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隊，您過來看一眼。”大家正聊著天，上京市局的一位隊長過來喊了一下王亮，王亮立刻跟了過去。

今晚的正事還是抓捕，王亮這邊的權限足夠高，各地的抓捕、案件材料在他這裏都能看到。

一般來說，執法辦案係統是各市獨立的，互相是看不到案件的，因為各地都是自己找人設計的係統。各地有抓捕、大筆錄上傳之類的事情時，都會把相應情況通過內網郵件發過來，然後上京市局的警察進行統計，這些統計的數字最後要跟王亮等人匯報。

王亮被叫走，其他人接著聊起了這個案子。

“王亮他有點關心則亂了”，柳書元道：“其實我們的很多行事方式，都是有跡可循的，隻要和白鬆打過交道，能推理出多少就看智商了。”

“這些年我接觸的人其實是不少的”，白鬆點了點頭：“行了，咱們也不猜了，等著明天見王世春吧，先過去給王亮幫幫忙去，看看各地的抓捕情況順利不順利，說不定抓到某條魚，還能提供一些新的線索呢。”

“嗯”，柳書元點了點頭。

侯方遠帶回來的這份名單，包括著米梅和一些合作夥伴在國內的人員，這些人員都是定期能收到錢的。目前有些地方已經抓到了人，審問出了一些話。

在國內的這些人，主要分為三個層次。最低層次的人很多，就是一些打雜的人，打雜的人去負責取現、成立公司等對公賬戶、找人幫忙取現等事情，一般涉嫌幫助信息網絡安全犯罪和詐騙罪，也是最容易被抓的。這次抓的都是中間層次的人，這些人都是幕後控製，身上都有一大堆假身份，他們的薪酬也是通過假身份獲得，然後去找地方取成現金。

一般來說，這次抓的這些人，平均月收入都超過5萬元。而這個中層次的人，也分兩個層次，有大區域負責人和普通負責人兩種。

據抓的人交代，還有所謂的高層，但是他們從未見過，隻是聽說高層都是直接與那邊接觸。提到這個的，是一個大區域負責人，他也隻聽說有高層，但是有多少、什麽樣，一概不知道。

不僅如此，還獲得了一個重要信息，這個來自於上京這邊。上京這邊的大區域負責人招供，他們還會不斷地跟總部匯報一些情報，匯報的方式多是通過暗網。

按照上京這邊的製度，他們在發錢的時候，是由大區負責人去安排，但是對於各自獲得的情報，是單獨跟總部匯報的，互相都不知道。從這個大區負責人這裏，也沒問出太多有價值的東西，而其他人可能是還沒有看清形勢，大部分人選擇緘口不言。

……

白鬆看到王世春的時候，是第二天的中午。

昨晚的抓捕非常順利，直接打掉了米梅在全國的十年經營，而且這些人被抓，直接導致幾個服務器崩塌，好幾個網站已經算是完了，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整個專案組都是一種慶祝的狀態，但這種情緒完全沒有影響到白鬆，他現在迫切想知道的並不是這些。

王世春被羈押進看守所之後，白鬆和柳書元是第一個進入訊問室的。

已經批準了刑事拘留，所以隻需要體檢就可以直接羈押，接著再取筆錄。

從來沒進過這種地方，王世春東看看西瞧瞧，還覺得有些新奇。

“怎麽，沒來過這個地方？”白鬆問道。

“沒，沒有”，王世春這才發現警察來了。

“沒事，以後慢慢就熟悉了，起碼能熟悉好幾個月。”白鬆點了點頭。

“嗯……”王世春沒聽過來這個“起碼好幾個月”是啥意思，他不再張望，問向白鬆：“警官，你們抓我，是想問我啥……”

“你覺得我想問你啥？難不成你還有很多事要跑嗎？”白鬆見王世春準備說話，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跟你說，抓你是有原因的，你涉嫌了一起故意殺人案。如果你打算和我們坦白，或者有什麽希望和我們交代，我希望你斟酌好你的語句，不要說太多廢話，也不要避重就輕。”

