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川微愣, 依稀感覺得出,江驍有些不太高興。

他下意識收回眼,目光在江驍俊美的眉眼間打了個圈。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勝負欲?

其實來得有點莫名其妙。

但謝嘉川還是很好地照顧了江驍的心情, 又補了一句:“當然還是你比較漂亮。”

尤其是這會兒江驍換了身行頭,應該是去了聞家一趟後置辦的。

雖比不得印象中撲麵而來的少年氣息, 但不得不說,江驍的身材確實好,十足的衣架子。

人都是說衣服貴,可謝嘉川卻覺得眼前人看起來比衣服還貴氣,謝嘉川甚至覺得就算江驍套個麻袋,肯定也是俊朗的。

不愧是主角氣質, 光彩奪目的很。

聞言,江驍喉頭微動,所有情緒交雜成結, 最後化為滾燙的眸光,極為克製地回望過去, 隻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沒哥哥漂亮。”

謝嘉川:“……”

謝嘉川打量了江驍幾眼, 確定這人似乎在賭氣。

就像平日裏總是乖巧懂事的少年偶爾露出不為人知的一麵,別扭的樣子其實……

還挺可愛的。

謝嘉川一時有點想笑,但又怕傷了對方的自尊心, 惱羞成怒就不好了。

他一雙桃花眼**開星星點點笑意,好言好語換了個話題:“餓不餓?吃了東西嗎?”

這話跟哄三歲孩子似的。

但偏偏江驍卻很吃這一套,繃著臉點了下頭,蹙了下眉, 又搖頭。

這神情別扭極了, 他想了想, 正待出聲——

謝嘉川一把拉過江驍的手, 領著他往裏走。

然後便在眾人或驚或好奇的眼光下,直接喊人在自己旁邊的位置又添了副碗筷,坐實了自己驕縱頑劣的傳聞。

“這是江驍,”謝嘉川說,“反正你們都認識,我就不多介紹了。”

江驍神色坦然,也沒說多話,便挨著謝嘉川坐下了。

一時間在座的人都懵了。

都說謝小少爺野。

但沒想到居然這麽野。

不打自招直接把人給領來了家宴,居然也不嫌丟人?

雖然前一刻還假惺惺地說得成全倆小輩,可這會兒瞅見江驍,又免不了譏諷幾句,尤其是在看見江驍身上穿得這身高奢後……

內行人一瞧就知道,是花了大手筆的。

怕是比小少爺自己身上這件還不菲,有價無市。

“小川,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默了幾秒,終於有人忍不住出聲,“怎麽什麽人都往家裏帶?”

“是啊,這像什麽話?”

“就是,我說小少爺可別被人給騙了,光給人家送的那件衣服,就費了不少錢吧。”

謝嘉川擰眉:“你們誤會了……”

結果一句話未畢,就被對方給打斷了:“誤會什麽,難不成一個溫飽都成問題的臭小子,還有錢去訂製一身名牌?”

話音未落,就被旁邊傭人欲言又止提醒:“這位先生……跟剛才聞家那位貴客是一起的。”

一時間,在座人都沉默了,皆神態各異地將目光集中在了江驍的方向,最後又徘徊至謝嘉川處。

剛才那位雖然沒有詳細介紹自己,大夥兒也都不認識,但打著聞老董事的名義來給謝長雲賀壽……就算是謝長雲自己都得客客氣氣的不敢怠慢。

畢竟大夥兒都知道,謝長雲一家能出盡了風頭,就是背靠聞家這座大山。

雖說不少親戚背地裏嘲諷,說難聽點,這謝長雲就是拚命舔聞家的一條狗罷了,榮華富貴都看聞家的心情,高興了便丟根骨頭吃……

可說到底,大家都眼紅。

就算是一根骨頭,也是多少人一輩子都求不來的。

這會兒鬧這麽一出,簡直是不可理喻。

明明是一窮酸臭小子,怎麽可能跟聞家攀上關係?

直到有人嗤笑了一聲:“莫非是那日騎馬,想法子高攀上了聞家大少爺聞鬱?”

雖然隻是簡簡單單一句話,卻是很容易讓人想歪。

謝嘉川眉頭登時一跳。

說得跟他腦袋頂上冒綠光似的。

這念頭剛冒出頭,謝嘉川就驚了。

自己跟江驍清清白白,他有什麽好綠的?!

這是什麽危險思想!

想到這裏,謝嘉川莫名其妙有種惱羞成怒的滋味,不滿瞪眼瞧過去,這才發現對麵人很是眼熟。

不就是那天跟人告狀,說江驍欺負了自家小外甥的那人麽?

敢情還是謝家某位的上門女婿。

一提到這個謝嘉川就更來氣。

上回本來想給對方一點教訓的,結果後麵出了岔子,不了了之。

今天又不識好歹主動來討罵,真不知道是誰給的臉?

謝嘉川一口氣提上來,正待出聲——

忽被謝長雲搶過了話,慍怒道:“這位是聞老董事的小孫子,有些玩笑可開不得。”

對方:“!!”

眾人:“??”

遮在謝嘉川的預料之外。

他從沒有想過,最先戳穿江驍身世的那個人,居然是謝長雲。

謝嘉川愣住,後知後覺,怪不得謝長雲和謝青恒剛才一點反應都沒有,原來早知道了江驍是聞家的人。

是聞鬱透露給他們的?

