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遺忘（一）
下午七點，下班時間。可能今天沒什麽活，大家都按時下班了。旁邊的羅依依道：“走啊，下班了。”羅依依，她的名字。維然的稿子改了三遍還是沒過，於是隻好不停麻煩著身邊的姑娘給些建議，一個下午，兩人已經開始熟悉了。也正是在羅依依的建議下，他的第一篇故事才在公眾號上發表了，雖然改完之後完全是另一個樣子。
“下班了，你先走吧，我再待會。想想明天的故事，人少了，我可能會有靈感。”
“這麽玄啊，行，那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
人流隨電梯向下，下班高峰期，擠不上去的叢樓娣走下去。辦公室空了，除了……維然，還有……鬼。
維然徑直走向門口的青麵鬼。下午四點以後，青麵鬼的遊戲結束了，他把另一個鬼從門上解下來。兩個鬼站在窗戶旁邊，向下望去，嘴裏吞雲吐霧。
他們的存在並不真實，煙也是虛無縹緲的。可他們享受的狀態卻不會變，和人一樣。
而到下班時間，他們轉移了陣地，兩鬼堵在門口，任憑看不到也感覺不到他們的人一一穿過。這大概是他們的樂趣所在，青麵鬼的笑意更濃了。
“聊聊？”維然到了他們跟前，盯著他們空洞的眼睛。
他們先是以為維然在跟別的人說話，等頭繞了一圈發現空無一人時，他們才確信，眼前的人是在跟他們說話。
“好。”青麵鬼開口了，這是維然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盡管是以一種直接傳到他腦袋的形式發生的。那聲音清越有力，並無絲毫滯澀感，僅憑聲音判斷，這鬼生前大概是個幹淨利落的人。
維然又帶他們走到窗邊，這邊是監控的死角，大廳裏的人都走了，可還有保安坐在門外，值班到天亮。和鬼聊天在常人看起來更像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要麽會被當成妄想的瘋子，要麽會被當成暗地裏說人壞話的俗人。
之後的話題都由青麵鬼引出來的，大概許久沒與人交談過了，他迫不及待說了起來。對於維然可能希望的聊天方向他並不關心，不過僅憑猜測他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常人總是對鬼很好奇。於是他開始講起過去。屬於他的故事。
“你知道嗎？我曾經是個道士？”
“道士，住在深山嗎？”
“是，那時還在深山，不像現在。大概幾百年前吧，一個道士雲遊時收我為徒，把我帶回道觀去。當時年景不好，吃不上飯，也是怕我餓死，父母就讓我跟他走了。那個道觀——出雲觀，隻有道士一個人，等我去了也隻有兩個。道士讓我劈柴做飯，也教我些道法。這樣的生活在一天天中成為習慣，習慣之後時間過得就快了，轉眼過了九年。道士死了，臨走前鄭重其事地把所有的禁術一股腦教給了我，憋著最後一口氣叮囑我‘不遇到生死難題，最好不要練禁術，有傷天和。會有性命之憂的。’我連忙答應了。道士走後，我一人在道觀修行，幾個月出門一次買些吃食來，配上山上的野果，雖然苦但也是一段好時光啊。”青麵鬼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有些事可能都是命中注定吧，又過了三年以後，我平靜的生活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