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在荒山野嶺中連續奔波了兩天的九兄弟,都感到困頓不已。走在前麵的一郎,看到遠方漸行漸近的一座形似臥龜的小山峰下麵,隱隱約約好像有人家。精神不禁為之一振,大聲喊道:“弟弟們,前麵有座山,山下好像有人家了。”

“真的?大哥,那我們趕緊走快一點。”擿埴冥行的弟弟們身上立刻都生出幾分力氣,紛紛催促大哥加快腳步。

沿著彎彎曲曲的小路,九個人來到山腳下一座紅牆斑駁、碧瓦流光的房屋前。院牆正中的暗朱色大門緊閉,門楣上方的牆上嵌著一方墨地橫匾,書有四個鎏金篆字“天虛道觀”。

一郎把疲累不已的弟弟們帶到觀前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榕樹下歇息,正要前去叩叫觀門。忽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踢踏、踢踏”的馬蹄聲,接著有人高聲問:“諸位小兄弟無量福,從何方而來又準備到何方而去啊?”

一郎循聲望去,道觀紅牆轉角處,走出一位身材矮小、麵目清瘦的道人。就見他頭戴一頂五嶽道冠,身著一套緇色道服,手執拂塵,腰懸葫蘆,步履飄然,身後,跟著一匹毛色黑亮的矮腳馬。

“道家萬福,我們是遠道而來的過路人,想借觀內房屋歇息一夜,明日即上路,如有打擾還請道家涵諒。”

一郎迎上前去,躬身施禮通報姓名。又招呼八位弟弟起來,一一拜見道人,道人負陰抱陽拱手一一還禮。

“出門在外都不

易,相逢即是有緣人,何談打擾。”道人轉身上前叩門,“弟子們,把門打開,來客人了。”

道人喊聲剛落,就聽大門“吱呀”一聲向兩邊大開,幾位道士匆匆出來,拱手道:“師傅無量福,回來了。”說著,牽過道人的坐騎,接下何氏兄弟身上的包裹,跟隨道人引領九兄弟進觀內喝水休息。

道人自稱姓吳,是天虛道觀的道長,原本是淮南國吳家莊人氏。年幼時家鄉遭遇水災瘟疫,父母等家人不幸連喪。親戚都貧困自顧不暇,對他無力照管,自己又沒有能力養活自己,隻得流落街頭,終日靠討吃撿剩活命。後來被閩越國外出雲遊途經淮南國的無憂道長看到,覺得甚是可憐,就收留帶至此觀做了道人。三十多個春秋過去,談起家鄉的一些往事,還曆曆在目,感慨萬分。

道長聽說九兄弟是從廬江郡而來,既為他鄉得遇故鄉之人感到萬分高興,又覺得十分訝異,問他們為何身患殘疾卻要遠行千裏來此。一郎心知道長非世俗之人,也不會多管世俗之事,就把來此的前因大致說了一遍。道長苦笑著聽完,隻是搖頭唏噓了一句,“世事棋局,人生多舛,隻是可惜了一個原本聰明有為的淮南王劉安啊。”就沒再多說什麽。

閑談話中,道長問起兄弟九人何故都患有失明殘疾。一郎麵露淒色,說:“唉,都是命中注定,一生下來就這樣。我還算好,尚有一隻眼睛可以看到外麵的世界,可憐八位弟弟還從未見過天日世

間。”

“是啊,可憐。”道長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可憐不知誰可憐,須知世間多睹一物,便多一分勞累,多知一事,便多一分煩憂。”

“一郎,你們九兄弟都是有天根之人,所謂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失盡得必來,得者勿喜,失者勿憂。當來自來,當去自去,就在道觀裏多住兩天吧。”

“那豈不多擾道長修為了。”

這時,一名道士匆匆進來,附在道長耳邊輕輕說了句話。道長點頭道,“嗯,好。”

“嗬嗬,無妨,你們難得來此一趟,更何況還是故鄉人。千裏之外,路途遙遠,真要是特意請你們,恐怕都請不來,相逢是緣,不言打擾。”道長邊說邊請何氏兄弟進齋房用餐。

第二天淩晨,東方的天空剛剛露出“魚肚白”,道長過來把九兄弟全部喊起來,說去道觀後麵登天虛山。

道長在前麵引路,一行十人沿著古木參天、翠竹掩映的山中小路,來到一處如刀斧劈開一般,壁立千仞、寬不盈尺的石縫前。道長回頭道:“爾等小心,側身慢慢隨我移入。”遂先側身,緊貼石壁緩緩挪步進去。一郎把弟弟們一一帶至石縫前,學著道長的姿勢,側過身相繼挪進石縫。行至石縫盡頭,又是一麵千仞石壁擋住去路。道長側彎下腰,伸手撥開石壁前的一叢亂草,石壁下方出現一個僅能容一人彎腰進出的洞口。道長斜身先鑽進去,再引領九兄弟魚貫而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