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3章 獅子大張口 二十分改
在美國的偷渡者是個為數不少的群體。因為非法居留的原因，他們往往很低調，從而讓這個群體有了一層神秘的麵紗，外人不容易探知他們的生活和心態。嘟爸在美國留學期間有幸和一些偷渡者“同居”了兩年-別往歪處想，就是同在一個屋簷下居住生活了兩年-從而對他們有了一些了解。
嘟爸初到美國留學時，誤以為美國學校會安排好住宿，來了後才發覺壓根不是那麽回事，結果急得到處找地方，後來還是在係裏一個師兄的幫助下找到了住處。
房東是中國人，廣東來的移民，很精明的中年女士。她敏銳地看到了中國學生留學帶來的商機，很早就在城裏各處買了幾處住宅，稍加裝修再租給來留學或打工的中國人，狠狠地發了一把。
那種房子都是合租，嘟爸隻租其中一間屋子，廚房、衛生廳和別人合用。租金每個月300多美元，包括了水電和冬天的暖氣費用。沒有合用的客廳，房東為了追求最大收益，連客廳都裝了門，作為一間屋子給租了出去。
剛住進去時也不知道其它屋子裏住的都是些什麽人，不過那時可管不了那麽多。開始隻知道他們都在一家蔬菜公司送貨，後來慢慢熟悉起來了，有了一些交流，才知道他們來自中國XX市，都是直接來打工的，而且均是偷渡來的美國。
其實嚴格來說他們不算是偷渡者，隻算非法居留。他們和那些從邊境偷渡入境的非法移民還是有區別的，因為他們是持合法簽證來的美國，然後在美國長住才黑了身份。為了拿到合法簽證他們都在材料上作了假，費了好大一番功夫。這些人在國內的工作都不好，不是下了崗就是失了業，在國內每個月也就400-500元人民幣的收入，聽說到美國餐廳裏打雜刷盤子每月都能掙2千美金，對他們是個極大的誘惑。XX市有個出國中介公司在材料作假上摸出了門道，有下崗者經他們的包裝成功去了美國，結果一傳十，十傳百，這個公司名聲大振，很多XX市下崗失業的工人都想通過這個中介公司設法來美國打黑工。
這個中介公司的專長是做假邀請函。他們是一條龍作業，在美國專門有人偽造美國公司的信函邀請國內公司人員赴美考察，與此同時這家中介公司偽造相應國內公司的介紹信和文件，把申請者偽造成這些公司的高管或技術人員。這些申請者再拿著偽造的材料去美國大使館辦理短期訪問簽證，結果成功率還挺高。申請成功後中介公司會向這些申請者收取6-7萬元人民幣的費用。
和嘟爸住一起的老趙、小李和小張都是這樣來的美國。老趙有一個連襟，後來也來了。一次遇到神吹起來，他還拿出名片給嘟爸，一看上麵赫赫寫著XX市常務副市長，嘟爸當時就啞然失笑說你還是拿去騙美國人吧，中國哪有市長給自己印名片的，他嘿嘿一笑。後來聊起來，他感慨說他這趟出來花費頗大。他在國內是做餐館的小老板，因為生意不好做，動了來美國打工的心思。不過中介公司告訴說他個人的基本素質不夠好，包裝成公司高管有難度，他對自己去大使館麵談也毫無信心，結果中介公司給他辦了公派出國，這樣可以免去親自去使館麵談的麻煩，不過費用也高的離譜，要20多萬人民幣。按中介公司的說法辦公派出國是要把方方麵麵都打點好的。他們在政府部門裏有人，利用負責公派出國組團的機會在團裏順帶添加幾個這樣的作假者，那一次他們玩的更膽大，居然整個團全是作假者，結果這位仁兄居然以副市長兼領隊的身份帶團出了國。
到了美國後，這些人一般會去華人多的城市，象紐約，洛杉磯，波士頓等。或到餐館，或到中國人開的小公司，找份工作，就這樣黑了下來。
和他們相處時間長了，嘟爸發現他們多數的為人還算不錯的。這幾個人找了一家配菜公司的工作，負責開車給中國餐館送菜。他們經常會順帶開車到住處，給自己留些蔬菜，這就省下了買菜的開銷。嘟爸有時放學回來晚了，就蹭他們的飯吃，他們也從沒有計較過。老趙還有一輛破車，嘟爸學開車時常拿老趙的車出去練手，老趙也從來沒有計較過油錢之類的，人很厚道。
