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村今年麥收的時間似乎特別早。

以往年都要到六月初的時候才張羅著收麥子的事情,如今還是五月底的樣子家家戶戶都已經忙著麥收了。

楊柳穿越到這裏才兩個月的時間。

上季麥收的時候,她還在現代呢,她從不知道古代人對麥收會這般重視,看這重視的程度比現代人過年還要緊張。

此時,楊柳未來的婆婆江氏給家裏人一人發了個小馬紮,所有人都坐在院子裏聽江氏說麥收的計劃。

“今年的麥收過幾日就要開始了,我想著咱們村裏的人多,但磨房卻隻有兩個,若是咱們不能趕在所有人前頭把家裏的麥子全給磨完就麻煩了”

五月的天氣,太陽正毒,一家老小都坐在小小的馬紮上被太陽曬得汗珠往下直滾,模樣極其憋屈。

隻有江氏一個人意氣風發的站在院子最前麵的樹蔭下,來回踱步之餘嘴裏還不停劈裏啪啦的說著她的麥收計劃,也不管家裏的其他人是否有別的意見。

反正在江氏的眼中,家裏無論什麽事情都是她說了算,若說她是家裏的領袖人物,其他人便都是她的手下,隻需要聽從她的指揮就是。

但不管是什麽樣的領導帶手下,總會有幾個那樣不聽話的手下。

正當江氏在安排家裏的人在麥收的時候該做什麽事情的時候,楊柳的小姑子,也就是江氏的三女兒,荷花不滿的開口了:“娘,你別那般偏心可好哥是個男人,今年都十四歲了,在別人家他可是個正能頂力的勞力了,你為啥不安排他去收麥子,隻讓他在麥場上坐著守麥子,卻要我下地去收麥子,讓八歲的杏花一人在家裏做飯,娘若是不讓他下地,那我也不下地。”

江氏正說著話被人打斷,表情非常不悅,她沒好氣的指著荷花道:“荷花,你和你哥比你可別忘了你哥是有媳婦的,他的那份事情有柳兒幫著他做,你不做誰幫你做”

江氏的話音一落,院子裏的人都朝楊柳看來,眼神裏明顯都或多或少的充滿著懷疑,若是以前的楊柳倒還是有這個本事的,但現在的楊柳就未必了。

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能完成我自己那份就不錯了,楊柳自己也在心裏腹誹著。

事實上,前世的楊柳從未做過這種農活,她甚至都從未見過做農活的場麵,但她知道在這種場合下絕對不能挑釁江氏在家人麵前的威信。

楊柳柔柔一笑,答應著:“是的,嬸娘,我會努力做活的。”

至於怎麽樣努力,就到時再說了,想必連十歲的荷花都能做的事情應當不會太難吧,若是實在不會做,再想法子開溜吧,這是楊柳穿到這裏後的新練就的一項本事。

楊柳雖是這般寬慰自己,但眼睛卻還是沒好氣的往身邊的罪魁禍首瞟了一眼,這個罪魁禍首也就是荷花口中的哥,江氏口中的她的夫君,白鶴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白向辰,小名“老虎”。

“這隻老虎”是江氏和楊柳未來的公公白正氣的中年得子,呃,在古代的三十歲算是中年了吧。

江氏和白正氣十八歲成親,成親第二年便生了楊柳的大姑子蘭花,第四年又生了楊柳的二姑子菊花,之後不知道是時間不配合還是兩口子中誰的身子不好,中間那些年江氏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

古代人都重男輕女,總想著生個帶把的下來才算是給夫家傳種接代,女人也才算盡到了做女人最起碼的義務。

因為江氏前頭生的是兩個閨女,後來肚子一直又沒動靜,自然不算盡了女人的義務,因此那幾年江氏在婆家的日子也真是不好過,公婆罵,丈夫嫌,在村裏人麵前也覺得抬不起頭來。

甚至江氏的公婆都放了狠話,若是江氏在三十歲之前不能給他們白家生個帶把的,他們便給白正氣納妾,白正氣雖然沒立即讚成但也沒反對,說到底,白正氣不過是個普通的男人,他也非常看重傳宗接代的事情。

江氏是個硬性的女人,她決不允許自己在這麽件簡單的事情上被人嫌棄,也決不接受和另外一個女人享受自己的丈夫,在那幾年中她又是看大夫,又是拜鬼神,折騰了幾年,終於在江氏三十歲那年又懷上了身子,而且這次還真是一索得男。

