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渠道。

這是一條溝通瞻洲南北的大動脈所在,北出曲渠關便可直達駟馬州,南下又可走山形城、義陽城,近而深入瞻洲南部大部份地區。所以這個地方曆來是南北兵家必爭之地。

鄭上和正是此次光暮北伐的行軍大元帥,總督三十萬大軍,兵馬同陸,自然也是攻打曲渠道的總指揮。

依靠駟馬山脈餘勢,曲渠道依山伴穀,在最為險要地方增設曲渠關,兩側壁立千仞,飛鳥難渡,中間一條羊腸小道曲折迂回,根本不適合大軍展開猛攻。正是這個原因,鄭上和隻派出上將勒瓊,率精銳一萬前去叩關,餘下人馬要不在在山形城休整,要不散開向別的縣府進攻,以圖後勢。

這個勒瓊乃異族人士相投,相貌猙獰駭人,身高丈二,力大無窮,能生撕虎豹,力頂千斤。如果僅僅這樣也就罷了,頂多隻能算是個猛將,偏偏這家夥是異族蠻人中的異數,有著常人難已企圖的腦袋,心思細膩的很,若是被他外表欺騙,那會死的很慘。

他知道此行責任重大,一日不攻下曲渠道,大軍便被拖延不得動彈。所以勒瓊自接到軍令後,便一直苦思冥想如何完成任務。

光暮軍前後已發動三次試探性進攻,無一不以失敗告終,並且還損兵折將。

而曲渠關呢,依然穩如泰山,巍峨不動。

這夜,勒瓊軍營大寨燈火通明,風馬蕭蕭,他跟幾個偏將圍著一張軍機防務圖埋頭苦思。

少時,勒瓊猛的一拍桌子起身,如獅子般咆哮道:“別一個個當悶葫蘆,你們倒是想一想有什麽好辦法啊?鄭大帥限定七日時間如今已不足三日,再想不出點子,你我幹脆自綁去請罪算了。”

底下一片沉默。

勒瓊暴怒道:“都給我滾回去想辦法,明日天亮之前若不給本將軍說出個子醜寅卯,自己去軍法處領三十大板,一個仔都不能少。”

幾位偏將垂頭上喪氣灰溜溜離開,大帳沉寂下來。

勒瓊拿起羊皮袋,把清水當烈酒猛灌,猶不解恨,把它丟到角落裏,不停來回跺步。

就這時,一陣陰風吹過,營帳被刮動簾布,不過很快就回複正常,勒瓊看了幾眼,也沒在意,依然在那裏來回不停的跺步。

空中忽然響起飄渺聲音道:“將軍為何如此怒氣衝衝?”勒瓊先是一驚,接著厲喝道:“誰?”

“嗬嗬,貧道乃太白峰金屋洞弟子楊潼是也,今日前來為解將軍之憂。”就這時,營帳裏浮現一道瑩光,隨即化成一位身穿道袍的修士,相貌有些寒酸,綠豆小眼晴,尖嘴猴腮,個子矮矮瘦瘦,手裏拿著一把碧玉拂塵絲,頭發卻梳的油光閃亮,怎麽看都有點不倫不類感覺。

“哦?”

勒瓊畢竟不是普通之輩,領軍征戰多年,見到奇人異士也不少,故此也沒多少吃驚,反正欣喜異常道:“仙長可知本將之憂?”

楊潼一揚拂塵,空中似乎多了股清流,他笑起來露出兩個大門金牙道:“將軍還不是為了曲渠關事情煩惱?”

勒瓊連連點頭,不停搓手道:“仙長真知我心,不知有何妙方以解我憂?”

楊潼又揚拂塵,空中浮起一對金錢鈸,飄浮到勒瓊麵前,然後沉聲解釋道:“這是震魂鈸,明天你帶兵出戰時,隻要對著曲渠關連敲三響,守軍之士便會落魂失魄一個時辰,大軍可趁勢掩殺而上。不過你千萬要牢住,這些士兵隻能俘虜,萬萬不可傷其性命,不然你會大禍臨頭。”

楊潼不由一個激靈,心中寒毛聳立,雖然他有信心做到令行禁止,但戰場上意外太多了。腦海劇烈掙紮,最終大義占先,個人榮辱排後,他咬牙點頭道:“好。”

第二天一早,勒瓊親自帶著三千精兵出戰。

曲渠關像往日一樣據守關隘,任由對方搦戰辱罵,就是老虎不出洞。若是稍微靠近一點,擂木、滾石、火箭便瘋狂傾瀉而下,搞的勒瓊部隊有些狼狽。

沒辦法了。

勒瓊拿出楊潼給的震魂鈸,對著曲渠關方向狠狠敲了三敲,尖銳刺耳聲音以扇形擴散,戰場很快安靜下來。

成了?

勒瓊不敢確定,但這的確是個機會,他把心一狠,帶著三百敢死小隊摸了上去。一開始他還小心翼翼,不過很快就發現關上靜悄悄的根本沒有半點動靜,之前讓人頭疼的守關器械都沒有出現。

有效果了?

勒瓊不敢相信,但他為了謹慎起見,並沒有讓大軍蜂擁而上,而是自己帶著小隊加速前進,很快的就兵臨城下,一切順利的出乎想像。當勒瓊撞開大門,看到東倒西歪的士兵時,這才確信楊潼所說全是真的,守軍果然全部失魂了。

他興奮大吼道:“吹號,大軍出動。”

興奮激動之下,他忘了楊潼交待的最重要事情:不能殺害這些丟魂的士兵。

等幾聲慘叫響起後,勒瓊才想起這事,不由咆哮道:“不許傷人,把他們捆綁起來。”

隻是醒悟太晚了,淒厲慘叫聲音把一幹失魂落魄的士兵喚醒,戰鬥第一時間打響,光暮大軍還在後麵,想要第一時間增援上來要些時間,而在曲渠關裏,勒瓊帶著三百死士雖然奮力抵擋,可寡不敵眾,形式岌岌可危。

勒瓊的確悍勇過人,哪怕在如此不利形式下,依然沒有半點退縮。手中金瓜錘上麵已經沾滿血跡,還有一些白色粘稠物。他狀若瘋虎,每揚起武器,就能聽到哢嚓悶聲,然後看到士兵整個腦袋瓜子被砸的稀巴爛,看起惡心讓人反胃。

隻是他個人武勇並不能解釋全部問題,短短不到一柱香時間,三百死士已經損失過半,剩下的也都個個帶傷。有忠心部下悲壯道:“將軍,我們掩護你突圍。”

勒瓊滿臉血跡,雙眼變的通紅,身上透著驚人唳氣,不但沒有退後,反而把衛士往後一拉,厲聲道:“就算是死,也要守住曲渠關大門,等到大軍上來那一刻。”

他心裏已經很清楚,自己恐怕要為這次重大過失付出昂貴的代價。如果自己性命,能換來曲渠關的話,那麽一切都是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