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宮內,柳玄遠得知父親將熊魁麾下玄甲兵引入晉陽城,不僅沒有輕鬆,相反,變得非常局促不安。

四月天,宮中和風徐徐,他冷酷麵孔中,卻冷汗津津,神色驚愕,看著麵色平靜的父親,不知對方何意?

他在晉陽城謀反,卻不意味打算把燕東之地割給任何人,就算需要世家門閥力量,他也不希望世家力量過多參與。

且不說,不與外人分享勝利成果,單單世家做大,帶來危害,足以讓他手忙腳亂了。

不然,他絕對不會在派出的東征部隊嘩變後,依然派軍東征,甚至計劃親自去前線。

豈料,父親的意見,與他想法相左,瞞著自己,把熊魁軍隊帶到晉陽城附近。

此舉,在柳玄遠看來,不僅把他們柳氏父子推到百姓,燕騎的對立麵,更在玩火自焚。

忍不住抓住柳乘風手臂,埋怨道:“父親,你糊塗啊,把熊魁與楚軍引進晉陽城,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柳乘風神色古井不波,不認為自己做法有何不妥,相反,覺得強強聯合,才是唯一出路。

捋了捋花白胡須,甩開柳玄遠手臂,意味深長的道:“玄遠,你難道沒有看出來嗎,燕帝在軍中影響力太龐大了,城中燕騎未必會死心塌地為柳氏賣命,我垂垂老矣,半截黃土埋身,你呢,七七呢,你們還年輕啊,我們父子選擇了這條不歸路,就該不擇手段取勝。

目前,燕帝僅率領鐵甲步兵前來,本該乃生擒他的千載難逢好機會,別忘了,晉國公林梟也在我們手裏,生擒燕帝,單憑太子,豈有機會力挽狂瀾。

可惜,城中燕騎思歸,聽命燕帝,為父不想白白措施良機,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此刻,柳乘風語氣狠辣,蒼老麵孔,神情猙獰,皺紋全部擠在一起。

“那也不必招惹玄甲兵啊,請神容易送神難,不管成功與否,熊魁肯定不會主動離開晉陽城!”柳玄遠對父親的借口非常不滿意,招來熊魁,兩軍聯合擊敗燕帝,熊魁帶著玄甲兵不主動離開,勝利果實被熊魁奪取,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了。

聽到柳玄遠堅持己見,柳乘風麵色冷凝,憤怒的道:“你訓練出來的燕騎,卻與我們不是一條心,不借助玄甲兵力量,我們守得住晉陽城嗎,若大敗,逃出晉陽城嗎?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為父在大燕服侍三代帝王,早看透一切了。”

宦海沉浮,讓柳乘風練就出非比尋常的自保能力,他絕不像表麵那般和善。

柳玄遠輕哼一聲,依舊彰顯出對父親的不滿,沉思片刻,道:“玄甲兵已到,無法更改,我亦不多言。”

“玄遠,你該這麽想,生擒燕帝,燕軍大亂,以你我在燕國威望,趁機吸收燕軍,稱雄北方乃遲早的事情,你有何必耿耿於懷呢?”柳乘風的話,意圖明顯不過了,慫恿兒子篡位。

在他看來,柳氏在大燕立足數百年,沒有什麽時候,像現在這般距離成功太近了。

若柳氏趁機而上,抓住機會,將會改變家族,改變北方,更重要,柳氏榮登皇位,極有可能成就萬世基業。

沉默,短暫沉默,柳玄遠毫不拖泥帶水,道:“父親稍等,孩兒派人邀請熊魁入宮。”

神情麵不改色,內心卻洶湧澎湃,柳玄遠不清楚該怎麽形容心中變化。

皇位之事,以前不敢多想,也從未多想。先前在父親提點下,他似乎有所明悟。

抵達晉陽城,他久居晉陽宮內,獨立征收賦稅,在書房中與晉陽城官員商議政務,與皇上相比,隻差登基自立。

按照父親所言,生擒燕帝,登基為王,未嚐不是件好事兒。

何況,燕帝當年招募新兵時,曾經意氣風發的說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沒錯,不奮力一搏,誰也不清楚自己潛力有多大。

一旦付出,萬一實現呢?

懷著大皇帝夢想,柳玄遠派人把熊魁招進皇宮,希望與對方聯合,共同夾擊燕軍。

熊魁一身紅色甲衣,邁著闊步,得意洋洋走進晉陽宮內。

瞧他滿臉傲色,想來尚不知聯軍東線大敗,更沒有收到楚帝撤軍的命令,不然,他絕對不會冒然率軍,出現在思晉陽城,與柳玄遠在皇宮會晤。

熊魁走入皇宮,望著遙遙相望的柳玄遠,笑嗬嗬,道:“柳大將軍,別來無恙啊。”

此刻,熊魁麵色中帶著傲慢之色,數百年來,他是第一個走進晉陽宮的楚國將領,且被人主動邀請進入。

柳玄遠目睹對方神情,本就不喜的神態,越發變得難看,麵色發黑,盯著熊魁冷語說:“熊將軍,切勿五十步笑百步。”

熊魁嗬嗬一笑,說:“本將軍很好,倒是柳將軍,處境微妙啊!”

