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天子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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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多鐸麵色鐵青、心有不甘地盯著前方的時候,身邊的侍衛頭領過來稟報:“啟稟主子,藍拜大人的信使到了!”

“帶他過來!”聽到這話,多鐸頓時提起了精神。前天晚上,他已經派藍拜、卓羅率水陸共萬餘人馬先行奔赴衡州,並指定藍拜為主將。此地離衡州大概一百二十餘裏,看來,藍拜在前鋒抵達衡州城下之後便立即派出了信使回報的,送來的應該不是什麽壞消息,而是這支進攻衡州的偏師已經取得了進展。

“見過豫親王!這是藍拜大人的親筆信,要我務必當麵呈給豫親王!”信使打了個千之後遞上了一封火漆封口的信,說道,“我鑲藍旗和正白旗前鋒不負豫親王重望,已將偽明皇帝朱聿鍵困在衡州城中!”

“是嗎?”多鐸心中大喜,迅速地地接過了信,查驗過封口處的火漆和印章之後,抽出信紙便就著火光看了起來。

藍拜在信中所說果然和信使所說的一樣。昨天傍晚,滿洲鑲藍旗和正白旗騎兵組成的前鋒抵達了衡州城下,在城外擊敗了正準備護送隆武帝君臣離開衡州的明軍,將隆武帝一行逼回了城中。隻是由於缺少大型攻城器械,一時沒有攻城。藍拜和卓羅率後續人馬趕到衡州城之後便立刻將所有出城的道路全部堵住,並派信使快馬加鞭向多鐸回報。

“哈哈哈……”多鐸很久都沒有這麽暢快地大笑過了。“真是天助我大清,眼下連偽明皇帝也成了甕中之鱉,偽明還真是日薄西山、大勢已去!還有誰能阻擋我大清一統天下的進程?”

本來,多鐸還擔心自己會顧此失彼,為了剿殺龐嶽卻讓隆武帝溜掉。現在看來,這點顧慮可以打消了。眼下,衡州城中的明軍和隆武帝君臣已經被困住。考慮到皇帝的安危,城中的明軍是斷然不敢再主動出城進攻的,並且以他們的實力,即便進攻也隻能以慘敗告終。隻要衡山縣城這邊的事情一了。隆武帝君臣更是插翅難飛。

大笑之後,多鐸看向衡山縣城的目光中又多了幾絲寒意,嘴角殘餘的冷笑顯得格外猙獰,朝著身邊的侍衛吩咐道:“傳令下去,暫停進攻,但已經攻入城中的各部今晚必須守住城牆一線,等明日天亮後再發動總攻,務必將明狗龐嶽所部徹底剿除幹淨!此外,派快馬前去告訴藍拜。讓他務必將偽明皇帝繼續困在城中。等本王解決了衡山縣城的明狗之後,便會立刻率主力前去與他會合。如果放跑了偽帝朱聿鍵。本王要他的腦袋!”

“嗻!”

多鐸又看了看藍拜派來的那個信使,朝著另一名侍衛吩咐道:“帶他下去歇著吧!他能及時將消息送來,功勞不小,賞他二十兩銀子。與他同來的其餘人等,每人賞銀十兩。”

聽到這話,趕了一天一夜路的信使幾乎幾乎忘卻了周身的疲憊,跪倒在地感激涕零道:“奴才多謝豫親王!”

衡州府城

各大城門都已經緊閉,護城河的吊橋也全部被吊起。城頭上雖然依然飄揚著明軍的火紅色軍旗,但守軍臉上無不麵帶緊張甚至驚魂未定之色。周圍的氣氛凝滯得幾乎快要令人窒息。

城外的東、北、南三個方向則紮下了一個個帳篷,空中飄著一麵麵純白和藍色鑲紅邊清軍旗號。大批滿洲兵囂張地在城周圍縱馬馳騁著,不時對著城中屋裏哇啦地一陣叫罵,並發出陣陣狂笑。明軍的怯懦無能大大地加速了他們的狂妄程度,一些清兵甚至取下了頭盔,露出泛著青光的頭皮和腦後細長的金錢鼠尾,仿佛故意在向明軍示威一般。

西麵的湘江江麵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插著綠旗的清軍武昌水師戰船,船上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衡州府城。

……

行宮禦書房中,隆武帝麵色凝重地來回踱步,從步伐的節奏和速度來看。他的心中很是焦急。內閣首輔黃道周、次輔傅冠以及兵部右侍郎呂大器站在一邊,均是滿臉的陰雲。

這時候,隆武帝感到了深深的悔意,他意識到自己又犯了一個錯誤。在接到清軍逼近衡州的消息之後,他雖然發出了撤離衡州的旨意,但卻沒有下令輕裝簡從。行宮內的宮女太監以及各王公大臣府上的下人花費了大量時間收拾行李,用了一天多還沒有收拾好。當隆武帝終於狠下心來,強製性地命令各位朝臣、藩王們輕裝出發的時候,清兵的前鋒便抵達了衡州城下。負責打前站的衡州總兵楊國棟部剛剛出城便被鑲藍旗的滿洲兵殺得大敗,於是,啟程出發的隊伍隻好再次退入城中。隨後,又有大批清軍趕到,水陸共萬餘人馬,將所有出城的道路都堵死。

