓你走的!”我撕心裂肺地、悲慟地大哭著,淚如滂沱大雨般地下著,任誰……也掰不開我那如鐵鉗般地五指。

是誰?誰敢打我的?

我感到後肩傳來一陣劇痛,腦子裏一陣眩暈,眼前一黑,便沉入了黑暗。

再次醒來,又是掌燈時分。

看著那在風中飄搖的燭火,我迷迷糊糊地想,最近怎麽這麽能睡?總是從早睡到晚,醒來又總是黑暗時分,總是第一眼便看見這盞搖曳的燭火。

“平平……平平……”嗓子好幹,喊出的聲也破碎得不成樣。

這丫頭,平時總是守在床頭的,一見我醒了,總是會乖巧地給我端上一杯水潤喉的,今天是怎麽回事?喊了半天也不見人影,她去哪了?

突然,一個小小的白影飄到了我的麵前,手中端著一杯水遞給我,看著我喝下後,張著那雙圓碌碌地大眼朝著我靦腆地笑著,我也朝它淺淺一笑,“小白,謝謝你了!”

我看見它的猴眼中,帶著一絲憐惜看著我,朝我用力地擺著猴手,示意我不用謝它!下一刻,它便撲到我的懷裏磨蹭著,我感覺好冷,緊緊地抱著它,就像是抱著我剩下的唯一溫暖。

房門“咯吱”一聲輕響,走入一個年約十五歲左右的宮女,她有一張討喜的圓臉,一雙大眼靈動異常,看起來特別順眼。

她一進門,看到我懷抱著小白猴站在房裏,愣了愣,隨即便笑開了顏,那如陽光一般溫暖的笑容,奇異地在我心裏劃過一絲暖意。

“聖女,你醒了?奴婢名叫暖香,是高公公讓奴婢過來服侍你的,聖女可以叫奴婢為香香。聖女睡了一天都沒有吃飯了,一定餓了吧?奴婢這就去給聖女端飯去。”她淺笑著,柔聲細語地說著話,似是怕驚擾了我。那得天獨厚的嗓子非常地圓潤,讓人覺得聽她說話,就像在聽人唱歌似的一樣好聽。連名字都取得好,暖香,好一個暖香!

看著她要轉身離去,我趕緊揚聲急問:“香香,你等一下。那平平丫頭呢?有沒有見到?”

她帶著憐憫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

“暖香,去幫我把高公公請過來吧!”我笑著吩咐。

“奴婢馬上就去!”

來得很快!似是在隨時等待著我的召喚一般,高升那高瘦的身影就已映入我的眼簾。

“雪主子,不知找奴才有何事吩咐?”高公公一如以往地恭敬。

看著佇立在一邊的暖香,我淡淡地說,“香香,我和高公公有事要談,你先下去吧!有事我會叫你的!”

看著香香退下後,我從懷中掏出焰主令,伸手放在高公公麵前讓他看清楚,既然焰說過他是烈焰的人,自然不會沒有見過這個東西。這也是我第一次使用焰送給我的這個禮物,這個在烈焰甚至可以說在江湖中都至高無上的令牌,是否真的有用?

高升馬上跪了下來,“主子有吩咐,奴才誓死完成!”那瘦臉上的虔誠不似有假。

我收起令牌入懷,淡淡地說,“高公公,我不用你用死來完成什麽事。我隻想問你幾句話,平平……”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的心又一窒、一痛,狠狠地抽搐著,“她……真的去了嗎?”

高公公點了點頭,這輕點的頭,卻像重錘砸在我的心上,砸碎了我最後的一線希望,連眼前亮堂的燈火,都瞬間變得灰暗。

“皇上已經追封她為烈女貞潔,賜葬在烈士園中,並賞銀千兩,快馬送至其家安撫家屬。家屬悲傷,卻也高興得到了這筆賞銀,這輩子是不用再勞碌了!”高公公沒有多話,隻是恭敬且詳細地回答著我想知道的話。

好!很好!軒轅翌,你總算還像個人!不過,我會讓你付出更大的代價的!

平平和我親如姐妹,從我進相府那一天,她被派到我跟前做丫頭開始,不管是在我快樂的日子裏,抑或是在我傷悲的日子裏,她都像是一根我身邊的定海神針,穩穩地佇立在我的身後,默默地支持著我,像個母親一樣地照顧著我,給我溫暖和鼓勵,她在別人的眼裏,或許隻是一個不重要的下人,但是,在我的心裏,她卻是我在這個世界裏一個最重要、最重要的依靠,甚至比親人還要親的人。

她……她就這麽沒了?怎麽能就這麽委屈地替我而去呢?想起她那音容笑貌,那一聲一聲清脆的“小姐”喊聲,仿如仍在耳邊回旋,想到她的一切,我的眼淚又拚命地流了出來。

“雪主子,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節哀順變哪!”高公公憐惜地勸著。

我抹了抹淚,深呼吸著,收住了情緒。朝著高公公笑了笑,“讓公公見笑了!”

“皇上很後悔,他都不敢過來看你了!已經一日一夜坐在大殿沒有安寢了。”高公公想起那個可憐地在大殿中坐了一天一夜的男人,心也無比地沉重。

皇上,對任何事都可以理智對待,可唯獨對雪主子,心如刀尖,細如發絲,一絲一點,都看成是重中之重。所以,才會一心想要雪主子生下子嗣,所以才會對雪主子喝下紅花湯之事,大發雷霆之怒,所以,才會造成這無法挽回的憾事。

情,有多苦?愛,會有多恨?幸好,自己已斷其孽根,再也不用受其之苦了。高升心裏暗自慶幸著。

“高公公,麻煩你幫我請皇上過來吧!”我淺笑著說,眼神卻飄落在遠處不知名的地方,遊蕩著。

高公公應了一聲,“是!”眼神卻擔憂地看著眼前的主子,她是那麽地美,美得縹緲,美得似是要飛升而去的感覺。也許,皇上怕的就是這個抓不住的感覺吧?他輕歎一聲,搖了搖頭便往外走去。

“雪兒,你找我?”一聲歡呼響在我的耳邊。

我轉過頭,看向那張帶著歉疚的俊臉,他的胡子長出來了,黑眼圈也出來了,卻絲毫不影響他的俊美。那麽俊美的一個男人,那麽至高無上的一個男人,卻是一次又一次毀了我的幸福我的平靜的一個人。

我帶著漠然冷絕看著他,他的笑容,映在我的眼裏再也沒有絲毫的溫度。

我毫不猶豫地揚手,將巴掌揮在了他帶著笑意的臉上,我要打掉他的歉疚,我要打掉他的驕傲,我還要打掉他在我心中曾經有過的一絲影響,這一巴掌,打得很重,重得讓他不敢置信得睜大了那雙鳳目。

我以為他會發怒狂飆,我安心地等著他的懲罰,可惜,沒有!他竟然沒有生氣,隻有一臉濃重地哀傷。

“軒轅翌,這一巴掌,是你要還拆散我和二哥姻緣的債。”我還沒解氣,又揚起一巴揮了過去,“啪”的一聲,打在他的臉上,打痛了我的手,也打痛了我的心。

我咬著牙繼續說,“這一巴掌,我是替平平打的。你是如此隨意地作踐一個人的生命,你竟然殘忍地一次又一次地剝奪我身邊的幸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為什麽一定要讓我恨你?好,你現在如願了,我恨你!我恨你!!!”

我朝他怒吼著,淚又開始奔流……

軒轅翌一臉哀傷地看著我,“如果你高興,你就再打多幾下吧!如果不能愛,那你就恨我吧!至少,這樣我還能在你心裏占有一個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