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變天

半夜時分,城郊的小道上幾個行人踏著昏暗的路燈回家。

冬天,店鋪已經全關了,江寶山看看四周,沒有認識的人。前邊的岔路口,在他身邊的腳步也在另一條路上遠去了。此時,靜得令人心寒。加上天冷得很,他快走幾步,想早點趕回家。

突然,寂靜中傳來了一聲狼嚎聲,江寶山忍不住身子一抖,腦袋矮了半截都縮在了衣服裏。北方,他第一次聽見這叫聲。

聽聲音似乎就在不遠處,他左右掃了一眼,沒有發現,腳步又急又快,幹脆跑了起來。

可到了前邊,他一下子滑倒了,撐著地麵爬起來才發現這地方不知道為什麽出現了一塊冰。

天寒地凍,冬天有冰是不稀奇的,不過今天白天是個大晴天,按理說這冰應該早化成水蒸幹了,也是奇怪。

他捂著摔疼的屁股,一瘸一拐地往回趕,耳邊突然聽見一個聲音:“小哥,三合莊園怎麽走?”

這聲音來得突然,他當即就是一聲怪叫,撒腿就跑,跑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在向他問路。回過頭去,趁著微茫的月光,那兩人的影子好好立在那。有影子,那就不是鬼了,他緩了口氣,回道:“三合莊園,沒聽過,不在這邊吧。”

說完,他也不等人家回答,一溜煙跑沒影了。

“浮屠,他說不知道三合莊園在哪,那怎麽辦?”腐雨問。兩個禦鬼界的人偽裝了身形,隻是要找趙家府邸所在的三合莊園卻迷了路,隻能找個人打聽了。

“現在是夜裏,沒有地方開門,我們也沒個地圖可以買,等天亮吧。早知道會迷路,就該早點在這地方買部手機,早就聽說手機導航功能十分方便,不曾想我們也會遇到迷路這樣尷尬的事。”浮屠說。

兩人帶著禦鬼界的使命而來,要攻占這個世界。誰知道擺在他們麵前的第一大難題竟然是迷路。

“到天亮還要好幾個小時,浮屠,我又餓了。”左右無事可做,腐雨就把溫飽問題上升到了第一位。

“管好你的嘴,別總想著吃人。”浮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這種生物真是美味啊,尤其是剛才當我第一次咀嚼吞咽後的那種感覺,實在比吃鬼好吃太多了。”腐雨舔著偽裝後的唇齒,回味無窮。一個小時之前,就在這裏,他逮了個人吃掉了,那些血水在地麵匯成一灘,把罪惡凝結成了一塊冰。

“你總會厭煩的,不用太久。當我們攻陷這個世界,下等人會成為食物,到時候隨便你吃多少。可是現在我必須警告你,不準再吃任何一個人,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萬一被那些麻煩的警察發現了,做事情就會很麻煩。你懂了?”

浮屠說完,眼神如刀,就等著腐雨的回話。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囉嗦。我不吃就好了,跟你搭檔好麻煩,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見鬼,我想念在禦鬼界的日子了。”腐雨低聲嘟囔著。

“不是不行,隻是現在不行,在達到目的之前,所有的欲望都必須被埋葬。在得到目的之後,才是盡情揮霍欲望的時光。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成功。我絕不允許失敗,也不允許任何可能導致失敗的事情發生。”

浮屠的話語依舊冷淡,腐雨沒有回話,隻是在他身邊搓著手,亦步亦趨。

“禦鬼界是我們的家,而這裏,是我們建功立業的地方。”浮屠右手用力地揮出,展現著他的雄心和力量。

“我想這大概就是我們的差別吧,我對鬼仙交代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我隻想養幾個女鬼,過上快樂似神仙的生活。”腐雨笑笑,“而你呢,建功立業在你的嘴裏都不是一句空話,有目標有責任還很努力。在我們這些鬼將裏,你是足夠出類拔萃了。”

“其實我和你的理想一樣,不過我還不想做夢,這些東西隻有靠雙手獲得才覺得安穩。你看你跟我來了,我猜你也明白這個道理吧。”

“你有點煩啊,浮屠。每次說話都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在你身邊待久了,我差點都忘了自己是反派了。”腐雨說。

“正派還是反派都不重要,各為其主罷了。善良還是卑鄙也不重要,由勝者書寫而已。”

“浮屠,幹完這一票你有什麽打算?”

