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祖墳
馬軍再次點了點頭，聽到這話，我也急忙又轉身走了回來，“我二叔前幾天來過這？”
馬軍沒說話，還是點了點頭。我突然心中憤恨，“這老頭到底在搞些什麽！既然沒死，為什麽要躲躲藏藏的！”
元宵抬手示意我不要激動，我轉頭對馬軍說道：“你是怎麽認識我二叔的？”
馬軍幾口就把手裏的煙抽完了，把煙頭放在地上用腳使勁撚了撚，“二哥給我吃的，還給我吃藥。他是好人！”
我這才明白，二叔不僅僅是給馬軍配藥，原來二叔還在一直救助他。元宵接口問道：“那你們家其他人呢？”
馬軍再次瘋笑了一聲，“死了！沒了！都沒了！”
元宵歎了口氣，對我說道：“這也是個可憐人！你二叔菩薩心腸啊！”我苦笑了一下，“我也沒想到我二叔會做這種事。”
元宵嘖了一聲，說道：“不過，你二叔倒是給自己找了一個牢靠的幫手。”
我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元宵指了指馬軍，“你說就他這樣，如果幫你二叔做點什麽事，即便被人發現，誰會想到一個瘋子是受人指使，而且即便馬軍說出什麽，誰會相信一個瘋子的話。如果不是今天被咱們碰上，換二一個人，絕對暴露不了你二叔的身份。”
我點了點頭，不得不承認元宵說的有道理。不過我總覺得這裏麵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我不由得又想起了二叔給我講的那件關於馬軍他們當年的事情......
我看了看馬軍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剛抽了一支煙的緣故，尼古丁似乎在刺激著他的神經，馬軍的眼神似乎也不再像剛才那樣渾濁了，於是我試著開口問道：“馬叔，你當年是不是在甘肅西部當兵？”
馬軍突然一個立正，“西北xxx軍區工程兵三連五班戰士馬軍前來報道！”說完，又蹲靠在了樹上。
我被他這突然一出，嚇了一跳，然後定了定神，繼續問道：“那你退伍之前，是不是執行任務，去過祁連山？”
我話音剛落，馬軍立刻低下了頭，我發現他的雙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看得出來他用的力氣很大，骨關節都被他攥的有些發白。似乎在他的內心，在極度糾結著某種事情。
我就這樣一直等了很久，都沒有得到馬軍的回答。這讓我的內心有些焦急，而且我覺得此時時候已經不早了，不能再在這裏浪費太多的時間了。於是我準備問出我想要問的最後一個問題，當然，也是我最想弄清楚的一個問題。
我想如果我能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也許，我就能夠觸摸到整個事情真相的核心！
我湊到馬軍很近的位置，一字一頓的問道：“當年，執行任務的時候，你到底在車上看到了什麽？”
說完這些話，我明顯看到馬軍忽然顫抖了一下，同樣是半天沒說話，但是我發現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仿佛一隻蓄勢待發的公牛。
元宵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伸手拉了拉我，然後向後退了幾步。突然間，馬軍大喝一聲，跳了起來，我們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心裏一緊，剛準備開始肉搏，沒想打馬軍一個轉身就往山上跑。
我和元宵愣了一下，然後對視了一眼，“追！”
於是我們三個人又開始了第二輪的追逐，雖然凜冽的西北風越刮越大，但是此時我們三個人全無寒意，渾身大汗，頭頂上冒著熱氣。
馬軍雖然精神上不太正常，但是體力極好，猶如猿猴一樣靈巧，在樹林中七拐八拐，急速奔跑。我和元宵在後麵拚盡全力，才勉強跟上，而且時不時的被樹枝掛住，我的額頭上不小心就被一根伸出來的樹枝劃了長長的一道血印。
我疼得齜牙咧嘴，倒吸涼氣，但是腳下卻不敢減速。前麵馬軍的身影在我們的視線裏越來越模糊，好在我還能聽到他的聲音，因此，我們兩個也不至於被他甩下。
馬軍沿著山道一路向上，這龜背山其實並不高，再加上我們之前已經上了一段距離，因此這一通跑，已經基本上快要到達山頂了。
我知道我家的祖墳就在靠近山頂偏東的位置上，此時已經距離那裏很近了，我心裏盤算著，既然馬上就到我們把本來的目的地了，一會兒如果馬軍翻過山往下跑，我們還要不要追。