“我……我沒殺人啊……”王世春看了看左右，有些著急。

“給你機會你不用嗎？”白鬆打算從頭開始問：“你涉嫌合夥謀殺，並涉嫌分屍和買賣人體器官，我說這麽多，你應該知道是哪個案子了吧？”

見王世春還想狡辯，白鬆繼續道：“你是不是以為那個女的會瘋掉？並不是，你們的心理暗示，早就被我們的專家發現了，她什麽事都沒有。”

“什麽？”王世春瞪大了眼睛，他雙手握拳，用力地砸了一下桌子：“我就說不行！”

“所以你就知道了，就要跑了？”白鬆追問了一句。

“那個人，他……他說話非常能讓人信，反正當時說啥我都信了，而且按照他的說法去做事，都能成，而且還非常有錢，我……”王世春突然情緒有些激動了起來：“但是，後來我有一次和他們社會大哥吃飯，聊到賣腎，結果那邊跟我說，最多也不到十萬，後來我去到處打聽，發現真的是這樣，我就知道有問題了！後來那個娘們看我的那個眼睛！那個眼睛就開始不對了，我就跑了！”

“你給我講講這個人吧”，白鬆沒想到王世春都不怎麽需要審問，直接就進入了正題。雖然說王世春有些刻意規避殺人的事情，但約等於已經承認了此事。

“他也就20多歲，眼睛很明亮，我是偶然中認識的，就感覺這個人非常不一般，他……他眼睛真的很有魅惑力！”王世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給自己找借口，總之就是把這個人誇得很厲害。

“他叫什麽名字？”白鬆問道。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隻知道他叫Y”，王世春想了想：“嗯，就一個英文字母的Y。”

“Y？”白鬆愣了一下，真被任旭說中了？還真有這種代號嗎？

“嗯，我剛開始也覺得有些怪，但是他就這麽稱呼自己。”

“他是怎麽找上你的？”白鬆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那天就在工地待著，他就主動過來找我了，第一句話就是問我要不要賺錢。我當時就覺得他是騙子，這社會，親兄弟都互相坑，都怕對方賺的錢比自己多，怎麽會有給別人安排賺錢機會的好事？但是，他真的很快地給我帶了一個單子，真的讓我賺了好幾千，還特別輕鬆。那會兒我正想拿下這個女的，他也幫我，非常非常順利。”王世春到現在還有些怕，他又看了看左右：“他跟我說過很多話，但是……”

王世春陷入了回憶中，他……

“你是東北人？”白鬆突然問道。

“是，我吉省的。”王世春道。

“那有些怪，你咋都說普通話？”白鬆道。

“普通話？”王世春愣住了，左顧右盼，“我咋開始說普通話了？”

白鬆皺起了眉頭，這個王世春是被洗腦了嗎？

按照目前的情況，Y是通過王世春來影響那個殺丈夫的女人的，可是目前有些奇怪的是，那個女人記不清王世春跟她講過啥，而王世春也想不起來太多Y說的話。

這個情形之前也出現過，左曉琴對於X的情況記憶力也很差，具體的事情是一概記不住。

白鬆看向了柳書元，柳書元點了點頭。

催眠。

這裏麵還有這種事情？

心理暗示和催眠其實都是相似的東西，甚至能對人產生一些強烈的控製。催眠的原理是將人倒入一種恍惚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下人的意識進入半休眠狀態，而潛意識比較活躍，容易受到心理暗示。

在電影《催眠大師》裏，打個響指進入催眠或者離開催眠狀態，這種行為在現實中不僅僅存在，而且還有的人可以催眠動物。目前，一些正規的醫院都存在催眠治療，用於治療失眠，而且真的有效。

“我專門學過這個”，白鬆附在柳書元的耳旁：“催眠甚至能讓人忘記一些記憶，有的通過提前的設計和精心的套路，甚至能讓被催眠的人出現暴力傾向、較強的防禦意識，甚至是去殺人。”