所以謝長雲才會鬆口,讓他帶著江驍一起回家。

在馬場的時候,謝青恒也因為沒有再挑他和江驍之間刺。

而此時此刻,原本還出言挑釁的男人,眨眼的工夫便臉色煞白,估計是還沒能完全消化這個信息。

所有關於聞家的小道消息,一時間一個勁地不斷往他腦海裏灌。

不等他理清思路,忽聽江驍輕輕慢慢開口道:“今天托爺爺的囑咐,特地來給謝老爺子賀壽的,其餘的是非,若是叔叔您想一一算清楚,眼下卻不是時候。”

“……”

“不如事後再約個時間,咱們再詳談。”

說著,江驍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便這樣沉沉地望過來,看得人喉頭發緊,就連心髒也似被什麽給牢牢攥住,呼吸不暢。

對方啞然:“不、不必……”

這怎麽敢?

江驍佯作驚訝:“那可不行,謝小少爺當日因為擔心我,差點跟您起了衝突,我總該解釋清楚的。”

“這……”

“叔叔,您說是嗎?”

“……”

江驍的話擺明了就是不肯善罷甘休,原本隻是江驍一個,結果好端端地又讓謝小少爺淌了這趟渾水……

怕是連帶著謝小少爺的那一份,早就把他給記恨上了。

本來也沒什麽,哪知對方搖身一變,竟然成了聞家的少爺。

這豈是他惹得起的?

對方掙紮了良久,才艱難道:“我後來都了解清楚了,本來就是我那蠢外甥出言不遜,先冒犯了聞小少爺您,應該是我要跟您賠不是才對。”

江驍莞爾糾正:“我不姓聞。”

雖說按聞老爺子的意思,是想替他改個名。

他卻堅持……

他隻是江驍……

而不是別的什麽人。

這麽想著,江驍眸光自眼尾小覷了一眼,瞥見謝嘉川的影子,兀自笑了笑。

桌上一時間陷入某種詭異的沉默裏。

尤其是江驍這一笑,配上那紅唇齒白的姣好麵容,本應該是賞心悅目的……

但在這時候,誰都不願意跟江驍的視線撞上,不約而同都對少年人的目光避之不及,唯恐下一個打臉目標就輪到自己頭上。

也是在這時,謝長雲幽幽開口:“今後都是一家人了,說什麽賠罪不賠罪的。”

“……”眼下的消息一個比一個重磅,大夥兒都懷疑今日不是謝長雲的壽宴,還是老爺子特地開的什麽發布會,故意來挑戰他們心髒,一時間腦袋都是麻的。

謝長雲道:“我今日收到最好的禮物,就是小川的婚事,雖然暫時隻是訂婚,但這孩子我自小操心慣了,若今後有人可以替我好好照顧他,我也就放心了。”

謝嘉川:“??”

謝嘉川也傻了。

這就定下了?

合著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那個人……原來是他?

——

江驍沒待多久,便率先離宴。

前一刻才把謝嘉川看愣了的漂亮男生,此時正等在車上,看見江驍身影的那一刻,便湊近了身子好奇問:“怎麽我一轉頭,你就不見了?”

江驍臉色算不上好,沒搭腔。

對方也不介意,自顧自道:“把我一個人留在那裏,緊張死我了。”

江驍言簡意賅回:“有些事。”

他所有的表達欲仿佛全都留在了見到謝嘉川的那一瞬間,這會兒隻想圖個清靜,多說一個字都嫌累。

可對方遲疑的眸光順著鴉羽般的纖長眼睫投過來,說話的嗓音又乖又軟:“有事?”

江驍:“嗯。”

對方想了想:“因為謝小少爺嗎?”

江驍沒吭聲。

對方說:“那天在酒店裏,我好像聽見了他的聲音,他的聲音很好聽。”

不過隻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卻讓江驍有些不悅。

當日開門之際,謝嘉川說得話寥寥,甚至都沒跟眼前人碰上麵,這人居然還記得謝嘉川的聲音好聽。

或許是占有欲作祟,江驍唇線緊抿,沒有接話。

男生卻似沒注意到江驍的心情,笑眼彎彎地沒移眼,突地想起來:“對了,通訊錄裏的備注名……得麻煩你改一下了。”

江驍眉頭微擰,壓根不記得對方的名字。

隻稍微有些印象,對方拿走他的手機,存了個電話號碼。

下一秒,便聽男生脆生生道:“爺爺說了,我以後就叫聞熠。”

這下江驍終於有點反應了,整個人冷怔了一瞬,連隨意搭在腿側的指尖都下意識往掌心蜷起。

江驍眯了眯眼:“什麽?”

對方答:“聞熠,熠熠生輝的熠。”

默了須臾。

江驍的眼神像裹了層霜,不緊不慢地落在對方容貌昳麗的臉上。

猝不及防撞上江驍的眼,聞熠像是愣了一愣,茫然問:“怎麽了?”

江驍稍頓,唇角似有若無扯出一抹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沒什麽,”江驍若有所思道,“就覺得……這名字還不錯。”

作者有話說:

抱歉,久等了——

還有一更挪到明天中午12點;

——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分你一口奶蓋、57848476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梧桐斂細雨. 6瓶;一念 5瓶;想磕糖的op 4瓶;南無阿彌陀佛 3瓶;不吃魚、不正、京嘟小麵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