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逃離,仍舊沒有逃出燕騎追擊,熊魁心如死灰,疲倦麵孔中,露出驚駭之色,身體不由自主顫栗。

此刻,亂局初現,他不解為何本該出現在西北方向的燕騎,會從四麵八方會湧現出來。

按理而言,燕騎該自大軍後方緊追不舍才對,難道,此地還有燕騎伏兵。

念及於此,熊魁有種殺人鞭屍的衝動,柳乘風這老家夥死了,一了百了,卻要他搭上十萬楚軍,乃至自己親身性命。

逃不了,撤不了,熊魁滄桑麵孔中,露出狠色,短劍刺入泥土中,撕去身上甲衣,露出健碩肌肉,向身邊玄甲兵,喝道:“死戰到底,不死不休!”

“死戰到底,不死不休!”

“死戰到底,不死不休!”

灑滿月光的原野上,玄甲兵舉著斷箭高喝。

生死存亡之際,若不拚死一戰,連丁點取勝希望也沒有了。

此刻,林楓率領數萬刀鋒戰士,策馬從西北風塵仆仆而來,斜眼瞧著南麵初現的戰局,玄甲兵氣勢昂揚,準備死戰到底,他神色冷酷,毫不留情喝道:“一個不留,全部斬殺!”

“殺無赦!”

“殺無赦!”

刀鋒戰士揮刀呐喊,音浪仿佛要超越玄甲兵的吼聲,在激情昂揚的呐喊聲中,拖著斬馬刀,在泥濘地麵劃出一道道細痕,策馬衝擊,參與戰鬥中。

這支大燕國最精銳的騎兵,參與戰鬥中,使本就森寒戰場,忽然蒙上陰冷氣息,仿佛平原中,忽然下起大雪,步入寒冬臘月。

戰場中,熊魁感受到這道冷冽氣息,忍不住向刀鋒戰士襲來的方向望去。

一名百戰老將,戰場上,他從未遭遇過殺氣這般濃厚的部隊,簡直不敢想象,曾經有多少百戰之師敗在他們手裏,才讓對方形成這種不怒而威的殺氣。

麵對這群百戰老兵,熊魁不敢大意,急忙命令親兵親兵組建防禦。

可惜,四麵八方而來的燕騎,讓他就地死戰,堅守下去的想法,徹底化為烏有。

此刻,他親眼看到,東南方向出現的燕將,率領千餘名騎兵,一個個凶悍無比,騎兵毫不留情衝進玄甲兵中,一個個勇不可擋。

為首燕將,更彪悍異常,手中一雙利刃,輕鬆穿梭在玄甲兵中,一刀揮砍在玄甲兵身上甲衣上,甲衣劈裂,玄甲兵胸前出現深深裂痕,鮮血急速流淌出來。

嘶,熊魁觀之,忍不住倒吸口冷氣,清涼的空氣灌入腹中,讓他思緒清明許多,不敢強行向東方向移動,生怕東方出現更多凶悍騎兵,阻擋他東去之路。

抬頭望向柳玄遠遁去的南方,哪裏暫時相安無事,心中一狠,命令部隊轉折向南方轉移,南麵有柳玄遠率領的騎兵探路,雖有喊殺聲出現,卻淅淅瀝瀝,縱然有危險,也有柳玄遠親自抵抗。

此刻,南方柳玄遠護著柳七七,率領數錢騎兵,與南方應聲而來曹阿蠻相遇,數千騎兵被不足千名刀鋒戰士包圍。

明朗天空下,大雨過後,和風徐徐,昔日同僚在戰場相遇,柳玄遠沒有丁點欣喜之色,相反,嘴角帶著絲絲苦楚。

燕騎中,他最擔心與刀鋒戰士相遇,燕將中,最討厭與曹阿蠻交手。而今曹阿蠻率領刀鋒戰士,像一條天塹,直直擋在大軍前麵。

大軍南下,必須跨過這道天塹,奈何難度之大,從未有人成功跨越過。

戰馬背上,柳七七秀眸盯著麵前人高馬大,身體魁梧的曹阿蠻,心中不禁為柳玄遠擔心起來。

京城傳言,皇上為防備她,才特意尋找曹阿蠻,羅達,這類猛將,保護左右。

然而,她混跡燕京城,對曹阿蠻非常熟悉,對方不僅是皇上身邊第一護衛,更是大燕軍中第一猛將。

征戰南北,大小數十場戰役,不管混戰,單打獨鬥,從未一敗!

這時,曹阿蠻策馬橫在大軍前方,手持雙錘,堵住逃兵去路,她不清楚大哥有幾分勝算。

不禁扭頭回望,輕聲問道:“哥,我們該怎麽辦?”

柳七七飛揚跋扈,經曆今夜大逃亡,才深深意識到,戰場搏殺,憑她手段,必死無疑。

聞聲,柳玄遠俊朗麵容中升起幾分苦澀,手掌緊緊攥著刀柄,生出細密冷汗,一雙無精打采雙眸,盯著曹阿蠻,遲遲不敢率軍發動衝鋒。

南麵,曹阿蠻渾身甲衣包括,上麵有幾星露珠,寬大手掌左右攥著大鐵錘,虎目怒視,瞪著柳玄遠兄妹,絲毫沒有念及昔日半點情義,粗礦的嗓門喝道:“柳玄遠,識相下馬束手就擒,不然,別怪本將手下不留情了。”

他出身草莽,卻懂得感恩戴德的道理,皇上對他有一飯之恩,所以不管什麽時候,他都不會背叛皇上。

而他在皇上身邊,見證了皇上對柳玄遠的信任,依仗,可惜,這麽一個皇上倍加信任,許以燕國兵馬大元帥的將領,卻在燕國四麵受敵時,率軍叛離,在燕東之地建立自己的勢力範圍。

他一介匹夫,想不明白柳玄遠為何背叛,隻覺得,難道,柳玄遠良心,被狗吞掉嗎?

