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莊周夢蝶

這天夜裏,我感覺自己睡得很不踏實,一直迷迷糊糊,時睡時醒。當我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再次回到了那個地下實驗室,正依靠著門坐著。

我被嚇了一跳,我不是已經回到酒店了嗎?怎麽又回來了?難道我夢遊了?我看了看手裏,竟然還有一隻小手電。

門外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還有沒有人啊!沒有鎖門了啊!”然後就是哢噠一聲,我感覺到門外的燈滅了。一連串腳步聲走上了樓梯,慢慢消失了。

我一下子就懵了,這是門衛大爺的聲音。那到底現在是夢境,還是剛才我和二叔的經曆是夢境?

難道我剛剛進入實驗室的時候,依靠在門上睡著了,所以夢到了和二叔的那一段遭遇。

我有些疑惑的站起身來,用手電掃視著實驗室裏麵的情況,我迫不及待的先用手電去照那排展示櫃的上方,我記得在我剛才的那段記憶裏,二叔就是躲藏在這裏。可是我用手電光照過去的時候,上麵空空如也。

我不由得鬆了口氣,看來剛剛也許真的是個夢,我不禁有些啞然失笑,自己剛剛竟然會睡著了,還做了那樣一個奇怪的夢,同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的心裏又有一些小失落。

我倒退兩步,下意識的轉身去看那排實驗台,而這一看我的心再次懸了起來,因為我竟然真的看到有一個實驗台是突兀的放在一邊的。

我跑過去,照了照台麵上,一行模糊的數字還在那裏。

我顧不上看清那些數字,急忙把實驗台移到一邊,照了照地麵上積存的一層厚厚的塵土。我伸手摸了摸口袋裏的水,水也在。

我雙手顫抖的擰開瓶蓋,把水倒向地麵。我此時內心的感受,是有些崩潰的,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做這件事,但是我就是知道我要這樣做。

我感覺自己的意識有些模糊,這一切都是似曾相識。

我在覺得自己在重複著一個過程,但是我卻不知道哪個過程才是我真實經曆的。

我看著地麵上的水,慢慢的滲入地下,勾勒出一個方形的痕跡。

絲毫都不用考慮,我徑直的走向了一個展示櫃的後麵,伸手取出撬杠。

我就像一個知道試卷答案的考生,所有的問題我都可以不假思索的寫出答案,但是這個的過程卻是如此的詭異。

我瘋狂粗暴的撬開那個入口,在慢慢把厚重的洞口蓋翻到一邊的時候,不用看我就已經知道了,洞口裏麵的情況,這下麵有一個人字梯。

糟了!忽然間,我想了起來,如果這下麵也有一隻人手肉蛹,可是我沒有韭菜啊!

我轉念又一想,雖說這裏和我前麵的記憶是如此相似,可是也有不同之處,那就是:這裏沒有二叔啊。難道剛剛記憶裏和二叔有關的設定,在這裏是不出現的?我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麽想。

我站在洞口邊上,但是我手裏的手電是關閉的,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往裏麵照。既然我已經知道了結局,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必要繼續進行下去。

而且,如果下麵真的有人手肉蛹,我是不是應該關上洞口馬上離開,明天買二斤韭菜,再返回來。

盡管我心裏這樣想著,我還是打開手電,向洞口裏麵照了過去。

那一瞬間,我嚇得大喊一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因為我看到在洞口裏麵的那個人字梯上,一個蓬頭垢麵的人正坐在人字梯的最上麵,直勾勾的看著我。這個人的頭發胡子都很長,雜亂的披散在臉上,我根本看不清他的五官相貌。

我坐在地上,急忙手腳並用的向後爬了幾步。然後把手點照向前方,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洞口。

這是夢嗎?為什麽感覺上都是那麽真實?到底哪個才是夢境?我多麽希望剛才跟二叔的經曆才是真實的!

不過,這個時候我也顧不上分辨到底哪個是夢境了,因為我看著一隻手慢慢的從那個洞口裏伸了出來,這個場景讓我的後背一涼,我竟然不由得想起了韭菜。

緊接著,那個人一點一點的從洞口裏爬了出來,直挺挺的站在我的麵前。

我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你...你是誰?”

一個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從那個人的嘴裏發出來,“你來到我這裏,卻要問我是誰?”

你的地方?聽到他這樣說,我馬上意識到了,我開口說道:“你,你是黃山?”

這個有些吃驚,“哦?黃山?你認錯人了,我姓嶽!”這個人冷笑了一聲,“你為什麽坐在地上?怎麽,你很怕我嗎?”

我一下感覺麵子上有些難堪,我不由暗罵一句:男子漢大丈夫,寧可被打死,也不能被嚇死!

我馬上從地上跳了起來,“誰怕你了!我告訴你,黃山,你想不承認嗎?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對來不看嶽。黃山,改姓嶽,倒是很貼切。嶽老師?你就是黃山!”