“本將軍處境是否微妙,尚不可知,卻清楚五國伐燕大敗,三十五萬玄甲兵被燕軍全殲,韓炙潼,嶽雲山,陳侗羽等楚國將領,無一例外被燕帝囚禁,目前來看,僅僅剩下熊將軍這顆獨苗,今你千裏迢迢從燕東帶兵而來,不怕我大燕軍隊,斷了你後路嗎?”

柳玄遠不爽,自然不會讓熊魁爽快,更不希望與他合作,此番兩人相遇,熊魁盛氣淩人的態度,越發激起他內心怒火,忍不住出言諷刺。

順便帶些小小威脅,好好教訓下對方,發泄連日來內心不爽。

聞言,熊魁大驚,猛地退後半步,快速拔出跨在腰際的戰刀。寒光閃爍,指著柳乘風,喝道:“尚書大人,你詐我?”

他不相信北伐失敗,韓炙潼等將領被生擒。反倒覺得柳乘風與燕帝故弄玄虛,有意騙他入晉陽城。

觀之,柳乘風獻媚笑道:“熊將軍放心,我柳氏父子確實背叛燕帝,不過,玄遠所言,也不是威脅將軍,南方北伐,確實失敗,損失慘重,將軍若要挽回損失,就必須與我們聯合。”

“胡言亂語,韓炙潼與嶽雲山都不是等閑之輩,豈會輕易被燕帝俘虜,何況,五國伐燕,數十萬大軍呢,你們大燕軍隊全是鐵軍,也不可能這麽快挫敗聯軍?”熊魁喝道,韓炙潼能耐遠遠超過他,他在燕東未敗,韓炙潼豈會敗。

柳玄遠卻不冷不熱的道:“熊將軍,你信心滿滿,認為大楚軍隊戰無不勝,那麽,你我也沒有合作的必要了,將軍請回吧!”

“玄遠,不得無禮!”柳乘風冷喝道。

他千辛萬苦把熊魁從南方請來,若被柳玄遠攆走,前功盡棄不說,麵對城外燕軍,還會遭遇殺身之禍。

轉而對熊魁賠笑道:“不管熊將軍是否相信南方軍隊北伐失敗,現今卻有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讓將軍建功立業,難道將軍也準備推脫嗎?”

生擒林楓,瓜分燕國,這是柳乘風邀請熊魁的理由,不然,熊魁不會率軍冒險靠近晉陽城。

不過,熊魁覺得,既然兩軍聯合,他就必須占據主動性,至少拿到兩軍指揮權,不然,生擒燕帝後,楚軍孤懸海外,定然爭取不到多少利益。

雙目一沉,盯著柳玄遠,有幾分較勁的味道,道:“柳將軍不歡迎本將,天大功勞,本將軍也不會參與,免得自找沒趣。”

這時,柳玄遠沒有言語,轉身闊步向外走去。順便向外麵侍衛喝道:“命令部隊,整軍出發!”

熊魁不解,柳乘風也不解,急忙喝道:“玄遠,你做什麽?”

“與燕帝作戰,城內燕騎抗拒,可若我一聲令下,率軍衝出晉陽城,斬殺楚軍,想來城中騎兵趨之若鶩!”柳玄遠語氣強硬,瞟了眼熊魁,語氣玩味的回複。

熊魁,柳乘風麵色變得冷凝起來,此言,柳玄遠絕不是無的放矢,若對外征戰,燕騎肯定一馬當先,絕不窩在晉陽城內。

“混蛋!”熊魁暗罵!

此刻,他麵色鐵青,非常尷尬,他人在晉陽城中,若被柳玄遠強勢扣留,對方悄無聲息率軍殺出,十餘萬玄甲兵猝不提防之下,肯定大敗。

急忙緩步向前,著急道:“柳將軍,不要意氣用事,你我相殺,隻會讓燕帝得逞!”

豈料,柳玄遠強硬的道:“燕帝為人,柳某清楚,雖說柳某叛離大燕,會被燕帝殺之,可若將你擒拿,全殲玄甲兵,主動向燕帝請罪,也唯有殺身之禍、相反,你必死無疑!”

柳玄遠的話,深深驚嚇的熊魁,事實上,他的話不無道理。

考慮自身處境,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保命要緊,若有機會離開晉陽城,他會給柳玄遠好看。

訕訕一笑,問道:“柳將軍,生擒燕帝,乃你我共同目標,我們該齊心協力,把心思花費正經事情上,而不是你我互相鬥爭,繼續下去,延誤戰機不說,還可能會遭遇燕帝主動攻擊,你我陷入被動地位

說說你的想法,本將該怎麽做,你才會答應聯合。”

“全軍由本將軍調遣,包括你在內!”柳玄遠毫不猶豫的說,戰場上,他必須占據主動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