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糾葛

等待的時間總是很漫長。

維然充當著帶路者的身份,事實上,帶路的是徐青藤這個鬼。

“小子,就快到了,一會你可得有個準備,我把她關在一間屋子了。”

“什麽?”維然驚呼,引的依依側眼去看他。

他自知失言,忙對依依說:“沒事。”

接著又用極小的聲音同青藤交談起來。“你怎麽不早說,什麽時候的事。”

“前一段時間我經常出去,為了跟一個人,那天那姑娘死的時候我在旁邊呢。而且,還把我跟的那人壓死了。倒是省了我的事,我本來答應幫曹仁報仇的,一直沒找到什麽機會。天意弄人啊,沒想到他就這麽死了。”

“你跟誰我可管不著,可你得把事情說清楚了。你在旁邊,為什麽不救那姑娘。”維然的神色有些生氣,顯然對青藤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做法非常不滿。

青藤先是笑笑,又說“先不說我能不能成功把她救下,我為什麽要救她?你知道她該不該死?萬物的輪回都是有定數的,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可是你不是當過鬼差嗎?下麵那些苦總不好受,能救一命是一命。你就忍心看她白白死掉。”

“你當鬼差做的是善事啊。送一人上路不盤剝你個幹淨,誰來幹這活啊。更何況,她是自殺啊。不知地獄苦,非想去嚐嚐,那就誰都怪不了咯。到時候,在下麵拔舌油炸經曆百般酷刑就知道活著的好了。”

維然沒說什麽。幾百年的經曆其實是看事情更通透的。不過維然還是想著,能救一命是一命,做善事總不會有惡果。

一路上依依都很沉默,到了華航大學,順著大路一直走了好久,才到女寢附近。

依依是來過表妹學校的,一下子就明白了維然的話是從這裏入手。不過她心裏也有點疑惑,人是在故園飯店死的,魂會在這嗎?

按規定男人是不能進女寢的,維然是不可能進去的。可女鬼又被封在樓裏的屋子,最好的辦法就是悄悄溜進去不被發現。

於是維然跟依依交代一聲:“依依,你先在這等一會。我去去就來。”

“嗯。”

於是維然給自己來張隱匿符,貓著身子就開始去往那間被鎖起來的屋子。他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下樓上樓的行人,這活兒可有些難。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功夫放在江湖上也是被人稱讚的俏本事。青藤自然跟在他旁邊,稍稍靠前的位置帶路。

“到了,就是這間。”青藤指了指一間貼著封條的門。前一次封條被扯下來,後來又被新貼了一個。

“慢著。”這間屋子裏是什麽情況暫且不提,維然倒是從旁邊的屋子裏感到一絲鬼氣。略一思索,維然一到靜心咒過去,昨夜作死被嚇到的姑娘才醒了過來。她的狀態一直模模糊糊,受鬼氣侵蝕外加驚嚇,整個人的腦袋都不太靈光,維然這一筆可算是幫了她大忙了。

“老徐,你把她放出來吧。我想把這事弄清楚,解決學校裏的一個隱患,也是幫依依的忙。”維然跟青藤說。

青藤隨手就把封印撤掉。封印一撤,豔鶴頓時從裏麵衝了出來。嘴裏嗷嗷叫著,手上張牙舞爪,眼睛通紅,長發遮麵,很有些貞子的味道。

“定。”看女鬼出來了,維然一個定身術過去。

“不好,她這是怨氣太深,異化了。可能要變怨鬼,快給她來一發清心咒,去去她的怨氣。”青藤看到她血紅的眼睛,急忙說。

“你怎麽不動手?”維然說道,邊說,一邊扔過去一道清心咒。豔鶴的神色稍有緩和“誒,有效,不過好像不太行啊。”

“該不著我動手啊。”

“你多來幾下。”

聽了青藤的話,維然又是甩了幾道清心術過去。這清心術雖然消耗不大,可蚊子腿也是肉啊,積少成多,消耗大了他就有些頭暈。而豔鶴眼睛裏的猩紅也慢慢褪去,到最後隻剩尋常鬼的眼白了。

仿佛突然間清醒過來,女鬼豔鶴道:“小哥哥,你法力高強,求求你幫幫我。隻要你肯幫我,我願意做任何事哦。”說著伸出發白的舌頭在唇邊舔了一下。這個本來頗具人性化的動作,一換成鬼來做,就特別別扭。甭管是多漂亮的人,做了鬼,也好看不到哪去。所以,此時維然受到的更多的是驚嚇。再說了,她都要靠你幫忙,又能做的了什麽?說做牛做馬來生再報的就是徹徹底底的貫徹落實拖字訣,十分無聊。至於其他香豔沒事,維然可就無福消受了。

所以他忙擺手,“不用,我是你姐姐羅依依請來幫你的。這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得說清楚,我好根據具體來分析下怎麽幫你。我說清楚了吧。”

“哦,是姐姐請你來的。她還記得我,真好。嗯,這件事,該從什麽地方講起好呢……”豔鶴開了個頭,就像個卡殼的手槍一樣沉默了。

“第一個問題,你是自殺吧?”

“是。”又過了一陣,豔鶴才道,“你聽我慢慢說。”

……

豔鶴把她和李總的糾葛認認真真說了一遍,包括和他認識,後來的相愛,知道真相的痛恨,以及真正死亡的後悔。

“明白了。那你要報仇的,也就是這個李總了。”

“是,沒錯。”

“其實……我說,你不應該自殺的。”

“我知道。從跳下來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本來剩下隻有恨,自以為人生無趣才那麽做了。現在,我想我爸媽了。”豔鶴哽咽道。

其實對每一個絕望的人來說,一點點的希望都能讓他再燃起對生命的向往,一絲絲的責難也會讓他滑向自盡的深淵。

“這個李總,確實該殺。他是個人渣,你因為他而死確是不值當了。走吧,找到他,殺了他。”維然的話突然變得冷酷了,旁邊的青藤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青藤的心裏翻起滔天巨浪,他有些懷疑教給維然那些道術到底應不應該。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如果說維然的狀態超凡脫俗那還有情可原,可說到底,他隻是個在道術上剛剛入門的普通人。難道說學人本事一定會學到師長的性格?他雖然把人當成螻蟻,可不希望維然也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