那個人依舊冷笑一聲,“僅僅靠這一句,你就覺得我是黃山,可笑!”

我此時已經忘了恐懼,上前一步說道:“不僅僅如此,河北省某科研所地質勘探研究員。對吧?”

我說出這些的時候,這個人突然間沉默了。

我知道自己已經揭穿了他,我笑了笑說道:“當然,還有,祁,連,山!”

當我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我看到他藏在雜亂頭發後麵的眼神變了,一股瘋狂和殺意陡然間彌漫了雙眼。

眨眼間,他一下子撲到了我的跟前,狠狠的瞪著我,“你為什麽會知道這些!我要殺了你!”

感受到他冰冷的殺意,我的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我感覺呼吸都困難了起來,就在我覺得有些腿軟的時候,突然間,我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有些臭,還有些清香的味道。

一瞬間,我想通了,明白了,我不由得笑了起來。

那個人有些驚異,“死到臨頭了你笑什麽?”

此時我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因為你才是夢境!你在我的夢裏!你想殺我?”說著,我一把把他推開。

那人楞了一下,竟然也笑了,“竟然被你發現了,不錯!”說著竟然拍了拍手。

然後他一邊拍手,一邊向地上的洞口走去,“希望你能走到最後,真正的最後!不過也許你會回來,回到下麵,我會在下麵等著你!哈哈!”慢慢的,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洞口,但是那啪啪的拍手聲,依舊響個不停,我被這個聲音吵得難受,突然間我驚醒了過來,我睜開眼睛一看,發現自己就躺在酒店的大**,我的內心忽然一陣輕鬆,空氣中還是彌漫著一股臭韭菜加空氣清新劑的味道。而這個時候,我竟然覺得這個味道還不錯。

我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一下,這才注意到啪啪的拍門的聲音,正響個不停,有人在敲門。

我站起身,披上睡袍。從門上的貓眼向外看了看,就看到二叔正背著個包站在門前。

我伸手打開房門,二叔一步就邁了進來,嘴裏嘖嘖的讚歎著,“我說你小子真夠敗家的,不過這個地方真是不錯,門口大廳真是氣派,服務員個個都那麽漂亮!”說著,二叔隨手把包扔在地上,“謔!這麽大的觀景窗!全海景啊!”

我睡眼惺忪的揉了頭眼睛,“二叔您慢慢參觀啊!我再睡會兒!”

二叔此時正全神貫注的看著窗外的大海,也沒有回答我。

我再次倒在**,卻忽然間睡意全無。我坐起身子,看著在窗前出神的二叔。腦子裏卻是剛才的夢。

我忽然間想起了莊周夢蝶的故事,到底剛才是真實的,還是現在是真實的?是我剛才在酒店睡覺的時候做了一個再回地下實驗室的夢?還是此時我仍舊身在地下實驗室,而做了一個住酒店的夢?

二叔轉過頭來,看著我正愣愣的看著他,就有些奇怪,“你小子看啥呢?是不是這段時間沒看見二叔了,打算請二叔喝頓酒啊!”

我皺了皺眉,“二叔,你是真實的,還是我在做夢啊?”

二叔上前一步,伸手就給我了一個腦蹦。二叔手勁很大,這一下差點疼的我眼淚流下來,不過這一下,也讓我確定了二叔的真實。

“我看你小子是睡覺睡傻了,趕緊起來!咱們吃飯去!”二叔說著伸手從旁邊的椅子把褲子扔給了我。

我很不情願的穿衣起床,洗漱完畢。剛要跟二叔出門,我忽然想起還有一件事情要做,於是就把昨天晚上從黃山實驗室地下帶出來的骨頭碎片,用快遞寄給我的一個同學。他現在在省博物館工作,我給他打了個電話,希望他能幫我找一個古生物學方麵的專家,幫我鑒定一下這個碎片,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線索。

辦完這些,我跟二叔來到了酒店一樓的法式餐廳吃飯。雖然已經到了中午的飯點,但是餐廳裏仍舊人不多。我們找了一個安靜角落的位置坐下。

二叔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酒壺。這個酒壺我熟悉,二叔愛喝酒,一日三餐除了早飯,每頓都離不開白酒,所以這酒壺也是從不離身。

二叔給自己倒了半杯,開口問道:“你那個同學,真能把那塊骨頭碎片,給弄個明白?”

“不一定,反正也沒別的線索,死馬當活馬醫吧。”我切了塊牛排塞進嘴裏,“二叔,您老見多識廣,有什麽見解沒有?”

二叔點了點頭,“我昨天回去之後,想了很久,還真想到一件也許跟這件事相關的曆史**。”

我一聽立馬來了興趣,連忙問:“什麽**?”

二叔一字一頓的說道:“徐福東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