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五章豪華班底

衛將軍何天將自己首批掾屬的名單上報於朝廷:

以前東夷校尉文鴦為長史。

以前安南將軍孟觀為司馬。

以前征虜將軍張泓為從事中郎。

以廬江孝廉陶侃為行參軍。

這份名單,很引起了一番轟動。

文鴦、孟觀,年資雖然頗異,但都是武功卓著、威名震天下的人物。

文鴦是真正“宿將”,他的東夷校尉,官四品;孟觀的安南將軍,官三品,更曾封郡公,異姓人臣之極。

以這樣的人物為長史、司馬,真正“超豪華配置”呀!

不過,也不意外。

何雲鶴怒懟東安公繇,刀下救出文次騫兄弟,是朝野皆知之事,則何、文關係密切,不待人言。

孟叔時之主持西北軍事,為何雲鶴力薦,其免難,也是賴何雲鶴上書“為國惜才”,方得脫累絏。

張泓的來曆,雖然不清不楚,但他是公認的趙王陣營中最出色的將領。

陽翟之役,三敗齊王冏;之後,孫輔潰逃,而齊王麾下,赴義景從之士雲集,號稱百萬(當然,“百萬”一定是沒有的,不過,“百萬”的十分之一到五分之一,是有的),而張泓所部,不過九千,加上收攏的孫輔的潰兵,亦不過一萬幾千的樣子,齊王冏以十打一,卻就是不能越陽翟一步!

趙王敗亡後,沒了張泓的消息,但朝廷也沒有入其於逆黨的名單,原來,是投到了何雲鶴的麾下了呀!

張泓雖然出色,但資望自然還不能同文、孟比肩,不過,征虜將軍官三品,以之為從事中郎,這個“配置”,就不說“超豪華”,也算一等一的“豪華”了。

相對於前三位的輝煌履曆,陶侃這個行參軍,就顯得異常紮眼了。

陶士行不比張澄洄,來曆沒有任何神秘處,很快就被“起底”了,大夥兒不由愕然:

一個幾無任何聞望的寒門,雖舉孝廉,但做過的最高職位,不過一小縣縣令,還是“領”(也即代理),並未真除;原為……啊,伏波將軍孫秀之舍人也。

伏波將軍官五品,其舍人,末流不入罷?

何雲鶴咋會看上這樣一個人,以其同文、孟、張並列呢?

當然,說“並列”,略有點不準確,衛將軍的長史、司馬、從事中郎,都是官六品;行參軍,官七品。

需要說明的是,以五品的伏波將軍而得開府,孫秀是本朝空前絕後的一份,這是因為其本來的銜頭為“驃騎將軍、交州牧、開府儀同三司”,吳亡後,孫秀失去了利用價值,打二品的驃騎將軍一跌為五品的伏波將軍,過河拆橋的意味太濃了,司馬炎有點不好意思,乃保留了他的“開府儀同三司”,不然的話,跟著他投晉的那班下屬,都沒地方安置。

不管咋說,陶侃的單薄履曆,並不影響這個班子的整體的“豪華”性質。

僚屬得遇明主,方能有所作為;反過來,聞望隆重的僚屬,亦可為主君加持。

原本,何天的聲望,雖已高到了一個近乎傳奇的程度,但並未被視為一獨立的政治力量;現在,他的“班子”一公布,朝野上下,許多人皆有凜然之感,開始目屯繁昌的衛將軍為一股獨立的、足以影響大政的政治力量了。

而且,皆有默喻:以文次騫、孟叔時、張澄洄的特殊經曆,他們必皆為何雲鶴之“私人”,必皆為何雲鶴效死的。

成都王方麵,開始對何天婉轉表達善意。

這個“表達”,中人是江統。

本來,成都王欲辟江統為軍谘祭酒,江統亦看好成都王,有心為其所用,但他本是齊王的參軍,大事底定後,力辭封賞,回鄉侍母,現在突然跳出來投入成都王陣營,齊王的臉麵,須不好看,乃婉辭成都王之辟,不過,答應成都王,為其做聯係何天的中人。

“成都王手書付我,”江統說道,“信中說,齊王表示,欲與他共輔大政,但是,‘孤聞兩雄不俱立’,因此,不會留在朝廷,與齊王爭衡,兩件心事一了,立即回鄴;朝政,一切委重齊王。另外,九錫,他也絕不會受,一定辭掉的。”

頓一頓,“雲鶴,我覺得,他的話,說的還是很誠懇的。”

“哦?”何天微笑,“兩件心事?哪兩件啊?”

“其一,齊王冏前在陽翟,與趙軍相持既久,百姓困敝,他打算上書朝廷,乞運河北邸閣米十五萬斛,以振陽翟饑民。”

“其二,大造棺木萬枚,以成都國秩為衣服,斂祭黃橋戰亡將士,旌顯其家。”

“另外,趙王倫戰亡將士,雖為從逆,但骸骨曝露,頗傷天和,他欲上書朝廷,命州縣瘞一切趙王倫戰亡將士。”

頓一頓,“這件事,同‘其二’,算是同一件事。”

何天點點頭,“挺好——收攬人心嘛。”

江統微愕:這個語氣——

“怎麽?雲鶴,你是否認為,成都王‘回鄴’雲雲,言不由衷?”

“不,”何天搖搖頭,“我以為,‘兩件心事一了’,他確會‘立即回鄴’。”

頓一頓,“九錫嘛,他也確實會辭掉——還沒到受九錫的時候嘛!”

這個語氣,還是怪怪的呀!

江統抿抿嘴唇,“那——”

“隻不過,我以為,若真為朝廷好,甚至,真為齊王好,成都王應該留下來才對。”

“啊?這……怎樣說呢?”

“應元,我問你,成都王回鄴,‘朝政一切委重齊王’,則齊王大權獨攬,如是,以你對齊王的了解,他會如何表現呢?”

凝視江統,“軍糧不足,你勸他謀定後動,他不聽;大事底定,迫不急待,以九錫加己,你諫,他還是不聽。”

江統呆了半響,“你是說——”

“若成都王在,‘兩雄俱立’,彼此牽製,都要努力收取人望,齊王不能為所欲為;若隻剩齊王一個,不消說,過不了多久,便會忘乎所以,驕奢、擅權,終至無人臣禮!”

頓一頓,“到時候,齊王人心盡失,而成都王既辦過了那兩件‘心事’,則美譽時望歸於一身——到時候,你以為,成都王會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