嘟爸當時很不解他們是怎麽拿到的美國駕照，他們透露說這可有訣竅。美國幾乎所有的州都不給持短期訪問簽證的外國人頒發駕照，隻有芝加哥是個例外。結果這些人一到美國，都首先直奔紐約而去。紐約唐人街有公司專門組織他們去芝加哥考駕照，一旦在芝加哥考到駕照他們再去其它州隻要申請換照就OK了。這樣即便他們黑下來了還有個有效的身份證件，可以在美國開車，這比打餐館刷盤子要輕鬆多了。
他們中大多數人都不會英語，象小張連26個英文字母都念不全，居然也能開車行駛在美國的大街小巷，按他自己的說法是被生活逼的。不過不懂英語也會有麻煩。他們都喜歡開快車，經常因超速被美國警察攔下罰款。美國警察對不會英語的人見怪不怪，也不羅嗦直接給罰單。小張被攔下罰款過許多次，開始還擔心美國警察會不會查出他的非法身份，後來發現是過慮了。美國法律禁止警察過問公民的移民身份，所以警察局和移民局老死不相往來，網絡互不相連，警察是查不到任何移民信息的。小張知道這個後放了心，不過不懂英文還是讓他悲劇了一把。
他的超速罰款次數太多，按法律規定如果3年內拿到5次超速罰單必須去專門的學習班學習來消點，否則吊銷駕照。小張應該是收到通知函了，可他哪看得懂，揉巴揉巴就直接扔垃圾箱了，結果駕照被吊銷他還毫不知情。後來他又一次超速被攔下，警察拿到小張駕照回警車裏一查居然發現早已吊銷。無照還超速駕駛，這還得了，兩個警察端著槍就衝了上去，槍口抵著小張的腦袋把他從車裏拖了出來，摁在地上反銬上雙手。小張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大事，當時也是嚇的夠嗆。警察和小張無法交流，就開車帶小張去了一家中國餐館，把餐館老板喊出來作翻譯，讓小張聯係公司老板來取保。第二天小張被以無照駕駛罪告上了法庭，法庭上法官要求小張出示身份證件，因駕照被吊銷沒收，小張隻能出示護照。法官一看護照簽證都過期好幾年了，氣的夠嗆，當場就給移民局打電話，打完電話後告訴小張你目前是非法移民，馬上先去移民局報到，官司押後審理。小張很驚訝法官居然沒有當場扣押他，他知道去了移民局會被當場收監等待遣返，結果一不作二不休，小張道聲拜拜，去*法官和移民局，小張撒丫子跑另外一個城市去了。
這些人的業餘生活非常枯燥，他們妻子孩子都在國內。為了多掙錢，他們每周工作至少6天，打餐館的就沒有休息日。下班後和國內的電話聯係成了他們最開心的時刻。其它時間除了偶爾聚聚餐之外，就靠到中國城租一大堆錄像，每天看那些無聊的港台武打片來消磨時光。
還有一些人喜歡去賭場，這兒離最近的賭場開車也就一個小時。嘟爸經常見到他們下了班，就商量著去賭場的事。下午去賭場一般會賭到下半夜才回來，第二天起來臉黑黑的，一看就知道輸了錢。
嘟爸和他們一起去過一次賭場，嘟爸小試了一下身手結果很快就輸了50元，趕緊打住。看見賭場裏很多華人麵孔，他們告訴嘟爸這些人大多和他們一樣的身份，無聊之極來這兒尋求點消遣與刺激。嘟爸很不理解他們的做法，辛辛苦苦掙了點錢，為什麽不攢起來，卻大把大把地把血汗錢送給賭場呢？後來漸漸明白了，他們平時生活過於乏悶，隻有賭場那種身同感受的刺激才能激發起他們已經麻木的神經。
老趙是賭場的常客，他還經常給嘟爸炫耀他那張賭場貴賓卡，說他在賭場裏抽煙喝酒都是免費的，嘟爸聽了直好笑，問他：你算下來最終是贏錢還是輸錢了？一席話問得老趙沉默半晌，最後歎氣說真沒有仔細算過，不過輸了肯定不下2萬美金，都夠買一輛嶄新的豐田凱美瑞了。不過歎氣歸歎氣，賭場老趙依舊還是要去的。嘟爸勸過他，他說攢錢有什麽用，他知道自己以後會過的很慘，他和國內老婆的關係不好，以後想回都沒地方回，可一個人在這兒都快50了，還時不時要到建築工地打小工，也沒有任何醫療和社會保險，沒有合法身份，哪天老了幹不動了，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幹脆現在什麽都不去想，過一天是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