聞聲,柳玄遠壓力更大,額頭冒出冷汗,稍稍喘息,平息心中忐忑,左右思量。

單挑,他根本不是曹阿蠻對手,策馬轉身逃離,四麵皆為刀鋒戰士,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一時間,毫無計量,坐在戰馬上,如坐針氈,眼珠快速轉動,留意著四麵情況。

不久,舔了舔幹澀嘴角,篤定心思,向曹阿蠻試探問道:“曹將軍,你我昔日頗有私交,同朝為官,今晚,可否高抬貴手,放柳某一馬?”

盡管清楚曹阿蠻這個榆木腦袋的家夥,對皇上忠心耿耿,肯定不會答應,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柳玄遠依舊想嚐試一次。

“呸,你背叛皇上,昔日交情,也全沒了!”曹阿蠻絲毫不提兩人同朝為官的事情,言語直指柳玄遠痛處,高大身軀催促黃驃馬,直奔柳玄遠而去。

奔馳中,手持大鐵錘,猛地脫手而出,砸向柳玄遠。

論計策,十個曹阿蠻也抵不過柳玄遠,可論單兵作戰能力,十個柳玄遠,也打不過曹阿蠻。

左手大鐵錘脫手而出,柳玄遠抓起斬馬刀急忙阻擋,噹一聲,刀尖擋住飛來的大鐵錘時,發出一震嗡鳴。

戰馬上,柳玄遠半個身子墜下馬,持刀右臂巨疼,好似脫臼一樣,身子背靠在戰馬腹部,忍不住長長吸口冷氣。

這廝不愧為燕國第一猛將,身手當真了得,一招之後,柳玄遠內心已經認定他戰不過曹阿蠻。

這會兒,柳七七似乎察覺柳玄遠受到傷害,嚇得麵色蒼白,忍不住叫道:“大哥,你沒事兒吧?”

柳玄遠不曾言語,翻身時,察覺曹阿蠻右手鐵錘呼呼攻來,身子晃晃悠悠坐在戰馬上,抓緊韁繩,迅速調轉馬頭,轉身逃離。

“嗨!混蛋,想逃!”曹阿蠻大喝,側身抓起地麵大鐵錘,右手鐵錘急速丟出去,向柳玄遠**戰馬而去。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柳玄遠想要,曹阿蠻鐵了心思,不會讓他稱心如意。

戰馬狂奔中,忽然發出淒慘馬嘶聲,身子一震,左右搖晃,不消片刻,就向著左側倒去,柳玄遠察覺意外發生,不敢有半點停留,抱著柳七七向地麵躍去。

噗通一聲,跟隨柳玄遠多年,南征北戰的戰馬,在疾行中側麵倒地,口中發出淒慘嘶鳴聲,左側後肢血肉模糊。

抱著柳七七落地,柳玄遠身子劇烈晃動,連續退後好幾步,手中斬馬刀刺入泥土中,才勉強支撐身體。

來不及喘息,打消內心驚慌,背後就傳來噠噠馬蹄聲,扭頭望去,曹阿蠻張牙舞爪策馬而來,已在七八步之外。

柳玄遠心中大駭,拽著柳七七快速前行,直接向亂軍中跑去,希望利用亂軍阻擋,躲開曹阿蠻追擊。

可惜,戰馬風馳電掣,非人力可逃避,這時,曹阿蠻撿起地麵鐵錘,冷喝一聲,道:“柳玄遠,北方乃皇上所處位置,你要主動扶手認錯嗎?”

柳玄遠不語,柳玄遠依舊狂奔,為延緩曹阿蠻追擊,疾奔中,連手中斬馬刀也丟了過去,可惜,被追擊的曹阿蠻,一錘擊飛,刀尖刺入泥濘地麵,來回晃動。

手無寸鐵,四麵皆為燕軍勁旅,狂奔中,柳七七氣喘籲籲,麵色煞白,向柳玄遠道:“哥,北方全是刀鋒戰士,我們跳不掉的,不如直接向燕帝投降吧。”

“父親與我謀反,皇上不會放過我的!”柳玄遠冷聲道。

“可是,你有軍功在身,曾經有功於燕國!”柳七七實在跑不動了,天真的強辯道。

聞言,柳玄遠覺得妹妹心思太過單純了!

軍功,有功於燕國,與背叛燕國,騎兵作亂的大罪相比,那些有算的了什麽。

皇上喜歡萬裏江山,他偏偏要打碎對方夢想,此舉,無疑在挑戰對方底線。

昔日,他與皇上私交再好,軍功再多,當威脅到皇上的萬裏江山,便沒有被原諒的可能,

此番不逃,按照燕國律令,謀反者,滅九族,參與者,淩遲處死,他們兩人不會有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