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在這附近是挺凶的，也沒什麽人願意招惹她，白鬆敲開兩家鄰居的門，鄰居都說那天不在家。

白鬆倒也理解，估計在家了也肯定不說在家，不然要惹不少麻煩。第一戶確實是當時不在家，白鬆剛剛看電梯錄像，事發當天，這個人已經早早離去了，白鬆也沒有為難這戶人家。

但是第二戶的居民老哥，確實是當天沒有下樓，就在家，但是也自稱不在，這個白鬆就得說道說道了。

白鬆以理服人，拿出了手機裏的照片，這個老哥在事發的前一天晚上上了樓，一直到第二天案發都沒有下過樓。

除非這麽高樓層走樓梯？

經過長達幾分鍾的交流後，老哥終於願意作證了。

雖然很多人都不願意惹麻煩，但是當老哥聽說這次逃避可能會把一個即將邁入大學的小姑娘推向深淵，還是決定作證，把當天的事情他所聽到的都說了，白鬆則向他保證這個是保密的。

無利益關係第三人的證人證言，是可以直接作為證據使用的，這份證取完，白鬆非常開心。

剛剛取完證準備離開，白鬆就接到了電話，又一波打架的。

又是充實的夜晚啊……

接下來的兩天，白鬆可沒少跑，王所、李教導員、分局法製，一次次地交流，一次次據理力爭，甚至還搬著最新的司法解釋等各類權威文件，跟分局法製部門差點鬧了一頓。白鬆已經不是那個初出茅廬、去了分局就會心虛的新警，幾次大案磨練，氣質上也不輸一些老法製員，最終還是在這個問題上，形成了一致意見。

經此一役，白鬆算是在九河分局法製部門出名了。

忙碌了這幾天，把手頭的事大體完結，白鬆又一次約了李娜、張靜、楚文文一起到了派出所，今天是做傷情鑒定的日子。

李娜是上午來的，張靜和楚文文約了下午。李娜這次來，頭上打了紗布和繃帶，拿著傷單，進了派出所大門，就四顧眾人，看到白鬆之後，立刻道：“我看病，花了三千多，快，讓那個女的，給我拿錢！”

白鬆沒說話，就靜靜地盯著李娜。

李娜這種人，一般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個警察也說不過他，白鬆就不說話，靜靜地站著，李娜反而不知道怎麽說話了。

“去鑒定嗎？”過了十幾秒，白鬆問道：“你想要放棄鑒定的話，在這裏簽個字。”

“去去去，我怎麽可能放棄！我都問大夫了，輕傷！”李娜左顧右盼：“她們沒來？”

“沒來。”白鬆點點頭：“你找她們幹嘛？”

“那我這個傷？”李娜把傷情報告單給白鬆看了一下：“我可沒騙你們，這個確實是輕傷。”

“輕傷，那也得等鑒定結果出來，走吧，跟我一起去司法鑒定所。”白鬆道。

“啊？”李娜有些急了：“你不懂！你這是在害那個小姑娘！快……叫個歲數大一點的警察出來。”

“這案子就是我管。”白鬆情緒如常。

白鬆還能不知道李娜那點道道？無非就是想趁現在多撈些好處，一旦鑒定出來是輕傷，那麽案件就會變成刑事案件，就不能調解，楚文文也必然麵對處罰，這種情況，反而不方便談條件了。

估計這個李娜這些天也問了不少人，也算是懂點法律，正想今天來好好Diss一番張靜，然後張靜也隻能放棄，沒想到這個警察根本就沒讓張靜來。

無奈，李娜隻能陪著白鬆，一起去了鑒定機構，過幾天就可以取結果了。

車上，白鬆一句話也沒理李娜，對付這種人，不交流即可。

下午，張靜和楚文文也來了。

張靜似乎又老了幾歲，臉上的愁容比之前深了許多。就連之前一直挺活潑的楚文文也變得鬱鬱寡歡。

“看病花了多少錢？”白鬆問道。

“28塊錢。”張靜回答完，接著給了白鬆一個眼神，示意白鬆找個方便說話的地方。

白鬆也不明白啥意思，就把張靜單獨帶到了調解室。

“有什麽你就直說，怎麽還瞞著你女兒？”白鬆有些不解。

“白警官，是這樣，回去我想了想……嗯，李娜提出的條件，其實也不是不能接受……”張靜擠出了笑容：“我聽說東三院那邊的房子挺便宜的，最近打算去租間平房，正好平房有院子，我賣早點還方便不是？”

“別想著調解了，上午我已經帶這李娜去鑒定了，八成是輕傷，而且東三院也要拆遷了。”白鬆估計張靜也不懂法：“不過這個事你不用擔心，前幾天我和我們領導研究了一下，這個事，你們家沒責任，反倒是李娜，有非法入侵他人住宅的嫌疑，而且還將你打至輕微傷，處罰也是處罰她。”

“啊？”張靜似乎沒聽懂白鬆的意思，白鬆笑著說道：“你女兒的行為屬於正當防衛，不屬於違法行為，李娜跑到你們家打你，反倒是違法。”

張靜這下聽懂了，渾身有些顫抖，雙手抓住白鬆的手就要行個大禮，白鬆一下子扶住了張靜的胳膊，“別激動啊，這是我們應該的，走吧，帶你們去做鑒定去。”

看到張靜麵色不錯地從屋子裏出來，楚文文心裏更難過了。

母親是為了自己，放棄了什麽？她不知道，但是李娜阿姨……啊不對，那個醜女人，她到底想從媽媽這裏拿走什麽？

張靜一出來，就直接抱住了楚文文，激動地哭了起來。

“媽，沒事的，有什麽事，大不了我這個書不讀了，你可不能什麽都答應！”楚文文也掉淚了。

大廳裏很多辦理戶口和其他事情的群眾，看到這一幕，都想湊過來看看，白鬆揮了揮手，給這母女倆多留了一些空間。

“沒事了沒事了，警官說，你這種情況屬於正當防衛，沒有責任的。”張靜哭著，話都說不利索，但是還是表達了真實的想法。

白鬆有點忘不掉，此時此刻，楚文文看他的眼睛。不可置信、感激無比，確又有一絲尊重和崇拜的感覺。

當警察是為了什麽？

也許，這就是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