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調查科久違的忙碌。

12月11日這天,周一,不僅是案件調查科,局裏其他科室也派出代表,前往上京市公安局蒞臨會議。

“12·11”專案組成立,由上京市公安局作為牽頭單位,從上京各個區抽掉了30名精兵強將,負責這一次全國性的反詐行動。雖然上京負責牽頭,但由於牽扯範圍太廣,多省都派出隊伍前來。

侯方遠提到的線索是非常複雜的,他是從米梅的涉密電腦中獲取到的這部分信息,其中一部分信息還格外加了密,目前已經被解開。

侯方遠如何獲取的這些情報信息目前無從得知,但價值非常大,光是漏出來的果子就超過了200人,而接下來還要跟著這些果子順藤摸瓜,基本上可以把一係列國內的人員一網打盡。

白鬆這個小組來這邊負責的人是柳書元,除此之外還有王亮、任旭和王華東。

與此同時,白鬆和孫傑二人再次來到了城東區看守所。

經過這一天的恢複,女子的精神狀態好了一些,大家都不清楚她什麽時候會再次出問題,所以白鬆二人抓緊時間過來訊問。

到了這邊,也沒去訊問室,直接去了女子的監室,這邊同樣有攝像頭。

為了謹防出現問題,白鬆還叫了這裏的醫生,攜帶了藥箱。

這邊的監室布置的很不錯,本來灰白色的牆上貼了一些可愛的壁紙,又給多放了一張木桌和一張椅子,除此之外還給放了一些書,主要是法律書籍。

一般嫌疑人被羈押的期間,也會學習監規,學習法律,接受愛國主義教育,因此看守所此類書籍倒是比較多,女子今天狀態好了一些,也開始主動翻看書籍了。

看到白鬆和孫傑進來,女子有些恍惚,但又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經過鑒定,你手裏那個FP-45沒有擊發過,是做舊的新貨”,白鬆開門見山:“你作何解釋。”

“啊?”女子還是有些神色萎靡,“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撒謊了。”白鬆道:“你現在的狀態你自己可能都不清楚,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被人耍成這樣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確實是有點可憐。”

“我……”女子有些懵,她現在的狀態很特別,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的最後是一個噩夢,像是地獄一般讓她不斷地沉淪、沉淪,接著好像不再沉淪,有點想醒來的跡象。

現如今她就是這樣的一個狀態,迷糊、對自己不清楚,突然被白鬆這麽一問,她就感覺有人在呼喚她醒來。

她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夢,而是很長很長時間的夢,整個人的身體都陷入了夢中,此時白鬆呼喊她回憶一些事,她最多能把嘴巴漏出來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接著整個人還要墜落下去。

“你派人回去給你公公婆婆送了十萬塊錢,現在他們倆已經知道錯了,這些錢他們沒要”,白鬆道:“但是你女兒現在不錯。如果沒有這些錢,你公公婆婆和你女兒還能互相相依為命,小女孩是個很懂事的孩子,不會添亂。反倒是有了這些錢,估計沒多久這倆人就得喝酒喝死。你明白嗎?”

“我女兒……”女子像是清醒了一些:“我女兒怎麽樣了?”

“送錢回去的人是誰?”白鬆問道。

“是王世春”,女子道:“我女兒怎麽樣了?”

“很乖巧,我跟村支書說了,讓他多照顧一下女孩”,白鬆道:“他們大隊會多幫忙,會讓孩子早點上學的。”

“女兒……”女子有些亂,情緒開始失控。

白鬆給醫生使了個眼色,醫生立刻上去給女子打了一針鎮靜。

人的情緒絕大部分是受自己控製的,但是體內激素含量依然非常重要,情緒要失控的時候打上鎮靜劑,會使得所有提起來的氣憤都近乎消弭,很快地女子的狀態就平靜了下來。

“我……”女子似乎有些精神了:“王世春……是王世春害的。”