柳書元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他想看王世春：“咱們這嘎達，都得用東北話。”

“哎呀老弟”，王世春不知道怎麽一下有了些精神頭：“哎呀你一整這個，我咋聽著這麽痛快呢？”

“那你快跟我講一下，就你上回這事，到底咋整的啊？”柳書元問道。

“什麽事啊老弟？”王世春看著柳書元，一臉迷茫。

白鬆盯著王世春看了看，暗暗點頭。

這個王世春似乎有兩個不太一樣的狀態，這情況說雙重人格倒是不太可能，說起來更像是雙重狀態。

在王世春說東北話的過程中，他是個很正常的人，關於這個，還需要找一個熟練東北話的警察過來細問。總之，東北話的階段，王世春基本上對那些事啥也不知道。

在王世春說普通話的過程中，他是知道自己合夥殺了人的，也記得一些不太重要的過程，更關鍵的是他很怕Y，一直擔心自己被殺，即便在看守所這個地方都要一直左顧右盼，生怕自己被Y從暗處出來殺害。

如果警察一直說普通話，那麽基本上什麽也問不出來，而如果警察始終用東北話來問，王世春估計就能逐漸恢複狀態，但是誰也不能肯定。

有些心理暗示裏麵，會有一個專門的扣子，比如說打響指等，一旦碰到了這個扣子，被催眠者的狀態都會改變，現在已經不適合貿然嚐試了。

白鬆和柳書元都能說幾句東北話，但是說的不夠好，需要一個有豐富經驗的東北老刑警過來慢慢聊，徹底的讓王世春找回自己的性格，而且還要配合一名心理專家。

“你怎麽跑到魔都去了？”白鬆想起了這個問題：“魔都那種大城市，也不方便跑。”

“我到處跑，我哪裏人多去哪裏”，王世春又看了看左右，“我喜歡人多的地方。”

“警察多了你會放心嗎？”白鬆問道。

“不會，我怕你們啊。”王世春反駁道。

白鬆點了點頭，起身，讓管教先把王世春送回30多人的監室裏麵，並且把所有燈都打開，這樣監室裏麵像外麵一樣亮。

“不能讓他在這個地方久待”，白鬆道：“這個地方他沒有安全感，抓緊時間找心理專家吧，我雖然犯罪心理學也可以，但是催眠、心理暗示方麵，並不是多麽厲害。你發現沒有，這個X和這個Y各有千秋，X的心理暗示和催眠技術一般，但是設計的案子更複雜、更嚴謹一些，而這個Y他雖然不會設計那麽複雜的案件，對人性的了解也不夠，但是他的催眠術是真的專業。”

“你現在遇到的這些對手，怎麽這麽強了？”柳書元道：“我到現在都不明白，這個催眠，到底是幹嘛的？雖然我能看出來王世春這個狀態不正常，但是我不知道裏麵的原理。”

“一般都是通過讓人放鬆或者注意力集中等情況，進而讓人有些恍惚，簡單地說，就是使得被催眠的人自我判斷能力下降、喪失一些感知能力，同時更容易接受催眠師的命令，甚至可以把被催眠者潛意識裏的大量信息重新整合”，白鬆想了想：“一個好的催眠師，智商一般都是很高的，聊到催眠，有一個近代人物是不能繞開的。”

“弗洛伊德？”柳書元的大學課程學的還是比較紮實的。

“是的，弗洛伊德，咱們上學的時候，犯罪心理學等好幾門課程都有他，近代的心理學繞不開這個人。他寫的《夢的解析》、《超越唯樂原則》我以前都看過，但是也基本上都忘得差不多了，沒有深入研究過”，白鬆道：“但實際上這些東西近代更為發揚光大，弗洛伊德對於人的潛意識的研究是開創性的，我學到了一點點皮毛，這個事……我看，得從咱們學校請個教授過來了。”

白鬆十分清楚，警察最大的優勢就在於此，我們有一個國家作為後盾，個人英雄主義是玩不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