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誰在挽留

和徐青藤聊了快一個小時,維然跟他道了別,說:“不早了,我回家去。有機會再聊。”對於維然來說,他聽到一個足夠長的故事,這個故事如果小領導滿意的話,足可以支撐好幾天。不必挖空心思憑空去想,這種可以偷得閑暇時光的明天,維然十分滿意。

而在維然的背後,徐青藤再次漏出了那種詭異而又滿足的笑意。至於他所講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就隻有天知道了。

走出四樓的大門,前麵就是電梯,維然按下電梯,等電梯來的時間裏,他看了眼門口的保安。保安正坐在椅子上,帽子歪戴了,斜遮在臉上。看上去他似乎睡著了。維然笑笑,又接著等電梯。

眼看電梯停在數字16,維然順手掏出手機看起小說來,近來他在追一本叫《修真聊天群》的書,十分有趣,他很喜歡。

小說翻了一章,他抬頭看了一眼,數字16還沒有變。也不知道十六樓的人在幹什麽,這麽墨跡。他又低下頭看起下一章來。

下一章的劇情緊緊連著再下一章,於是他又看完了再下一章。電梯還沒來。他又抬頭看看,16的數字還沒變。怎麽回事,難道電梯壞了嗎?兩邊的電梯都停在了16樓,如果兩部電梯壞在同一層,那倒是有點意思了。

不管了,走樓梯吧。他向左轉走到樓梯間,開始向下走。

在商務辦公區,幾乎每一棟大樓都是聲控燈。因為大多數人上下班,會等電梯來,樓梯間多是擺設。也正因為它除了逃生,幾乎用不到的現狀,它所受到的照顧很少。這也就導致了,維然順著樓梯向下走,第一個燈是好的,而到了第二個,就已經壞了。

樓梯間的燈通常一層隻有一個,而上下樓一層總要折返一次,也就是說有一層的燈不亮,兩段樓梯都是黑的。

而這個樓梯間,也許在設計時就考慮到它不會被重用,整個樓梯間都顯得十分粗糙。台階又高又窄,一不小心就會摔下去。樓梯間的寬度也隻有三個人並排走那麽寬,還得是瘦子,若是換成胖子,一個人下樓就能橫行霸道了。遇上上下樓都是胖子,就隻能再折返平台等一下,不然真過不去。

如此狹窄的空間,給人一種心理上的壓迫感,讓人十分不舒服。平常的樓梯間都是一邊是牆另一邊是扶手,這樣既省材料又給人一種通透感。而這個樓梯間,兩邊都是牆,越往下走維然越感覺兩邊的牆在慢慢靠近,他感覺自己似乎正在被擠壓著。

而現在,他才剛剛走完四樓第一段樓梯,離到三樓樓梯間的門還有一段樓梯。

轉角之後,四樓的光看不見了,維然跺跺腳,燈沒有亮,他又“嘿”了一聲,燈還是沒亮。三樓的燈壞了,這段路黑得稠密,黑得深不見底。沒有一點光透進來,巨獸正張開血盆大口在前邊等著獵物上門。

維然掏出手機,把燈打開,照著腳下的路向下走去。他身後的影子本來應該靜靜地呆在他腳下,可卻突然被拉長了,搖曳著,像是燭光被風吹過後搖搖欲墜。

靜得能聽見呼吸聲的樓梯間裏,隻有一步一步摩擦地麵輕微的腳步聲響著。手機的燈光給了他勇氣。他想“我怕什麽,大不了用‘離火術’將它燒個幹淨,又管它是什麽東西。”

越安靜,氣氛越壓抑,維然走得小心翼翼,他開始咒罵設計師,能把好好一個樓梯間設計成這樣,怕是鬼類派來的臥底吧。

維然的眼睛有輕微的近視,如果沒有燈的話,在這樓梯間裏他和瞎子別無二致。幸好還有燈,他不能想象,摸黑下去的時間會有多漫長。

而他剛走到這一段樓梯的最後兩節時,手機微弱的燈光滅了。他先是一呆,停了下來。連著按了好幾下開機鍵,如果是鎖屏的話,屏幕現在應該亮了。看來不是。如果是故障引起的意外關機,那現在手機也應該打開了。可手機毫無反應,最可能的是沒電自動關機了。可維然分明記得,剛才看小說時,還有百分之四十的電。他這部手機電池沒什麽毛病,從來沒發生過這麽多電突然關機的情況。

沒有辦法,隻能繼續走下去。他每邁一步都要試探一番,看看下一節究竟是扶梯還是平地。踏在平地上,維然鬆了一口氣。到三樓的樓梯間了,他摸索著拉開門,又向電梯走去。樓梯間的氣氛實在讓人難熬,如果可以的話,還是乘電梯下去吧。