早知這樣,真該像當初離開閩省那樣,一開始就輕裝出發,或許還能擺脫東虜的追擊!隆武帝在心中感歎道:隻可惜龐嶽不在衡州,很少有人能像他那樣將形勢看得透徹,即便看得到也不敢隨便說出。自己也一時糊塗了,關鍵時刻也難以舍棄那些壇壇罐罐,沒能給各王公大臣做出表率。隻是眼下後悔也有些晚了,隻希望外地的勤王兵馬能及時趕到。

過了一會兒,黃道周和傅冠交換了一下眼神,對隆武帝說道:“陛下也不必過於為此事傷神。老臣竊以為,此次未能離開衡州府城,倒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隆武帝看了黃道周一眼,沒有說話,繼續背著手來回踱步。

黃道周知道,這就是隆武帝在默許自己說下去,於是繼續道:“東虜大軍中多騎兵,行進迅速,即便我朝君臣能提前離開衡州一兩日,恐怕也會被東虜追上。與其在路上被東虜包圍,倒不如憑著這衡州府城抵擋東虜兵鋒。衡州城池雄偉,城中尚有近兩萬可用之兵以及大批民壯可供征調,也並非不能堅持下去。等外地的勤王兵馬陸續趕到,局勢便能得到緩解。”

傅冠附和道:“陛下,元輔大人說得沒錯。攸縣的黃朝宣部接到陛下的詔書後定會盡快趕來,而朱閣部所率的三萬餘人馬也已經從長沙南下,日夜兼程趕赴衡州。這兩支兵馬到來之後,定能挫掉東虜的囂張氣焰,護得陛下周全。”

此時,身在衡州的隆武帝君臣還未得到龐嶽率湖廣鎮在衡山縣城牽製住多鐸主力的消息。朱大典派出的信使在路上被清軍哨騎截殺,清軍抵擋衡州城下之後又阻斷了所有進出城的道路,所以消息渠道已經完全被切斷了。

呂大器也勸慰道:“兩位閣老說的在理,微臣身為兵部右侍郎,也定會牢記自身的職責,為守住衡州府城盡上一份綿薄之力。請陛下放寬心,隻要有臣等在,就定當竭心盡力護得陛下周全,衛我大明江山。”

隆武帝露出一絲苦笑:“三位愛卿的心意,朕已經知道了。說來說去,此事還是緣於朕未能及時作出決斷,以致於眼下的情況發生。但現在後悔也已經無益,當前之計,也隻有堅守城池,等待援兵到來。”

隨後,隆武帝又看向了呂大器:“呂愛卿,你是兵部右侍郎,又暫管兵部事務,關於城中民壯的募集,糧草的籌措以及武庫中武器鎧甲的分發等事宜,就由你全權負責,事後知會於朕就行了。另外,此次東虜兵鋒甚利,城中我朝君臣、軍民需上下一心、齊心合力方能從容應對。因此,朕想盡快親自去慰問一下各營將士,此事就由你替朕安排一下吧!”

“臣遵旨!”呂大器深深一揖。

……

城外,滿洲騎兵們依然在城周圍囂張的來回馳騁,叫罵著。日落後的最後一點餘暉將他們的身影拉的很長。

“朱聿鍵出來!朱聿鍵滾出來!……”這時候,滿洲兵叫罵的對象已經直接變成了隆武帝,盡管腔調有些怪異,但還是被城頭的明軍將士聽了個真切。

“這幫畜生,竟直呼聖上名諱!”城頭上,先前便率軍趕到衡州勤王的黎靖總兵蕭曠勃然大怒,一掌拍在城頭大吼道,“還敢肆意侮辱謾罵!是可忍孰不可忍,把老子的弓拿來!”

蕭曠是個耿直之人,眼裏揉不得半點沙子,隆武帝的信任和器重更是令他忠心耿耿,決心以死相報。現在聽到滿洲兵居然點名道姓叫罵隆武帝,他當然怒不可遏。

“大人,沒用的。”副將姚有性聽著城外的叫罵,也皺起了眉頭,“這幫混帳根本不會靠得過近,弓箭也射不中他們。他們連番的叫罵,無非是想激我們出城決戰。我們暫時先不用理會,等援兵到來之後再與他們一同清算。”

此時,義憤填膺的蕭曠自然不會知道,在龐嶽前世所處的那個時空的曆史上,隆武帝也曾這樣被清兵點名道謝地叫罵過。並且,當時的情形比眼下還要糟糕。那時,隆武帝逃至汀州附近,身邊隻剩下了五百士兵,被清軍李成東部圍困在一座小廟內,外麵的清兵也是這樣大聲叫罵。之後不久,隆武帝便在汀州被俘,後死於福州。

“那也不能就這麽算了,得讓他們懂點規矩、長點記性!”蕭曠大聲吩咐道,“弓箭手準備,對著外麵的韃子給我狠狠地射!射不中老子不罰,射中了老子重重有賞!”

未幾,一陣陣黑壓壓的箭雨向城外灑去。少數靠得太近又躲之不及的清兵被當場射死,其餘的大部分叫罵的清兵紛紛勒轉韁繩,罵罵咧咧地遠離了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