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殺人扼腕,嗔目誅心

賈謐的得意,溢於言表,“楚王、東安公……哦,該喊他‘東安王’了!嗬嗬!這兩個,再也不能做成一路了!我估計,目下,楚王正在府裏暴跳如雷,生吞了東安王的心思都有了!哈哈!“

頓一頓,“除非,東安王將尚書右仆射的位子讓給楚王——可是,東安王又一定是不肯的!“

再一頓,“當然了,即便他肯,朝廷也不肯!哈哈!”

何天微笑說道,“德不配位,東安公……哦,東安王難以安於位!尚書省上下,必側目而視!尚書台可不是軍營,過不了幾天,東安王就曉得味道了!”

“是!”賈謐點頭,“皇後說了,阿天這個混蛋,氣人歸氣人,腦子是真好使!哈哈哈!”

一旁的阿舞“撲哧”一笑,何天也隻能尷尬陪笑。

不過,皇後既將“阿天”和“混蛋”相搭,這個火,應該發的差不多了。

賈謐斂去笑容,“有一件事情,不算好消息,可還是要同你說——雲鶴,你聽了,不要太衝動。”

何天微微一怔,“明公請說。”

“你離開文府之後,沒多久,東安王便又轉了回去——”

何天心頭一震,已生出不祥預感——

賈謐語氣沉重,“東安王沒能找到文次騫兄弟,一怒之下,將文府其餘人等,全部殺掉了!”

“砰”一聲,何天一拳砸在幾上,力量之大,將他自己的茶碗震翻了,熱茶傾倒在身上,他卻渾然不覺!

阿舞一聲驚呼,趕緊拿巾布來替他擦拭。

賈謐歎口氣,“非止文次騫府,他兄弟……文陽長府,亦是如此。”

又“砰”一聲!

何天麵上肌肉**,俊秀的麵孔已變的扭曲了。

阿舞從未見過他如此形容,心中不由微微一陣恐懼。

賈謐麵色凝重,“雲鶴,我曉得你必如此反應——你同文次騫傾蓋如故而為德未終,扼腕……理所當然!可是,還是要冷靜!”

頓一頓,“這也是為什麽未喊你與會的原因之一——怕你當麵同東安王衝突起來!”

賈謐終究是士人的底子,還是能夠理解何天和文鴦交誼的性質的。

何天的心,好像被一隻大手攥緊了,一滴滴的擠出血來。

半響,嘶啞著嗓子,“確定文次騫兄弟免禍?”

“是!確定!”

“當時……我還見到了文陽長夫人,她也?”

賈謐輕輕一拍額角,“你看我,差點忘了——她應該是走脫了!還傷了好幾個兵士!當時,她已回到了自己府上,東安王沒料到一介女流,身手竟如此之好,出其不意,就沒有拿住她!”

彼時,墨姑已經曉得了司馬繇是矯詔,不然,也未必敢反抗。

何天重重的透了口氣。

賈謐微微咬牙,“皇後說了,東安王不能留!他難道不曉得,你是皇後信臣?你一走,他就殺個回馬槍,還把皇後擺在眼裏?跋扈如此,略假時日,必然反噬!因此,必須盡快除掉!”

你們其實不在意文鴦的生死,你們在意的,是自己的權威被挑戰。

何天咬牙,“是!”

“不過,東安王出身近支宗室,新立大公,新晉為王,咱們也不能太草率了——不能叫人說閑話!到底如何行止,不著急現在就定論,雲鶴,你平心靜氣之後,再好好想一想,如何?”

何天點頭,“好!”

心中大罵:

司馬繇!老子不但要殺人,還要誅心!你不是孝子嗎?你屠戮文鴦兄弟滿門,不是為盡你他媽的孝嗎?老子就要你在這個“孝”字上,一頭跌倒,永世不得翻身!

既已有了初步計較,憤懣之情,略略鬆紓,“明公,有一事,不曉得當問不當問?”

“問呀!”

“朝會上,皇太後的事情……”

賈謐“哈哈”一笑,“就曉得你要問這個!”

頓一頓,“唉!其實呢,我對皇太後,也是很同情的……皇太後,其實是個可憐人!”

明公,曉得您也為皇太後“神魂顛倒”的,這個問題上,皇後眼裏,您也不是啥“好物”,不過,能不能請您盡快說重點?

賈謐沒太囉嗦,“朝會最後議定,皇太後出宮別居——改永寧寺為永安宮,為皇太後別居之所;特全太後母高都君龐氏之命,聽就太後居。”

咦?

這個處置,可是出乎我的意料呢!

何天不說話,賈謐以為他不滿意,“雲鶴,這個結果,很不錯了!”

“皇太後謀反的嫌疑,到底無法盡洗——雖說人證沒了,可是有物證啊!帛書上頭,明明就是太後的筆跡嘛!”

“陶韜說他冒太後筆跡,你瞧他那封遺書,那幾個字寫的!歪歪斜斜,說他冒太後筆跡,也得有人信啊!”

笑一笑,“雲鶴,你那一招,不能說不高明,可是,也不能算太高明!當然,換了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何天尷尬一笑。

賈謐正容,“你要太後在弘訓宮‘安富尊榮’——這絕無可能!你也得替皇後想一想!換了你是皇後,你受得了?”

“不說別的,到時候,陛下也好、皇後也好,對皇太後,要不要盡母子姑婦之禮?要不要視膳?”

“人間奇窘啊!”

“事實上,皇太後自己也未必願意繼續住在弘訓宮!”

“你說呢?”

“你是去過白馬寺的,永寧寺的格局,較白馬寺還略大一點;而且,白馬寺在城外,永寧寺在城內,鬧中取靜,很合適的別居之所啊!”

“母女二人,相依為命,安安靜靜過完下半生,不好嗎?”

好。

但就是太好了,我才不大敢相信是真的。

朝會這個結論本身,自然是真的,但這是否皇後的真實意思?

她還有沒有什麽後手?

何天不由向阿舞看去——希望能在她臉上找到一點提示。

陳才人臻首低垂,長長的睫毛蓋住了眸瞳。

說不好臉上是什麽表情。

阿舞待何天雖好,但她首先要忠於皇後,若皇後真有什麽後手,阿舞是不可能告知何天的。

那就直接點。

“明公,你看,我要不要求見皇後,那個……叩謝天恩?”

“不必!不必!”賈謐擺擺手,“皇後已歇下了,啥時候起來,難說呢!你想啊,一夜未眠,一直折騰到午時!”

打個嗬欠,“同你聊完,我也得去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