“他是哪裏人?多大年紀?”白鬆問道。

“吉省,43”,女子道。

“你這個東西,是他給你的?你為什麽不用?”白鬆問道。

“他給我的,我本來是想留著殺他的,可是他沒來找我,他跑了,他拿著錢不知道去了哪裏。”女子道。

“那你是如何殺掉你丈夫的?”白鬆趁熱打鐵。

“用刀……”女子說到這裏,不知道勾起了什麽回憶,整個人變得空落落的,眼神變得呆滯,坐在**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的原因。

白鬆知道問不下去了,隻能和孫傑出來。

“這個王世春為什麽會跑了?”孫傑先是問出了問題。

“這個王世春跑的時間不太對”,白鬆分析道:“目前來說,去遼省送錢是他去的,這麽說那時候他沒跑。而女子想殺他找他的時候他跑了,說明在我們抓這個女的之前他就跑了。剛開始沒跑說明並不是躲這個女的,後來提前跑了說明不是因為我們,那就一定有個第三方讓他害怕,提早跑了。”

“你有沒有聞到熟悉的味道?”孫傑笑道。

“聞到了”,白鬆道:“幕後的人通過王世春去影響和操作這個女的,最終還想通過這個女的再殺掉王世春……然後女的在看守所成為精神病,達成一個閉環,但可惜王世春跑掉了,閉環沒有了。”

“女的也沒在看守所變成精神病”,孫傑道:“但總的來說,這個閉環設計的非常好了。”

“X的手法。”白鬆點了點頭。

“這次咱們局裏和各地對米梅的大清理,勢必會打草驚蛇,就算抓不到這個X,也必然會讓他浮出水麵了吧?”孫傑笑道。

“先不說那些,當務之急是找這個王世春,他一定知道一些事,而且,可能還有一些人也在找他,我們必須在那些人之前找到他,不然可能就遭遇不測了。”白鬆覺得當務之急還是找人。

前幾天白鬆問了五個問題,目前來說解開了四個。

第一個問題是來源,來源目前很清楚,是那個組織。

第二個問題是女子殺掉丈夫的方式,沒用這個,而是用刀偷襲,這倒也正常。

第三個問題是殺害丈夫的真實意圖和情況,目前尚不得知,女子狀態不好,回想殺人過程會讓她心理有些崩潰。

第四個問題是謊稱來源的目的,第一方麵是為了隱瞞想殺死王世春的事情,另一方麵也是為了表明自己是反殺而不是謀殺。

第五個問題是心理素質,這個女的被人心理暗示,一直不是正常狀態,心理素質好一點也正常。

目前來看,就是不知道女子殺害丈夫並碎屍到處埋起來的目的是什麽。

“好,咱倆負責這個事,專案組那邊有書元在,也是能放心的。”孫傑點了點頭。

“這個王世春,先確定身份吧,有畫像和這麽多具體的信息,想查到他的具體情況應該不難。”

二人出來,就直接去找了婁支隊,通過係統很快的找到了這個人的信息。

“這個人是重大犯罪嫌疑人,而且還可能被人追殺,我們必須盡快找到他,如果他在某個荒山野嶺被人滅口,這個案子想再追查就困難太多了。”白鬆道:“這個人,他有點像我之前渝州辦理的案子中的林亮。”

說完,白鬆大體講述了一下渝州案。

“這麽複雜?”婁支隊居然搓了搓手:“這個可比咱們區去年那個毒殺案有意思多了。”

“婁支隊?”白鬆有些疑問地看著婁支隊。

他去年剛認識婁支隊的時候,婁支隊是個很鐵麵的人,怎麽現在這個樣子了。

“咳咳……”婁支隊咳嗽了兩聲,拿出手機叫了一個人進來,然後把手裏的信息表遞了過去:“這個人是命案的重大嫌疑人,批刑拘掛網上追逃,動用一切手段,早點把人給我抓回來,抓活的。”

“抓活的?”進來的刑警聽懵了,他從來也沒有抓過死的啊。

“就是盡早抓回來。”婁支隊知道自己表述有問題,揮了揮手:“還有,這個王世春的相關信息,所有,我都要,包括他接觸過的所有人,隻要能查到。”

