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王師百戰 第二十二章 首戰

時間飛快地流過,從寶安縣城撤出來的清軍逃得越來越急,飛虎營也追得越來越緊。兩軍一前一後,不知不覺都已經跑出很遠。

期間,一些清軍騎兵或因馬力不及而掉隊,被追上去的飛虎營騎兵三兩下解決掉。一看,其身上所穿的均為白色棉甲,所乘坐騎也堪稱優良,應當是駐守荊州的清續順公沈誌祥的嫡係人馬。數量也已經差不多被摸清,大約一千餘騎,相對於明軍而言,處在明顯的劣勢。

這一情況讓石有亮更為振奮,連番催促加速,隻盼著能早點將這千多匹好馬收入營中。

數千騎兵便如這樣你追我趕,所過之處無不塵煙彌漫。

飛虎營隊列中,陳友龍一邊關注著前方清軍騎兵的動靜,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周遭的地形地貌。

當前,逃跑的清軍騎兵和追趕的飛虎營都處在江邊的官道上。官道上頗為寬敞,西側是奔騰的長江,東側是些許低緩的丘陵或是灌木叢、樹林,又或是偶爾出現的一塊塊空地。

隨著追擊的持續,陳友龍發現,官道西側的植被卻是越發地茂密,從最初的荒草地逐漸到灌木叢,再到樹林。隨後,這樹林中的樹木也是越來越高大,越來越茂密,官道附近可供己方周旋的區域卻在一點點、不為人知地慢慢縮小。

再聯想到之前所看到的種種異常,陳友龍越發肯定心中的懷疑,一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後背脊也不由得開始發涼。

“石大人,快停下!快停下!”情急之下的陳友龍再也顧不了其它,扯開喉嚨便往前大喊起來。不僅自己喊,還讓周圍的丁隊官兵也跟著一起喊。

眾人齊呼,聲音不可謂不大。但夾雜在轟隆隆的馬蹄聲中還是時隱時現。

石有亮也並非沒有察覺,周圍地形的變化同樣被他看在眼裏,此時又聽身後隱約有人大喊快停下。便意識到情況可能有些不大對頭。

但察覺歸察覺,石有亮並未太當回事。像陳友龍此刻的那種吃驚更是半點都沒有。正如他之前所言,他就不信,荊州清軍包括眼下在前麵逃跑的那些在內也不過七千餘人,便算設上個鳥圈套,自己這四千騎也能將之衝個稀巴爛。於是並未下令停下,隻是傳令讓眾將士注意官道的一側。

飛虎營前三個千總隊中警覺起來的官兵也有不少,但石有亮沒有下令停下。他們自然不能停,依舊在拍馬直追。

陳友龍和身邊之人喊了好一陣,卻是半點用都沒有。

“傳我的命令,丁隊停下!”陳友龍咬咬牙。終於下定決心。

“大人?”

“停下!”

陳友龍的本部騎兵也是訓練有素,沒用多長時間,陣陣戰馬嘶鳴之後,漸漸地停了下來。

一走一停,瞬息之間。飛虎營主力便與丁隊拉開了距離,一裏、兩裏......

停下之後,陳友龍心中稍安,轉顧四周,隻見官道東麵不遠處便是一片比較茂盛的樹林。前方二三十步遠有一條岔道從官道上分出,直往樹林深處通去。這條岔道不如官道寬敞,但附近容納個幾百人還是沒問題的。

看到這,陳友龍心裏有了主意,叫過高安平如此這般地吩咐了一番。高安平得令,分出四五百騎兵離隊而去。

寶安縣城對岸,長江邊上

盧啟武親自到近前看了看被清軍丟棄的旗幟、兵器、小車等物,又仔細地打量了那幾個被俘的清兵一陣子,心頭疑雲驟升。再獨自沉思片刻,突然間也和陳友龍一樣,後背脊上一股寒意直透骨髓。

“告訴本將,你是哪裏的兵?”盧啟武走到一個清兵麵前問道,語氣平常,陰鷙的目光卻盯得那清兵渾身發麻,戰戰兢兢。

“回...回稟大人,小人是...是荊州綠營的兵。”

盧啟武麵露冷笑,突然一聲大吼:“拉下去砍了!”

一旁自有幾名親兵上前,將那清軍俘虜拖出,還沒等他把一句完整的求饒話說出,便是手起刀落。

人頭落地,血濺五步。

盧啟武看也不看,來到另一名清兵麵前,又問:“你是哪裏的兵?”

“大...大人,小人...小人確實是...是荊州綠...綠營的兵”看到同伴那具腔子裏還在噴著血的殘屍,這名清兵舌頭都開始打起了結。

“很好!砍了!”

