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美女當壚,纖手溫酒

雲英向何天轉述“皇後下‘教’、加恩天下耄耋”之時,是帶著頌聖口吻的,事實上,頌聖的不止她一人,市井闤圚間,對皇後的這道“教”,一片好評。

然而,何天聽了,卻是心裏“咯噔”一下:老子逍遙高樂的小日子,怕是過不了多久了!

何天原先的設想中,雖說“二聖臨朝”,但皇後的一切意誌,當然都在天子詔中,某些特殊情況下,皇帝、皇後可以“聯名”,但他從來沒想過,皇後撇開皇帝“單幹”?

本來“二聖一體”,但皇後這一道“教”,變成了你“聖”你的、我“聖”我的,這是——

**裸的侵占皇權啊!

賈南風,你想做什麽?

是隻想加強自己的權威呢?

還是——

有了做女皇帝的念頭了?!

史書上,看不出你有這個意思呀?

可是,史書上,也沒有“二聖臨朝”的說法吧?

曆史,已經改變了!

而且,改變曆史的,不是賈南風,其始作俑者,是你何天啊!

何天苦笑。

若賈南風真有做女皇帝的念頭——

唉,司馬晉宗室的力量,較之李唐宗室,可是強的太多了!

還有,你有武媚娘那樣的好耐性嗎?

話說,此事若由俺來操作,花個二、三十年,倒也不是一點成功的可能性沒有——

可是,以賈南風的脾性,若真的起了這個念頭,怕是二、三年都等不得吧?

何天的腦子裏亂糟糟的。

還有,這個“教”的主意,是誰替她出的?

賈模嗎?

話說,這個主意本身……還是很高明的。

首先,這是一件沒有爭議的善政。

其次,“加恩天下耄耋”,看上去、聽上去,氣勢磅礴,但其實所費無幾,以此時代的人均壽命,“八十以上”者,全國攏在一起,能有幾個啊?

因此,不會給中央、地方財政造成任何負擔。

真正叫“惠而不費”了。

再次,因為一地之“八十以上”者寥寥可數,所以,“閱視”賜物的長史,登門致送賜物的丞、尉、嗇夫、令史,以及監督他們工作的二千石的工作量,十分有限;另一方麵,大小官員都必定十分樂意做這一類的秀——即便二十一世紀,逢年過節,不也是同樣的情形嗎?

而賜物的數量、金額既有限,經手人也就沒有興趣和必要上下其手。

所以,這件“善政”,必定會得到高效率的、不打折扣的執行。

肯定也有人如何天者對皇後的“單幹”感到不安,可是,你若上書反對,皇後很可能“從善如流”,但是,她撤回此“教”的同時,這件“善政”,也就同時打消了呀!

普通黎庶,肯定感覺不到皇後下此“教”的不妥,他們看到的,隻是長者們的“米、肉、酒、帛、絮”飛走了。

如是,到底是誰做了惡人呢?

因此,投鼠忌器,真的是很難公開明白的反對皇後下這個“教”!

出這個主意的人,高明就高明在這裏了。

一旦無人反對,就有了“成例”,以後,皇後真就可以甩開膀子“單幹”了!

“朝野安靜”將一去不複返——就算“安靜”,也隻是表象;反彈的力量,將自此蓄積,何時爆發……天曉得!

咋辦?

我要想法子打消皇後“單幹”的念頭嗎?

何天再苦笑。

他想起了阿舞的警告,“別再同她作對了!”

事實上,何天雖不同朝士往來,但對於某些事情的感覺,依舊敏銳——

皇後不許何天遠離洛陽,最重要的原因,是留著他“顧問左右”,然而,這樣一件大事,她卻未向何天做任何的谘詢。

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

她自認,已經用不到何天了!

這種情形下,再同皇後作對,皇後待他,可就未必如他殺榮晦、上血書時了!

弄不好,真就如阿舞所說,“新賬老賬一並算了!”

再者說了,皇後或者認為已經用不到何天了,但他的待遇,並沒有變壞。

逢年過節的賞賜,依舊豐厚。

新安侯的國秩,一年四季,按時、足量送到,而且,都折成了銅錢和布帛——這算很貼心了,若送來的是特產和米穀的話,何天還真不曉得該往哪裏擺?就有地方擺,變現,也是件頗麻煩的事情。

而品質良好的布帛,此時代,是可以當作硬通貨使用的。

好罷,先不管她了!

反正,天也還沒塌下來。

老子……繼續過老子的“名士”生活!

雖然已做了“暫且觀望”的決定,但心情依舊鬱悶,而且,鬱悶中還夾雜著自慚,而因為自慚,更加鬱悶。

加上天寒地凍,不大能遊山逛水了,真是“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不自禁就想痛飲大醉一番了!

但此時的何天,已頗不同於一年前,山水滋養,自然就生“養生”的念頭,不大肯再傷肝了,而在家枯坐獨飲,最易不知不覺中沉醉。

可酒還是要喝的,咋辦?

那就出去喝吧!

不是天寒地凍嗎?

俺說的是繁華鬧市之中,尋一雅致酒館,臨窗小酌,看街上人來人往,歎世間潮起潮落,何如?

對了,穿越以來,天下第一熱鬧的金市,還沒有去過,這就去逛一逛罷!

前文有過介紹,“金市”,“大市”之又名。彼時,洛陽集市有三,一曰大市,在城內;一曰馬市,在城東;一曰陽市,在城南。三市之中,以又名金市的大市最為重要。

何侯曾一身血衣,招搖過市,識君麵者,除了朝士,也有普通百姓,若被人認了出來,擲果盈車,奈何?

無妨,何侯已經蓄須,量無關人等,輕易認不出來。

蓄須?

是滴。

並不為“蓄須明誌”,隻是覺得山水之間,一縷美髯,迎風飄拂,抬手輕捋,是一件很“名士”的事情罷了。

這一回,何天死活不許雲英、雨娥、洛瑰、鹿會等隨侍,不然,侍婢、護衛圍著,哪裏還有臨窗獨酌、感歎人生的閑情逸趣?

雲英等拗不過他,另外,這一年來,也確實處處“安靜”,金市又是天下第一繁華熱鬧去處,量也出不了啥狀況,就由得家主“自專”一回了。

車子也隻停在金市東入口,何侯獨自一人,安步當車,於列肆棋布中,瀟灑徜徉。

此處周回數裏,工商百業,蝟集薈萃,果不愧“天下第一繁華熱鬧去處”之譽!

細節不表,逛了小半個時辰,何天最終選定了一家門麵不大、但名字非常別致的酒館——“閱壚”。

掀簾入內,一眼看去,果然“別致”——

當壚者,竟是一位美女。

美女當壚,本也不算太稀奇,就是美胡女當壚,也是有的,可是——

當壚女也看到了客人,視線相交,微笑頷首,以示對客人的招呼,她似乎還不習慣為人矚目,隨即垂首,臉上的微笑,亦略顯羞澀而不夠“職業”。

這都罷了,關鍵是——

咦!這位美女,你生的……咋同東宮的那位蔣俊姊姊一模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