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血月歡歌（二）
視線越過飽食後滿足的群鬼。
街上出現了一位靚麗的女子，她二十出頭，短裙絲襪高跟鞋，性感的美綻放開來。天空的維然瞟了一眼，也被這女子吸引，他倒是看得很清楚，女人精致的臉頰化了濃妝，本色全都掩蓋在脂粉下。
她在一棟樓門前停下，按著密碼，馬上就要就去。她看不到的是，在她的身後，正有一群看不見的隊伍，抬了花轎，要跟她進門去。
血月極美，沒什麽文化的二狗子也這麽覺得，他伸手在維然的臉上扇了兩嘴巴子，不見人醒，又用力搖晃起維然來。夢中的維然似乎感覺到了這些，他嘟囔一句：別煩我。複又睡去。
那女子打開了門，身後的鬼們跟著進去了。他們穿著鮮紅又喜慶的衣裳，吹了嗩呐，一悠一蕩的，新郎鬼的臉上白得更厲害，盯著女人，吸著嘴邊流出的口水。花轎是空的，新娘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他們在幹嘛，結婚嗎？”維然問道。
“沒錯，這算是鬼神盛宴也有的景象了——嫁鬼。看到前邊的女人了吧？”月娘說。
“看到了，是人沒錯吧。”
“嗯，那些鬼的目標就是她。這世界上的遊魂有很多是生前因為各種事情沒能結婚就死掉的。如果他們直接去地府報道，那就什麽事都沒了，可大多數太遺憾了，心中的執念一天放不下，他們就一天不能真正死亡。也就不能轉世投胎。”
女子在走廊裏打開一間小屋，換了鞋，躺下，繁忙的工作讓她整個人都要虛脫了。她來不及梳洗，一分鍾之內已經睡著了。
“於是他們唯一的念頭就是結婚，他們遊蕩在人間，挑選著合適的目標。平時受規則限製，實現不了他們的想法。而到鬼魂盛宴這天，規則變弱後，他們就三五一群，你幫我，我幫你，把自己嫁出去，男鬼也好，女鬼也好，都一樣，在目標人物的夢裏做一晚夢。第二天就去了。他們要的是個儀式。而對目標來說，這些不尋常的夢多會被大腦遺忘。什麽都不會記得，唯一留下的隻有那種恐懼，不知名的恐懼。”月娘正把剛才一行鬼的行動解釋給維然聽。
維然聽了，問道：“人沒有拒絕的權利嗎？”
“在這天，沒有。每到鬼神盛宴之後，人間的幽魂就會少一大半，地府的轉生工作也好開展。於是長久下來，他們達成了默契，血月之下，夢境不由人願。”月娘道。
說著，那隊伍已經出來了，隻留下了新郎鬼在人的夢境裏肆意妄為。
“嫁鬼你也見過了，帶你去看葬鬼。”星魂照例挽著維然，旁邊的月娘跟上來。鬼神盛宴這些事，月娘似乎懂得更多一些，每次進行講解的都是她。
他們飛過城市角落，飛過鬧市，飛到荒地之上。
“這世界還有許多枉死的人，他們被深埋在不知名的地方，即使死去幾十年也沒被人發現。他們思念家鄉，想把屍骨埋在老家，可規則所限，沒人祭拜的鬼魂是回不去的。在鬼神盛宴這天，他們找到祖先埋骨處，把自己包起來，請別的鬼幫忙埋葬。在親人的屍骨旁睡一晚，托給後代一個夢，希望他們能記起得自己多上幾注香。葬過的鬼不能留在人間，因為在規則上他們已經算是真正的死亡。”
“婚喪，逃脫不了的宿命啊。”維然感歎著，看風中磷火燒成藍光，看鬼魂安心長眠於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