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孝女哭靈

陳亮,三十多歲,酒仙村富戶。十年前就去北京賣羊肉串,這幾年越幹越大,在北京租了兩個門臉房,一天就賣上千。陳亮前幾年買了車,在縣城買了房。有錢之後,陳亮現在是走路鼻孔衝天,遇到村裏人從不先打招呼。因此,村裏人都不怎麽喜歡他。

黃玲玲,二十歲,沒有對象。黃玲玲媽媽是外省的,在黃玲玲兩歲的時候,黃玲玲媽媽一去不複返。在黃玲玲的印象裏,對她媽媽沒有什麽印象。黃玲玲媽媽走後,她爸爸一直未娶,又當爹又當媽的把黃玲玲拉扯大。黃玲玲爸爸經常去外地工地幹活,黃玲玲就在家裏和奶奶相依為命。黃家雖然沒什麽錢,可在酒仙村口碑不錯。

農村的紅白喜事,一般都會把全村人都通知上,熱熱鬧鬧的,迎來新人,或者,送走舊人。

葉知秋八點多鍾來到的陳家,黃家院子和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鄉親。早飯還沒做好,不過,空氣中已經彌漫著飯菜的香氣。

靈棚就搭在街口,陳家人穿著孝衣跪在裏麵。在靈棚旁邊,請來的響器班子有說有笑的。響器班子帶來的大喇叭裏,戲曲和流行歌曲輪流播放著,絲毫感受不出悲傷的氣息。

“秋哥!”

有人在身後喊了一聲,葉知秋回頭一看,隻見黑棗慢慢悠悠走了過來。

黑棗上身穿著一條白色無袖背心,下麵穿著一條黑色的大褲衩子。黑棗雙手插在褲衩兜裏,腳上的拖鞋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葉知秋微微一笑,說道:“黑棗,你啥時候來的?”

黑棗說道:“我也是剛來的。”

葉知秋和黑棗還沒有進一步深入交流,便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炮響。

農村的規矩,紅白事吃飯的時候,都會放上幾聲炮。那意思,就是召喚那些還沒來到的鄉親們趕緊過來吃飯。

早飯吃的是白菜豆腐湯,碗筷都是放在一個大箱子裏。農村的紅白喜事不比城市,城市裏都是在酒店進行,一切都幹幹淨淨的。農村的基本上就是大鍋飯,碗筷也是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簡單的吃完早飯之後,葉知秋和黑棗無處可去,就在響器班前看熱鬧。

這時候,響器班子上走出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她對著周圍的群眾說道:“鄉親們好!下麵,我為大家來一段孝女哭靈!”

孝女哭靈是農村新興起的一個節目,據說,閻王爺喜歡閨女。如果死者沒有女兒的話,會受到閻王刁難。但是,如果有女兒哭靈的話,閻王會酌情款待。於是,沒有女兒的人家,會請響器班子上的人扮演女兒哭靈,以乞求死者得到閻王爺的款待。

至於能不能得到閻王爺的款待不知道,不過,請響器班子哭靈是要另外收費的,一次就要一千大洋。一千塊錢對於普通人家不是小數目,因此,孝女哭靈,多是在土豪的葬禮上。

陳家隻有兩個兒子,陳亮有個叔叔,也在北京賣羊肉串,雖然他沒陳亮家有錢,可在村裏,也算個有錢的主。這次的孝女哭靈,就是陳亮爸爸和陳亮叔叔平攤的一千塊錢。

哭靈的這個女子,腰上係著白腰帶,哭聲戚戚然。看來,這個女子平實沒少練習,總算還得得起這一千塊錢。

黑棗和葉知秋看著看著,突然,黑棗說道:“秋哥,你說人死之後,能看到親人所做的這一切嗎?”

葉知秋聞言,微微一笑,說道:“你自己看吧!”

葉知秋說完,從口袋裏掏出那個能看到鬼物的銅錢眼睛。

黑棗早就用過這個銅錢眼鏡,知道這個銅錢眼鏡的奧妙所在。黑棗一把搶過銅錢眼鏡,迫不及待地戴在眼上。

黑棗戴在眼上之後,眼前豁然一亮。此時,他的視野已經與先前大不相同。黑棗四周掃了一眼,頓時吃了一驚。

黑棗竟然看到,在看戲的人群後麵,多出來不少麵孔。這些麵孔,黑棗大多都認識的,就是村裏以前死去的那些人,其中就包括剛剛死去的陳亮奶奶。

陳亮奶奶和一群鬼站在人群後麵,她看到這些死得比她早的這些鬼羨慕的樣子,陳亮奶奶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感覺倍有麵子。

“切!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唱了一台戲嘛!”黑棗不滿地說道。

葉知秋現在的修為,不用戴銅錢眼鏡,也能看得到隱身的鬼物。黑棗看到的一切,葉知秋自然也看得到。

葉知秋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說道:“現在這個社會,就是缺乏誠信、謙虛和尊重。大部分人都以有錢為榮,至於錢財是怎麽來的,倒沒什麽人在意。因此,有錢人就會有種高人一等的感覺。人類社會如此,陰曹地府也是這樣。”

黑棗深有同感,點了點頭。黑棗家貧,受盡別人的白眼。黑棗看到過,他媽媽背地裏沒少抹眼淚。

黑棗也歎了一口氣,努力甩去那些不開心的往事,繼續看戲。

孝女哭靈唱了半個多小時,女子在陳亮奶奶的棺材前插上三炷香之後,結束了這場哭戲。

葉知秋暗歎,富人的錢真好賺,區區半個小時,一千塊錢就掙到手了。

到了十一點多的時候,有管事的人喊起靈了。起靈,就是把棺材運到墓地埋葬。以前的時候,都是村裏人把棺材抬到墓地埋葬。這幾年,都偷了懶,用拖拉機把棺材運到墓地埋葬了事。

葉知秋和黑棗跟著送葬的隊伍,向墓地的方向走去。送葬的隊伍經過土地廟,陳家人在土地廟裏磕頭之後,才去的墓地。

陳亮奶奶一路跟著隊伍,她身旁有些死得早的人,圍在陳亮奶奶的身旁,巴結似的說著什麽。

有錢人不管在陽間還是陰間,總是會有一些人巴結,走到哪裏都是前呼後擁。

在鄉親們的幫助下,陳亮奶奶的棺材下葬了,立起了一個墳頭。墳頭前紙鶴和花圈林立,在風中瑟瑟作響。

人漸漸散去了,黑棗戴著銅錢眼鏡還在發呆。葉知秋拍了一下黑棗的肩頭,說道:“黑棗,別看了,明天還要參加黃玲玲奶奶的葬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