“明白。”

這個刑警出去之後,白鬆道:“這個女的打了鎮靜劑,估計得睡一陣子,我建議讓咱們的女看守多盯著她屋裏的攝像頭,她要是醒來並且狀態好了一點的話,抓緊對她進行一波專業的心理治療,心理治療之後再讓她休息一天,然後如果能好一些,就問問她的殺人動機。”

“她殺人不是因為夫妻矛盾嗎?”婁支隊說完,也發現了問題:“也是,這個案子裏還有涉案人員,而且後麵還有資金方。我看了看這個王世春,也不是什麽有錢人,也像是個遊手好閑之輩。”

“是這樣”,白鬆點了點頭:“這個王世春跑的原因一定不一般。”

“閉環式殺人法……”婁支隊還是有些沉迷這個設計,他第一次接觸這麽巧妙的推算。

渝州那個案子,如果白鬆不參與,林晴的母親會被丈夫真的整成徹頭徹尾的神經病,而左曉琴可能也會死於非命,這個案子的線頭基本上就斷了。

那個案子能破,左曉琴躲了幾天沒有出來是重要原因,白鬆等人及時參與並且讓林晴母親恢複了一點神智是另一個關鍵原因。

這個案子如果最終能全破獲,一方麵是王世春因為害怕躲了起來沒有死,另一方麵就是白鬆等人早早地破掉了女子的心理暗示。

有人說製造意外才算最完美的殺人方式,但是相比這種思維控製式的還是落在了下籌。

理論上來說,可以思維控製張三殺掉李四,然後再讓張三自殺。

這樣的案子警察遇到之後,真的可能就此結案,想想真的讓人不寒而栗。

“思維控製真的能做到這一步嗎?”婁支隊表示了疑問。

“能,也不能,理論上來說,所謂的控製也是順勢而為,比如說這個女的和她丈夫本身就有不可調和的矛盾,順勢而為就很簡單。現在我反倒是有點搞不懂,這個女的和王世春不是姘頭嗎?那感情應該挺好的,為啥要殺掉王世春呢?殺人殺上癮了?”白鬆提出了疑問。

“邏輯不通的地方,往往是破案關鍵。”孫傑總結了一下。

“名句啊”,白鬆給孫傑點了個讚:“但是一定也得明白,現實有時侯是不講邏輯的。”

“嗯”,婁支隊想起了自己以前辦的案子:“我就辦過完全不講邏輯的案子,一個乞丐,把給他錢的人捅了一刀。”

“給他錢的人侮辱他了?”白鬆問道。

“沒有,是個大學生,很客氣,給了乞丐20元,乞丐後來跟我說,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看著大學生那個看他很平等的眼神,就覺得不舒服,就覺得憑什麽人家素質那麽高,忍不了,上去捅了一刀,好在那邊人多給大學生送醫院了。”代支隊道。

“這不有病嗎……是不是其他人對乞丐都不客氣,乞丐倒是覺得正常,有個很客氣的,他就嫉妒人家,覺得人家很有素質,就受不了?”白鬆道。

“估計是這麽個意思吧”,婁支隊罵道:“真是混蛋邏輯。”

“不管怎麽說,這個案子,王世春跑了是對的,不然他要是被殺了,如果也被分屍埋掉了,這個案子反而是麻煩了。”孫傑又把案子拉了回來。

正聊著,有人敲門,就是剛剛那個警察,拿著一堆資料回來了。

“婁支隊,這裏是這個王世春的一些資料,他接觸的主要都是一些打工的婦女,類似於這個女的這樣,而且他也已經離婚了,今年七月份剛剛離婚的。”刑警把一堆資料遞給了婁支隊:“他前妻的信息咱們這裏都有。目前這個王世春已經失蹤大半個月了,但是沒人報警,咱們這裏也沒有他的一些相關信息。”

“行,我知道了,辛苦了。”婁支隊擺擺手示意這個刑警出去,把資料分給了白鬆二人,三人一起討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