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人生的意義是什麽,但是這可能是我這輩子唯一做的正確的事情——李海波。”

……

兩千多字的懺悔書,剛開始就是一些還認真寫的二三百字淩亂無章的話,總體思想是懺悔,後麵就開始寫一些線索和孩子的情況,盡可能的細致。最後,留下了這樣的一句話。

在李海波這個行當裏,他不是負責全程的。

這就好像工廠生產了產品,批發商去工廠獲取產品,然後有零售商從批發商這裏買,接著由零售商賣給顧客。

李海波類似於批發商,而商品是什麽大家自然也是能明白的。

幾乎所有的人都說,這種事最應該打擊的是顧客。

是啊,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

這些人為了自己的幸福去毀滅別人的幸福,確實是挺該死的。

但又有這樣的一個情況,那就是如果某地警方聽到自己轄區的人聊天,說張三家最近買了個“商品”,這時候警察去了以後,確定確實有這個情況。這個時候,商品已經熟悉了張三的家,張三也悉心照料,可是,警察多方查找,找不到商品的生產地,怎麽辦?

有人說,怎麽會找不到?難道這情況生產者不報警嗎?

現在可以說沒啥問題,以前全國各省之間沒有聯網的時候,不可能每一個都找最上級發全國協查吧?

所以,假設,找不到“生產地”了,那該如何?

把商品放到孤兒院?

還是政府在福利院養著?

……

除此之外,傳統文化必須為這種事情背鍋。

什麽叫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個思想本身可能沒什麽錯誤,但是對沒有後代的人強行認定為最大的不孝等情況,確實是糟粕。

不想生孩子,或者生不出孩子,就得被全家族、全村的人指責、笑話?這些站在道德高點的村民、親戚,你們累不累啊?

多少買家是被親戚逼的,甚至親戚幫忙穿針引線買的呢?

說這些也不是為了開脫,錯永遠是錯。

之前提到了關於立法的一些精神,現在也讓一些人冷靜冷靜,也不要說買家就該全部槍斃之類的話。要是那樣,這個村……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隨著社會的發展進步,一方麵很多人脫離了傳統文化的束縛,自己沒孩子就丁克唄;另一方麵醫療水平提高,對不孕不育的治療還是越來越先進了。這也是為什麽這種買家大多存在於偏遠農村,這些地方思想閉塞、醫療水平低下。

……

誰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李海波會如此配合,也隻有白鬆知道大體的原因。

李海波歸根結底,也是個被仇恨蒙蔽了的聰明人。

與奉一泠不同,奉一泠是已經必死無疑,看淡了生死,和白鬆招供的唯一原因就是還有鄭燦這一個牽掛,想搏白鬆的一點好感。

李海波招供的話,倒是很可能死不了,因為立功實在太大了!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是純壞人,還有良知,最終是這個結果也算是正常。

在奧地利心理學家弗洛伊德的觀念裏,孩童時期的成長經曆對人的一生都有不可改變的影響。

當然了,這句話在我們國內早就有了“三歲看大、七歲看老”、“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狗改不了……”等論調,雖然也不完全正確,卻也是有點道理的。

李海波曾經也是個好人,後來心裏扭曲才如此作為,還是比較容易掰回來的。

……

會議一直開到了淩晨一點鍾,在這個期間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白鬆在說話。如果不認識白鬆是誰,很多人還以為白鬆是A省省廳的領導。

實際上,省廳裏也確實是來人列席了,不過不是什麽大領導,就是兩個科級幹部,也表現了足夠的重視。

白鬆不是個愛招搖的人,其實他講的很多,讓別人也能說,但他得給天華市賺分數啊!

