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偷屍賊

天快要黑了,地中海戴好了假發,悄咪咪一個人出了門。他的屍蟲僅差最後一次進食就能化為完全體,被他所吸收了。隻要吸收了那些屍蟲,他就可以變成真正的行屍,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往常的行屍都是由活人剝離神誌強行塞入鬼魂導致的,鬼魂與身體多不匹配,導致身體很難控製。隻有最簡單的動作,比如走兩步,再比如躺下,這些才能做到。隻要動作稍微複雜一點,行屍立刻一臉呆滯。比如,跳一跳,它們根本做不來。

而地中海的腦回路和優良前輩們明顯不同。他竟然拿自己的身體做實驗,如果這實驗能夠造福人類,我們必須驚歎一聲:壯士一去兮不複還。既然不是,那就隻有:壯士,走好。可惜,天不滅大惡。他竟然成功了,就在他離死亡隻有一秒鍾時,他成功發生了屍變,雖為人,已成半屍。屍氣入體,鋼筋鐵骨。生機殘存,不死不滅。

在十死無生的局麵撿回一條狗命後,照常人應該修養一段,可他隨即又開始作死。他淺薄的知識認為他的身體不夠完美,生與死當和平共存。由死向生,方為永恒。他又開始實驗,強行抓活人養屍蟲。屍蟲一般是挑食的,隻吃死人肉,不吃活人肉。他把活人綁在一個地方,強行讓屍蟲與活人相處。屍蟲經曆了漫長的時間即將餓死,咬下了活人的第一塊血肉,然後瞬間屍蟲爆炸了。

地中海以為實驗失敗了,又立即投入下一個設想。而那塊爆炸的屍蟲,仍留下了小塊組織,過了一段時間後,它竟然補齊了身體。它開始啃下活人的第二塊肉,再一次爆炸,又花了比從前更少的時間補好自身。在爆炸中重生,在重生中毀滅。屍蟲越來越強韌。它補全自己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而為了讓屍蟲體內生機與屍氣並存,他開始在活人身上養屍蟲。地鐵的倒黴人,富麗的老王,山村裏的死者……他踐行者他的罪惡。每當屍蟲吞噬完生機後,蟄伏幾天,他便要拿具陳腐的屍體,讓屍蟲吞噬他們的屍氣。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各大醫院的屍體都稀裏糊塗被盜了幾具。

這次,他選擇的是燕南一家醫院,幾天之前一個重病的老太太死掉了,沒有家人管,一直被扔在停屍房裏,到今天,老太太身上的屍氣已經足夠了。

維然昨晚玩遊戲玩到深夜,早上神情恍惚,頭痛欲裂,眼睛上蒙了塵,看東西模模糊糊。他先到單位打了卡,跌跌撞撞去了最近的醫院。

地中海的假發在風中飄揚。

和尚的光頭鋥亮,他的眼神更亮,地中海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耳目。

“大夫,我眼睛疼,請問眼科在幾層?”看到一個白大褂,維然忙問道。

地中海裝在白大褂裏,自以為天衣無縫,可馬上肩上就被拍了一下。他轉頭一看,一個和尚。和尚麵色和善望著他,說道:“施主,你來此有何事?”

地中海一看,這身衣服就明顯不是醫院的人。他放下心來:“哦,沒什麽事,我來看望一個人。”

“一個人,還是,一個鬼?”

地中海驚駭萬分,他萬萬沒想到,眼前的和尚怎麽能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他回道:“嗯,鬼或者人,總歸開始是一碼事。人會變鬼,鬼也未必不能變人。人死後成屍,可誰說屍就一定是死的。我所作的,才是對的,我創造了生命。”

“施主癡了,這家醫院有個地方更適合你。精神科。”和尚的臉孔有些討厭,旁人能清晰感到他的情緒,他不像是個得道高僧,倒更像是市儈的小販看到了廉價的魚蝦。不甚在意的淡定和對其價值的否定讓地中海憤怒。

“你,老禿驢,你又幹了些什麽,吃飯,念經,荒度餘生?”

“我頌的是為萬民祈福,我吃的是百家飯,我的餘生,則是為了殺掉像你這樣自命清高的白癡。地藏菩薩,我若破了殺戒,該下地獄,那麽在地下等我就好。”和尚其實並不是在跟地中海解釋,而是在跟內心解釋。他為自己的行為開罪,為將來的後果承擔。

“放馬過來啊。”地中海怒吼。

“和尚這便去了,你瞧好了。”和尚道。

在戰鬥開始之前,地中海已經悄悄放出了屍蟲,隻要自己能把和尚擋上一會,那屍蟲一定能把屍體的屍氣吸幹,那麽假使自己受傷了,也不礙事。

他的得意被他深深掩在腦袋裏,神色間沒有一絲波動。

和尚一道金光射來,地中海往旁邊一躍躲開了,可那道金光絲毫沒有停。“不好,我的屍蟲。”說時遲,那時快,金光直奔屍體而去,正在屍體中吸得正嗨的屍蟲被瞬間命中,屍蟲瞬間炸開了。

“還好,隻是爆炸,我的屍蟲一定不會有事。”地中海喃喃自語道。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爆炸後屍體的碎片沒有一絲死灰複燃的跡象,地中海難以置信,爆喝一聲:“我辛苦養的屍蟲,隻差最後一步,你個禿驢竟然把它毀了。我要你償命。”

地中海吐出一口血來,念了個法訣,道:“噬魂,去。”他練得最強的一門活人魂魄剝離術,正是以噬魂為號。要把和尚的魂抽出來,塞入別的屍體內,管教他千般法術一樣也使不出來。

那噬魂的一道氣在空氣中隱匿了身形,不過能隱隱感到它威力之大。尤其地中海吐血之後,頭上的幾根真發搖搖欲墜,這消耗不小。

和尚認真了,在原地不停念著梵音。這聲音在他身體周圍形成一道金色的光,盔甲狀包圍了他。噬魂過去,腐蝕金光,嗤嗤作響。兩方角力,金光越來越淡,即將碎裂,那噬魂之氣耗盡了氣力,消散在空氣中。

眼看不敵,地中海用出保命秘書,一道殘影閃身遠去了。和尚沒有追他。

維然在醫生滴了幾滴眼藥水後,終於能看清了。他剛一出門,發現走廊,竟然躺著一具屍體。老太太的鬼魂正在不遠處可憐兮兮狀。“我,我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