“這裏的事情結束了,我們的封地也該有了。有了封地後,多養一些鬼,等著以後發戰爭財。”

“和我想的差不多,不過我隻養女鬼,那樣豈不是更好,哈哈哈。”

望了望天空,浮屠歎氣:“腐雨,我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次,可能會铩羽而歸。”

“別逗了,誰又能攔下我們呢,那些修道者?我們早就滲透到他們內部了,現在一個個都在深山修煉呢。這座城市,恐怕連個像樣的強者都沒有吧。那些力量,在我們麵前,就像是不設防一樣。我打賭,完成我們的職責不會超過兩天時間。”

“希望吧。”

浮屠望著天空,透過雲端遙遠的另一邊,是他來的地方。

一絲涼意落在他的臉上,年後日子裏的第一場雪,在人們期許中紛揚而下。

浮屠和腐雨選了一處牆邊,就立在雪中,一動不動,等待天亮。

……

淩晨四點,早點攤老板趕過來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早餐。踏著路上厚厚的積雪,他緊了緊大衣,半閉著的眼裏仍舊殘留著困意。

他想:這雪下得好啊,好幾年沒見過這麽大的雪了。隻是早上來吃飯的人可能會變少吧,要不老天你就停下,等白天再接著下。

大概上天沒有聽到他的呼喚,或是不打算聽從,大雪一直從半夜下到早上六點。

早餐攤子背後,一處牆邊,兩個雪堆高高壘起,其中一個抖了抖,積雪往地麵落去,雪堆裏透出個人頭來,接著是人的軀幹、下肢,一個完完整整的人走了出來。他望了望天空,還完全黑著,又看了看前方的早點攤子,看老板手忙腳亂地炸油條、捏包子、熬湯、包餛飩……他的眼睛亮了。

剛到七點,天微微亮,旁邊雪堆裏的人才醒來,震碎身上的積雪後,他開口:“浮屠,天亮了。”

“嗯,走吧。”浮屠和腐雨一路向前,在及膝的雪中睬出兩排腳印來。

早點攤子老板聽到踩雪的嘎吱聲,到後麵看了一眼,隻覺得視線裏的兩個人似乎身上落了不少的積雪,他揉揉眼睛再看一眼,那兩人已經走遠了。

大概是我看錯了吧,做事太多,費神。他這麽為自己辯解,回到攤子裏把剛煮好的熱粥盛進保溫大桶裏,等客人來時也能喝上熱騰騰的粥。

……

七點半,玲玲從住地出門,一路踩著雪走來。她喜歡下雪天,這樣的天氣讓她感到寧靜,心中也有一種平和。你看雪,它不輕不重地落下,每一瓣都是正六邊形的而且絕不相同,多像是上天降下安慰人心的精靈啊。

自維然搬走後也有兩個月了,玲玲還有些恍惚。為什麽搬家沒有告訴她?明明是鄰居,難道請她幫忙都覺得麻煩嗎?還是認為兩人的關係太遠,沒有必要告訴自己呢?明明那天發生了最親密的事,難道他全都忘了?男人,果然都不可靠。

想到這裏,她突然覺得這雪也變得討厭起來,冷得讓人固步自封、寸步難行。

還好,這裏有家早點攤,有粥可以暖胃。

……

維然醒來後是八點,那些遊戲公司一個個的想要給他賠償,他是沒空搭理的。

星魂大概昨夜翻身的次數過多,此時正牢牢地壓在思思身上,腦袋就枕在思思胸脯上,而思思則是僅僅靠在維然肩旁,頭發大概也被他壓了幾根。他望過去,看著二女的睡姿有些懷疑自己在這張床上的意義。果然,道侶什麽的也隻是個名頭罷了。

他起床,透過窗戶向外望去,看見的是銀白的一片。

幾個上班族正走過這條街,而在最後一個紅衣女人的背後,一個相貌醜陋的惡鬼突然伸出爪子向她抓去。維然眼睛一蹬,立刻就是一道天雷破過去,那鬼直接在他這一招下灰飛煙滅了。

他記得回來之後隻在火車上見過一次鬼,原本以為是自己能力出問題了,沒想到今天突然又見鬼了。而且是個在陽光下膽敢傷人性命的惡鬼。

這到底,怎麽回事?