刀光閃過,又一顆人頭落地。

當盧啟武走到第三名清兵麵前,還沒開口,這名清兵便尿了褲子,癱倒在地,麵色慘白,結結巴巴地道:“大人饒...饒命啊!小人是種...種地的,家...家住荊州城北邊的王...王家村。前幾日,有位...有位大人來到我們村,給了小人二兩銀子和...和這身衣裳,說是讓小人替他辦...辦點事。”

“那這兩人呢?”

“他倆...他倆和小人是一個村的,那位大人吩...吩咐了,如果被抓住,就說...就說自己是荊州綠營的。不然,就殺...殺了小人全家。大人,求你...求你放了小人吧!”

聽完這話,盧啟武猶如臘月天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呆了片刻方才如夢方醒,又急又恨地罵道:“他娘的,這下壞了!來人,傳我將令,全營集合!”

“大人,船已準備好了,不過江了嗎?”

“過個毬!集合,向北!”

“遵命!”

樹林邊上,陳友龍吩咐完高安平,再抬眼望去,隻見飛虎營主力和逃跑的清軍都已經沒了影子,隻留下陣陣塵煙在上空飄蕩,久久不散。

陳友龍正準備下令繼續前進,遠處猛然傳來幾聲炮響。緊接著,殺聲震天。

聽到這聲響,陳友龍猶如被一個霹靂打中,急吼道:“快點走!快點!石大人他們有危險!”

丁隊剩餘的四五百騎得令,好似離弦之箭向北衝去。

時間稍微倒退一會兒

逃跑的清軍騎兵爬過一道緩坡、轉過樹林便不見了蹤影,隻聽到轟隆隆的馬蹄聲逐漸遠去。

未幾,官道東側的樹林中傳出幾聲炮響。

刹那間,樹林中伏兵盡出、旗號皆起,喊聲震天、箭矢如雨。

猝不及防的飛虎營騎兵紛紛中箭落馬,或當場陣亡,或被其後收不住腳的戰馬踐踏而死。隊列中之前的歡呼立時變成驚喊。

當真有埋伏!

前方的緩坡頂端,一隊隊清兵出現,扔下一陣滾木擂石,使得飛虎營的衝勢為之一滯。隨後,旁邊另有清兵將迅速地一個個裝滿大石的木框或是沙土袋從灌木叢、樹林裏推出搬來。越積越多,將飛虎營的去路完全堵死。

而從官道到樹林邊緣又有著一個坡度,樹林中清軍旗幟密布、長短兵器的寒光星星點點,兼之有樹木的阻擋。飛虎營若往樹林中衝鋒、尋求突圍勢必也會損失慘重。

北去之路被阻擋,東西兩側都去不得,伏擊的清軍竟選了這麽處好地方,還真是煞費苦心!

饒是飛虎營平時訓練有素,但到了此時衝勢已無,又是多麵受敵,也沒了多少發揮的餘地。尤其是處在隊列外側的官兵,一個接一個地被清軍的箭雨射落馬下。

清軍弓箭手也不知有多少,射出箭矢連續不斷、黑壓壓一片如同大雨瓢潑,並且射程逐漸向前延伸,從飛虎營隊列外側波及到中央。緊接著,火銃的聲響也傳了來,劈劈啪啪猶如炒豆也似,一些戰馬受驚,連連發出悲鳴。

身處如此險地,不少飛虎營官兵臉上都或多或少浮現出慌亂之色,但平時練就的底子還在,紛紛下意識地舉起掛在馬上的小圓盾護住要害,一邊用手中的手弩還擊,一邊等待著上官的命令。

反觀石有亮,卻是不驚反笑:“哈哈哈,多日不見,這幫鼠輩的膽子倒是肥了不少!敢來打爺爺的伏擊!今日爺爺先不與之計較,來日再一並清算!傳我命令,後隊變前隊,不必理會樹林中的伏兵,隻管沿來路衝回去!違令者,軍法從事!”

石有亮的鎮定給官兵們帶來不少信心,簡要的命令更是給官兵們指明了明確目標。

平日裏嚴苛訓練、嚴格約束的效果在此時顯現了出來。盡管遭受的襲擊不停,出現的傷亡不斷,飛虎營的騎兵們依然磕磕絆絆地撥轉了馬頭,雖慌而不亂。

箭如飛蝗、鉛子如雨,炒豆般的銃響、尖利密集的箭嘯混在一起,不絕於耳。樹林中,清軍伏兵的呐喊也是越發激烈、越發囂張。

越來越多的大型武器,重弩、抬槍被推了出來,衝著官道附近的飛虎營騎兵連連發射。馬上的騎兵不斷被打落馬下,尤其是那重箭和抬槍鉛彈,中招之人絕無幸存之理。整個腦袋被轟掉、或連人帶馬被射穿的士卒,屢見不鮮。

石有亮軍令既下,眾將士自然無人不從,隊列外側的士卒紛紛舉盾掩護,全軍一起催動戰馬,暫且不管來自樹林的襲擊,如同一股鐵流般,隻顧沿著來路向南衝去。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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