之後的幾年江氏和白正氣還想再接再厲,但可能他們命中注定之能有一個兒子,幾年後江氏倒是又懷了兩胎,但生下來的卻還是閨女,這閨女一個便是方才說話的荷花,還有一個是比荷花小兩歲的白家麽女杏花。

因為白向辰是家中唯一夫人男丁,加之來的不易,白家的所有人待這個兒子可謂是如珠如寶,真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而正因為得到家人的如此寵愛,使得白向辰的性子自幼就莽撞霸道,這才被村裏人娶了個老虎的小名。

白向辰此時就坐在楊柳旁邊,用餘光瞥到楊柳好似在瞪他,眼神還有些不善,他有些意外的挑挑眉,隨即轉過身子一臉倨傲的看向楊柳。

楊柳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在什麽情形下不得罪這隻老虎,她在察覺到白向辰轉頭看她的時候,早已轉換了表情,她看著白向辰,眨巴了下眼睛,一副呆萌到不行的模樣。

白向辰看著楊柳眯了下眼睛,他總覺得這丫頭這最近一陣子有些不對,但哪裏不對他又說不上來,他看了楊柳一眼,沒說話。

而站在前頭的江氏看著楊柳如此乖巧的回話,滿意的點點頭,繼續說著家裏麥收的事情。

其實江氏說的這些在楊柳看來是紙上談兵的東西,真到了做活的時候,哪裏還能一步一步照規矩來,當然是看到什麽做什麽,像江氏自己說的要爭分奪秒才行。

好不容易等江氏說完了,楊柳想著可以走了,她真是不習慣如此憋屈的坐在小馬紮上仰著一張臉看著人說話,要知道在她前世的時候,別人可都是仰望著她說話的。

但江氏並沒打算放過她,江氏讓所有人先去做自己的事情,卻是把楊柳和白向辰叫進了她屋裏。

兩人一進到屋裏後,白向辰便懶洋洋的靠在江氏的土炕上,江氏先是萬般疼愛的看了白向辰一樣,好似白向辰對她來說是什麽稀奇珍寶一樣,怎麽看都看不厭,接著伸手給白向辰把鞋子脫了,一臉寵愛的說:“累了吧,那在炕上躺一會,娘有話跟你和柳兒說。”

白向辰心安理得享受他娘的伺候,脫了鞋之後,便坐在炕上的小桌子旁,示意江氏繼續講,在楊柳看來,若說江氏是白家的領導人,那麽白向辰便是頂級boss,江氏天不怕地不怕,卻唯獨對這個兒子百依百順。

江氏看著白向辰慈愛一笑,隨即眼光轉到楊柳身上,方才眼神裏的慈愛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換上的眼神甚是犀利強勢,她也在炕邊坐下,看著仍舊站在屋子中央的楊柳,像是歎息又像是陳述事實的問了句:“柳兒,你進我家都有五,六年了吧”

楊柳來到這裏才兩個月,雖是魂穿,但前主沒給她留下任何一絲記憶,之所以沒被人發現,還是因為她平時不愛說話的緣故。

但通過這段時間,她倒是也了解了這裏一些最基本的事情。

她所在的這個村叫白鶴村,村子不大不小,住著一百多戶人家,村裏的人大多以種田為主,但大部分卻自己家裏沒有田,都是佃的田種,因此這個村裏大部分都不富裕,不,應該說是相當貧窮才對。

而像白家這樣的自己家裏能有十幾畝田,還有個簡單的半舊不新的小院子,不愁吃住,在白鶴村算的上是有錢人家了,用村裏的人的話說,他們白家在白鶴村可是個小地主之家,值得人羨慕。

至於她進白家有幾年了,她哪裏會知道,她甚至都沒完全搞清楚為何她會在白家,她也知道自己名義上是白向辰的媳婦,但實際上還不是,因為她從荷花口中,她隻比白向辰大三個月,要過幾個月才滿十四歲。

她對古代的事情不是很了解,她但還是知道古代的女子至少要及笄之後才能出嫁,及笄是十五歲,她還沒有十五歲,應當還不能嫁。

但她卻又以白向辰媳婦的名義住在白家,據她自己估計,她應該是屬於古代童養媳之類的,因為隻有童養媳才能自幼就住在夫家,如今聽了江氏說她來了白家有五六年了,她便更加確定自己是童養媳的身份。

她看著江氏點點頭:“嗯。”

江氏看著微微楊柳微微點頭,隨即又看向白向辰碩:“是這樣,娘想著你們這年紀也不小了,明年等柳兒及笄之後,都要給你們張羅著正式成親的事情了,娘想著讓你們多相處一陣子,不如等麥收之後,柳兒過了十四歲後,你們就先住到一個屋裏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