走到電梯麵前,維然看見數字已經由16變成了13,這麽說,電梯剛才動了,它是好的,也許隻是剛才16樓有人按了電梯不讓它下來。可惡啊。樓道裏的燈是感應式的,有人來,它就亮了起來。旁邊的公司已經早早關了門,大鎖鎖在大門的兩道把手上。

維然焦躁地走來走去,他比任何時候都想回家。他盯著電梯的數字,那個13一動不動,他又狂按了幾下按鈕,始終不見電梯下來。他又無奈地走向樓梯間。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剛走進樓梯間的黑暗時,電梯的數字開始順著13向下減,很快到了3樓,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了。

踩著黑暗,滑向深淵,漫長的世紀天人交戰終結。維然終於又走過了三樓向下的那段樓梯,轉角處,喊了一聲,二樓的燈亮了。在許多個漆黑的夜,燈光是無數人的希望,他們之所以在黑暗中掙紮,無非常常見不著燈而已。燈光太遠時,燈塔的光照不進城中村的人心裏。它們所需要的僅僅是一盞常常亮的,哪怕昏黃的燈也可以。此刻,這等讓維然緊繃的心髒緩了一口氣。

很快走了這兩段樓梯,再有一段就到一樓樓梯間了,等打開門,出去,這棟大樓就可以說明見了。

站在最後的平台上,維然叫了一聲,一樓的燈沒亮。又是壞的?一樓的燈都不修好,物業吃幹飯的嗎?

一步又一步,試探著,扶著牆向下,拿腳探去,比樓梯寬,是平台。黑暗中摸索著開了門,維然的興奮剛發出就凝固在了臉上。

水泥地麵,稀稀疏疏停了幾輛車,怎麽會是地下一層?他一層一層數過來的,絕不會有錯的。那一瞬間,他頭皮發麻,思路凝滯。

罷了罷了,再走一層吧。

兩段樓梯,中間有拐角,分毫不差,打開門,向前走去。維然瞥了眼電梯,電梯上的數字竟然變成了4。這麽說,電梯下來了?他向前走了幾步,絕望地發現他所看到的不是大廳,而是陽台。在他上班進大樓前仰望的一眼裏,他記得二層往上才是有陽台的。而他現在,要麽是在二層,要麽是在三層。

希望再一次被澆滅了。他不信邪地來到電梯前,又一次按下了電梯的按鈕,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電梯紋絲不動。

他回到樓梯間,向下走去。

開門,地下一層,甚至地下二層。

再向上,陽台。

……

他始終走不到一層。這棟樓像是舍不得放他離開,一直在跟他藏來藏去。

他開始對著胸前的墜子召喚星魂過來,一瞬間,有光來,周圍亮了起來,旗袍妹子俏生生站在他麵前。他對著星魂就是一個大熊抱,“星魂,我的女神,你要不來,我又差點沒命咯。”

星魂咯咯笑道:“不就是一點障眼法嗎,瞧把你嚇得,等回去教你一招‘破妄’,能見到所有事物的本真,也自然不會被迷惑。”

“好。我剛才在樓梯裏一直走不出來,是障眼法啊?”

“你瞧瞧這是哪?”

維然定睛一看,他正身處大廳裏,幾個保安正對他指指點點。眼看維然望過去,其中一個走過來,笑道:“哥們,你剛才是在跳舞嗎?”那語氣,頗為玩味。

“啊,對,廣場舞,剛學的,要不你也跳一個,我教你。”

“不了,不了。我可跳不來。”保安連連擺手。他每天上夜班,白天睡覺老是聽見外麵音響裏的歌聲。這廣場舞,差點都成為他夢裏的一部分了。

“是誰捉弄我?”維然悄聲問星魂。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可以直接破掉這個障眼法,自然也不用考慮施法者是誰。明天,你自己找找吧。就在這棟大樓裏。你好好想想,和誰有過節。”

“不應該啊。我第一天上班,別人都對我挺照顧的。”維然回憶著,他今天唯一被小領導說了幾句,可完全是工作上的事。犯不著這樣。

“人沒問題,那……鬼呢?”星魂又問。

維然的腦海裏使勁回憶著,他突然想到了,那個愛笑的鬼——徐青藤,難道是他?

此刻四樓,徐青藤睜開了鬼眼。他的臉上又是那種詭異的笑。法術被破掉了,這個小子也不是一無是處。下次看看,他適不適合當我的弟子,若是再等不來小珊,我也該去地府報道了。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