似乎從遠方正傳來一陣吵鬧聲,他穿上衣服,循著聲音找過去。

……

這是一家服裝店的門口,十幾個人驚慌失措地圍在一起,其中還有人在打電話:“對,在西貝街15號這裏,死了人,希望你們快點趕過來。”

國人的看熱鬧特性始終都在,維然不動聲色地擠過人群,穿過一個又一個著急或者欣賞的圍觀者,終於擠了進去。

地麵上躺著一個年輕的男人,他渾身血汙,嘴巴大張著,胸膛露出的是條條肋骨,上麵的皮肉和胸腔內的髒器全都不翼而飛了。頭顱和手腳都是完好的,看上去似乎死去沒多美。

從他這一副死相來看,他大概是死在了惡鬼手裏,而且死的非常突然,他來不及反應就成了一具屍體。

圍觀者的好奇心在離近那一刻全都消磨殆盡,不一會兒,都被屍體可怖的死狀嚇得魂不守舍,話也不說就離開了。不過,馬上就有新的好奇者圍上來。

警察來得很快,分開眾人,勘察過現場後把屍體運走了。問了是誰報的警,想要做個筆錄,可是剛才報警那人已經被嚇跑了,一時無人說話。警察看維然離得近就問了他幾句,像是“什麽時候發現他的?他那時候已經死了嗎?看見什麽奇怪的事情了嗎?”

維然回答:“我過來時他已經死了,沒看到什麽其他奇怪的事。”

正在這時,突然又有一隻惡鬼出現了,它徑直撲向了一位警察,鬼手緊緊地掐著警察的脖子。

警察伸手用力掰著,他的同伴忙關心他怎麽了,維然又是一道天雷破過去,那惡鬼又灰飛煙滅了。

警察鬆了一口氣,疑惑地掏出手機來給自己的脖子拍了張照片,照片放大後,脖子上掐過的紅痕就顯而易見了。他嚇得丟了手機。

維然心中暗想,這惡鬼出來的也太多了,非常不科學啊。之前他見過的鬼鮮有這麽惡到無解,直接殺人的。

待人群散去後,他突然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似乎跟什麽有關聯,順著感覺一路追蹤下去,竟然不知不覺來到了別墅區。

門衛在那裏站崗,維然想了想,要是想調查現在直接進去肯定是不行的。要是能夠學會隱身那就好了。當下轉身離開。

……

三合莊園,地產龍頭趙家,浮屠和腐雨敲開了趙家的門。

趙家突然來了兩位不速之客,把著急辦公的趙浮生也喊了回去。本來趙浮生是拒絕的,因為對方什麽人都不清楚,什麽目的也不知道。這樣的人又直接到了他家,他是一向不歡迎的。公事他都在公司談,隻有私事或是親密的合作夥伴才可能在家裏談。像今天這兩位,平常是肯定見不到他的。

可他必須回去,因為對方太幹脆。幹脆到隻用了兩分鍾功夫就找到了被禁閉在家反省的趙通,並且把他當成人質,要跟趙浮生商量點兒事。就算趙通再怎麽紈絝,不爭氣,那也是他的親兒子,成了肉票兒他還不聞不問那就說不過去了。

“不知道兩位今天前來有何貴幹?”

站在這兩人的對麵,趙浮生隻覺得有一股寒氣襲來。再看看身邊保護自己的保鏢,心裏多了點底氣。

“趙老板,聽說你地產生意做得不錯啊。”浮屠說。

“哪裏哪裏,隻是混口飯吃。”趙浮生謙虛道。

“國內地產龍頭,誰又能比得上你啊。”浮屠又說。

“都是朋友抬愛,名不符實。”趙浮生又低聲回了一句,他是怕激怒對方,也怕對方獅子大開口,還是謹慎點好。

“我今天來,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把趙家的權力收在我們手裏。給你們兩個選擇,要麽服從我們當一個傀儡,要麽我把你們殺光,然後掠奪你們趙家,選一個吧。”浮屠冷冷地笑著,握著的尖刀正不斷削著拔下來的一根頭發,刀鋒過處,頭發斷成一截一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