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毒士(二)

“簡直是亂成一鍋粥啊!”看到前麵狼狽撤下來的士卒,王慎連斥責他們的話也懶得再說。

其實,這一場的失利責任在於自己,怪不了別人。

在沒有大炮的冷兵器時代,攻打堅城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兵法有雲:故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分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故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

也就是說,要想全殲敵軍,我軍兵力應該在敵人的十倍以上。

攻打城市,這個數字還應該更大。

除此之外,在攻城戰法和器械上也應該做充分的準備。

穴地攻城是最佳手段之一,在後來的太平天國時期。早年的太平軍中有不少士兵是礦工出身,更是將這個戰術使得出神入化,並據此拿下龍盤虎踞的金陵。

辦法很簡單,先派士兵在城牆下挖出一條地道。然後將火藥放進棺材中密封,送入坑道,點燃將城牆炸塌。

南宋初年,火藥已經開始出現在戰場上。於是,王慎就決定有樣學樣拿來主義。

於是,他先找人將蘄春的道人們都找來,命令他們趕製出一批火藥,埋進事先挖好的地道裏。

一點火,效果很好。那場景,簡直就是聲如霹靂,地動山搖,煙霧彌漫。於是,在已經準備在一旁的穀烈立即帶著兩百多銳士撲了上去,準備通過預先在城牆上炸出的缺口一口氣殺進城去。

可等士卒撲到城牆下,迎接他們的是連綿不絕射來的羽勁和雨點一樣打下來的石頭。再朝前看去,城牆一如往昔屹然不動。

突然遭受到這一打擊,穀烈等人有些亂。

就在這個時候,濃煙中,一彪孔家軍的甲士突然開了水門,再一次殺出來。

經過這幾日的城市攻防戰,孔彥舟的殘軍畏懼之心盡去。畢竟是老卒,仗打得俞見章法。

這一戰短促而激烈,結果,雙方各抬著幾十個傷亡屍體退了下去,恢複對峙。

這個時候,王慎才感覺好象什麽地方沒弄錯。查看了道士們製作的火藥,發現質量堪憂。首先是燃燒不徹底,最後還剩餘大量的殘渣。所謂爆炸,就是劇烈燃燒的過程。既然如此,威力自然不會太大。

而且,那些火藥的配比好象有問題,一點著了,煙倒是很大,就是見不到什麽火光。

可憐王慎雖然是穿越者,卻是個標準的文科生,隻到火藥的成分是一硝二硫三木炭,具體各種材料應該放多少,就抓瞎了。

至於那些道士們,前一陣軍亂的時候都被部隊搶劫過,也不是很配合。

無奈之下,王慎隻得禮送他們離去。

既然不能在最可能短的時間裏拿下蘄春,他隻能做長期圍困,徐徐圖之的打算了。

接下來,他就命令士卒紮長圍,立堅寨,打造攻城器械。反正時間在我,也不急於一時。再不能盲目進攻讓士卒們受到不必要的死傷了。

此刻,呂本中正在孔彥舟的房間裏過書癮。

這座宅子的主人也不知道是什麽身份,書房裏藏了不少孤本和善本。其中最妙的竟然有一本漢時孔子故宅所發現的古文版《尚書》,比起伏生所口述的今文版還多出十六篇。兩本書對照著看,當真有趣。

他在地下室被關了幾日,早就無聊得要死。現在看到書,就仿佛是老饕看到美食。

正一隻手端茶一隻手捧書讀得入巷,突然聽到身後有響亮的腳步聲傳來。

回頭看去,正是一身披掛的孔彥舟。

對於這個武夫,呂本中是不屑的,也不起身,隻翻了翻白眼:“孔彥舟你回來了……啊!”

就見著孔彥舟抬起右腳閃電般踢來,正中他的左手。

根本來不及反應,肉眼可見左手以詭異的角度彎到一邊。

然後是錐心的痛楚襲來。

呂本中是享受慣了的人,什麽時候被人打成這樣過。頓時癱軟在地:“你你你,你要幹什麽……啊!”

“吃吃吃,叫你吃!”孔彥舟提起熱騰騰的茶水對著他當頭淋下去。然後又是一腳過來,踩在他頭上,讓呂本中的腦袋在地上摩擦了幾下:“姓呂的,老子要幹什麽你還猜不出來嗎?俺念著你還是個人物,好歹也是朝廷官員,給了你幾分麵子。卻不想,你這老殺才享用著老子的美人,吃著我的供奉,卻勾結王慎那畜生。本想借你的假情報讓王賊退兵,現在,嘿嘿,看樣子人家是不想走了。你說,我拿你又有什麽用?老子平生最恨細作,一但落入我手,自然要殺了幹淨。”

感覺自己的頭骨咯吱著響,也許下一刻就要被人家給踩爆了,呂本中大叫:“孔彥舟,你想幹什麽,要殺老夫嗎?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若是殺了我,這是不想給自己留退路了,看以後誰人還敢招安你?”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孔彥舟大聲獰笑:“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大宋不留爺,也去投女真。城中的情形你這老匹夫也看得清楚,衝又衝不出去,守也守不住,姓王的這是要置爺爺於死敵啊!反正大家都要死,在死之前老子先殺了你,還有那群衙門裏的瘟生,如此也能痛快一場。”

感覺到頭上那隻腳上的力量越來越大,一向狂傲的呂本中終於怕了。他也知道孔彥舟已經起了殺心,隻得急道:“孔彥舟,孔巨濟,事情不到最後時候,你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的。隻需聽老夫一句話,管叫王慎小兒死無葬身之地……啊,可否鬆一鬆腳?”他腦袋漲得厲害,眼睛陣陣發黑,手上的痛楚讓他再說不出話來。

這話倒讓孔彥舟一愣,倒不急著殺死呂本中。

當即像提小雞一樣把呂本中從地上提起來,一把扔在椅子上,喝道:“倒不急著殺你,說來聽聽。”

呂本中坐在椅子上,喘息半天,又咳了幾聲。待到恢複視力,才問:“巨濟,也不知道當初你在東京留守司帶兵的時候和張用、曹成、李宏、商元他們私交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