在座的很多,都是能給上級的考核組建議的,畢竟每個案子具體多少分,都是要單獨分析計算的,多刷臉、多講案件,自然也就多占一些比例。

而且這個案子,他居功至偉,這是沒錯的。

生活中絕大部分人是沒有參與過這種會議的,隻見過在網上公開的一些大會。

對於白鬆而言,很多例會等他不太喜歡參加,但是案件討論的這類會議還是要參加的。人力有時盡,多開會研究,集思廣益是很重要的。

而且,每次這種大案,也是年輕人揚名的時候,如果參會的哪個單位的人能提出幾個很有價值的線索,讓大領導刮目相看,也很容易得到提拔。

並不是說任何崗位都得靠人脈,比如說你家很厲害,你沒本事,那同樣級別的崗位,當然是讓你去坐辦公室比較好,真讓你當刑警大隊長,肯定露怯。

刑警還是很講究能力的,能力不夠當領導就屬於自己作死,指揮不善特別容易犯大錯。

……

所有的外派出差的隊伍,都是在會議期間直接被安排出去的,安排的非常周全。

這種能力白鬆就不具備,他最多隻能指揮中小規模的案件。

會議結束之後,白鬆被安排去休息。

他從早上到現在,又是超過了15個小時的高強度工作,與會結束之後,A市領導給他安排了這裏的獨立宿舍,算是非常高的禮待了。

不過,白鬆沒有走,而是直接找到了市局的王副市長。

“白隊長這麽晚了不休息。”領導帶著一副花鏡,麵色很和善的問道。

現在已經是淩晨快兩點了,領導年紀已經接近60歲,卻依然頭發不亂、氣質文雅。

“有個事,想單獨跟您匯報一下。”有這樣的機會,白鬆不會放過。

“哦?”領導點了點頭:“來我辦公室。”

跟著領導和政辦室的兩個幹部,白鬆到了一間30平米的辦公室。

這個麵積可是非常講究的,舉個例子,最上麵的機關,正處級是12平米標準,而縣級機關正處級是30平米,市級機關的副市級也是30平米。展開說能氵一章。

“H縣的情況,非常不正常,我們後期辦案可能會觸及到一些我們幾個外地隊伍搞不定的東西,這個需要得到支持。”白鬆把他們的推測說了大半,接著總結道。

“H縣嗎……嗯,我知道了。”領導點了點頭,“早點休息。”

“好,明天我還得把這個事跟紅藍對抗組織活動的單位報一下。”白鬆說道。

領導一下子笑了:“你啊……”

領導笑了笑,接著道:“年輕啊,真的沉不住氣,怎麽,還怕我會包庇不成?”

白鬆是故意說給領導聽的,自然也不怕被領導吐槽這個事,說道:“倒不是,就是我擔心所涉甚大,我不知道貴單位有多大的決心。”

富貴不能**,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這又不是白鬆的直係領導,官再大也沒什麽,白鬆不怕別人說他傻直,人暴露在外麵的一麵又不一定是真實的。

聽到白鬆的激將,領導還挺高興:“白鬆啊,你可曾知,我在公安戰線38年,見過多少大世麵?”

白鬆肅然起敬,領導稱呼他名字這是要提點他:“您講講?”

“講什麽啊,這都幾點了……再說,我知道你,你經曆的大案子也有一些。”領導心情不錯:“你說的這個事啊,明天我們開班子會,我會研究的,至於部裏的人,我會跟他們對接的。”

“謝謝領導理解,我也是為了我現在在H縣的五個兄弟的安全著想,希望您諒解。”白鬆說完硬話,此刻立刻把姿態放到最低。

這個理由從哪裏說都說得通,作為帶隊領導把自己的弟兄安全看在第一位,任誰也說不出一個不是來。

領導滿意地點了點頭:“你早點休息吧。而且,今晚這種案子,是很著急的,不能拖一天。李海波團夥已經被抓了,外麵難免有風吹草動,我們必須迅速集合,重拳出擊。但是你說的那個,倒是曆史問題,所牽扯甚大。我可以很負責的跟你說,有很大的可能,等你們走了,H縣的事情都不一定能查完,這種案子不能急,如果動手,就要穩妥。”