我正在想著，忽然間看到馬軍一個轉彎直奔東邊跑過去，他去的方向正是我家祖墳的位置！我心裏就是一動，這一錯神的功夫，馬軍他那本來還在我們前麵若隱若現的身影，此時徹底消失不見，我隻能憑借聽力，隱隱約約的找到他的方位。
元宵在我後麵，累的上氣不接下氣，滿臉通紅，但是仍舊不肯放棄，嘴裏罵罵咧咧的，一副要死磕到底的表情。
我們又循聲繞過幾棵樹，突然間，我腳下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我險些撲倒在地，踉蹌了幾步這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而就在這時，我也發現剛才還在前麵隱隱約約出現的馬軍的腳步聲，此時也完全感應不到了。
我不由得站住了腳步，元宵跟上來，氣喘籲籲的問道：“怎麽樣？怎麽停下來了？”
我向四周看了看，“跟丟了，聽不到他的蹤跡了！”
元宵嗨了一聲，“你真是累傻了，沒有你這雷達耳朵，你就不會追了是吧，他總不能飛了吧！趕緊，繼續往前追！”說著，就推了我一把，自顧自的繼續往前追去。我喘了幾口氣，也趕緊跟了上去。
我們又往前沒跑出幾步，就發現前麵已經出了樹林。而樹林的外麵就是一片空地，而空地上，整整齊齊的立著很多個墳頭。我站在樹林外麵，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分明就是我家祖墳啊！
我們趕緊向四周查看，這一片空地不小，一馬平川毫無遮擋，一眼望去，一目了然。如果是馬軍還在逃跑，我們一定立刻就能發現他。
但是經過我們一番仔細的查找，並沒有發現馬軍的影子，元宵走過來輕聲說道：“會不會就藏在這片墳地裏？”
我點了點頭，“確實有這種可能！”
元宵打開了手裏的手電，“怎麽樣，敢不敢半夜進墳地找找啊？”
我冷笑一聲，“敢，這有什麽不敢的，這就是我家的祖墳！”
“啊？”元宵嘿嘿一笑，“那更沒問題了，都不是外人！”說著，率先走了進去。我也打開手電，跟著元宵走進去。
我們卓家已經在此地經營百年，人丁興旺，再加上不時的有一些同宗遷入，使得這一片墳地的規模實在是不小，墳頭也有很多，大小更是不一。一看那些培土規整，四周幹淨的墳頭，一定是其子嗣興旺，每年都會有人來掃墓，有的墳頭甚至改建成了水泥或者是石砌的。
而有一些墳頭低矮，雜草叢生，想必也是家道中落，後繼無人。
我和元宵各自舉著手電，遊走穿行在其中。雖然我心中不停地默念：這是我家的祖墳！墳裏麵埋得都是我家親戚和長輩！但是盡管這樣，我還是一陣陣的感覺後背發涼，就連那帶著陣陣寒意的西北風，似乎都夾雜了一些陰森的氣息。
我和元宵分別在墳地裏轉了一圈，都沒有任何發現，馬軍難不成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我看了看向我走過來的元宵，後者也衝我攤了攤手，示意沒有發現。這讓我不由得輕歎了一口氣。
元宵撓著腦袋抱怨，“你家這死的人也太多了！根本看不過來啊！”
我抬腿就給了元宵一腳，“放屁！你家才死人多呢！會不會說人話！”
元宵舉了舉雙手，“口誤口誤！！我是說這墳頭多，你丫領會精神！”
我等了他一眼，沒理他。
元宵舉目觀望，“下麵怎麽辦？咱別管那個瘋子了，咱們該幹嘛幹嘛吧，都到這了！”
我點了點頭，也隻好先這樣了。
元宵舉起手電照了照周圍的墳頭，“哎，哪個是你爺爺的？”
我照了照，就指著其中一個說道：“那個應該就是！”說著，我就和元宵走了過去。
我爺爺的墳頭雖然不是水泥或者石砌的，但是仍舊是高大挺拔，不過這也都是我老爸和我二叔的功勞，而且我覺得我二叔出力可能更多一些。
元宵蹲在地上，用手電照了照墳前的墓碑，輕聲的念到：“顯考卓公諱雲山君府生西之蓮位。”短短的一句碑文，元宵念得磕磕巴巴，念完之後，還轉頭看了看我，“這刻的這些是什麽意思？我的基本看不懂啊，這是你爺爺的墓碑嗎？”
我點了點頭，“元宵，就你這樣還號稱新時代的小土耙子呢！先把傳統文化放一邊，作為一個倒鬥的，卻連碑文都看不懂，你倒個屁啊！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
元宵看著我眨巴眨巴眼睛，“呦，聽你這意思，你懂唄？”
我笑了笑，“你把‘唄’字，給我去了。哥們兒現在教給你，記住了！”我上前指著墓碑說道：“看到沒，顯考，這裏麵的考指的是父親。如果是母親則用妣。而顯這個字，有時候也用先。如果死者是家裏麵輩分最高的了，那麽就用顯。如果不是，則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