白鬆點了點頭,這倒是他著急了。領導說的是對的,一旦莽撞行事,可能還沒動手,就出國好幾個,那這次工作就失敗了一大半。

人家大領導高瞻遠矚,倒是讓白鬆理解了更多。

告了聲辭別,白鬆轉身離去。

關門的時候,他還看到,屋裏的領導並沒有休息,而是打開台燈,看起了今天會議的記錄。

此時距離天亮,也隻有三個多小時了。

……

迷迷瞪瞪地,白鬆在陌生的**,淺淺地睡了過去。

頭暈,嗓子疼。

事實證明,這一天真的是太費心思了,而且他也說了太多的話,再好的身體也不行。

這種頭暈,是一種深層次的渾身不適,躺著,就好像整個大腦已經和腦殼剝離開來,不適感彌漫著整個大腦皮層。說不上來的勞累,卻又睡不踏實,無法進入深層次的睡眠。

五個小時一晃而過,早上七點鍾起床,白鬆發現自己好像跟沒睡一樣。

如果不是腦子裏還有那麽多的信息,他甚至感覺昨天根本不存在,都是虛構的。

市局院裏,刑警的這幾層樓這個時間點一個人都沒有,昨天出差的人太多了,昨晚忙完也有不少人現在需要休息。

白鬆先去了這次行動的指揮中心,昨天晚上,已經有兩支隊伍,成功地救出了兩個“商品”!

這樣耀眼的戰績,在市局今年的工作中還是第一次。

不僅如此,還有一共9名嫌疑人已經落網。

根據現在的情況推測,今天下午之前,就一定會有更好更棒的線索出現。

這邊白鬆已經幫不上忙了,繼續抓回來的那些人,有的在路上,有的暫時羈押在當地的看守所。

當然,即便這些人都現在帶回來了,白鬆也不可能每個人都去提訊。

前麵的成績是因為他靠著現場的特殊性演了戲,從而挑撥了一個聯盟,使得破案有了突破口。

並不是說現在這些人送到看守所之後,白鬆去審訊就一定能快速出結果,那除非現在就給他一個金手指。

而且,線索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後,完全不需要口供,全部靠客觀證據一樣可以把罪定的死死的。

這邊,就已經不太需要白鬆待著了。

自從他昨天聽說了H縣的事情之後,就總是有些擔心那邊的兄弟,大早上的,白鬆頭暈暈乎乎的,打著車就去了H縣,路上還在車上睡了一覺。

到了H縣,縣城一如既往的平和,白鬆給柳書元打了電話,然後就到了住處,和他們見了麵。

當麵了解了一下,白鬆才知道,昨晚上大家也沒閑著,居然順著白鬆的思路,去幾條河附近轉了轉,還真的有采河沙的。

“書元,這個事多危險你知道嗎?”白鬆有些臉黑,“這可不是什麽鬧著玩的事情。”

“我和書元兩個人去的”,王華東站出來說道:“我給他也做了一點偽裝,我們倆也是當地人的打扮,沒有多停留,就是騎車子轉了轉,就看了一條河。”

“嗯。”白鬆點了點頭,還算是周密,華東的反偵查能力也不錯,倒沒啥。

而且,這些人總不可能派一大堆人天天附近監控什麽,搞不好人家根本就啥也不怕,光明正大。

“其他人呢?”白鬆問道。

“昨天晚上也出去抓小偷了。”柳書元歎了口氣:“不過沒有什麽收獲。咱們現在的名次又往後掉了一名。”

“名次?”白鬆道:“這個不用擔心。”

“你那個案子能拿到多少分?”柳書元一愣。

“估計能有三位數吧”,白鬆也不賣關子,“今天白天大家先休息,需要調理。等市局那邊忙完了那個案子,我還得找他們幫我們搞H縣的背後的事情。畢竟,靠我們幾個,可是不行的。”

“加上那個案子,一共能到一百多分嗎?”柳書元想了想,現在距離三位數也隻差二三十分了,倒是……柳書元突然反應了過來:“等等,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你那個案子本身就有3位數的分數?”

“不然呢?”白鬆聳聳肩。

“靠,那還說個屁,睡覺!”柳書元大手一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