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小的孩子擱在這種環境下確實是不太行,白鬆和村子裏的書記協商了一下,暫時把孩子養在他這裏,白鬆等三人暫時也先不回去了,等著這倆老夫婦起床。

所有能喝的酒都已經搬到了大隊這裏,大隊平日裏也沒人,也沒生爐子,幸好都是白酒,如果是啤酒的話就沒法放了,會凍爆。

把小女孩送到村支書這裏,小女孩也不反抗,乖乖的跟著白鬆等人走,到了屋內,村支書的老婆給她倒了溫水和吃的,小女孩也不拒絕,邊吃邊喝水,也不急。

白鬆看著她的手都有些凍壞的樣子,心疼地問她:“你為什麽要早上出去掃雪?爺爺奶奶他們跟你說的嗎?”

“昨天我出去摔了一下,屁股好疼啊。”小女孩道:“我就想著,今天起床……起床就掃走。”

“還挺懂事,你幾歲了?”白鬆突然發現小女孩也是個很好的證人。

“8歲了叔叔。”小女孩道:“叔叔你是警察叔叔嗎?”

白鬆看了小女孩一眼,這麽小的孩子即便會撒謊也沒什麽經驗,小女孩的眼神裏,分明是對警察的警惕,而且小女孩有些怕那個副所長,因為他穿著警服。

“他是警察”,白鬆指了指隔壁屋子裏的那個副所長:“我們倆不是,我們和他不熟悉。”

柳書元白了白鬆一眼,小女孩也騙……

“嗯,媽媽說我要是不聽話會被警察抓走”,小女孩看著副所長,小聲說道,生怕那邊聽到。

其實那個副所長也能聽到這邊的對話,他也不是笨蛋,聽聞這些,就刻意走遠了。

“那你爸爸跟你說什麽了?”白鬆問道。

“爸爸說……爸爸說他會帶我去遊樂……”小女孩說著突然就有些想哭,一下子喪氣起來:“可是他沒有帶我去,媽媽說他跟別的女人跑了。”

“他們之前會打架嗎?”柳書元遞過來一個好看的頭繩,“這個送給你了。”

白鬆瞪大眼睛看了一下柳書元,這眼神意思很明顯,“你丫從哪裏搞來的這個東西。”

柳書元沒搭理白鬆,那表情像是有些瞧不起。

白鬆突然明白了一個事情,都說柳書元和自己的娃娃親相處的很艱難,但是誰也沒有見過到底多艱難!上次白鬆等人一起玩劇本殺的時候,柳書元的女朋友還來了,這說明感情很不一般。

既然那娃娃親都可以獨自接觸男朋友的朋友,自然是關係很近了!

搞了半天,人家柳書元根本就是高手?平時隻是猥瑣發育?

這麽說在隊裏,感情這一塊,自己是最笨的一個?

哦,還好,有任旭。

……

白鬆走了會兒神,發現柳書元和小姑娘聊得也不錯,簡單地聊了聊,目前得知女孩的父親對女孩其實是不錯的,但是家裏之前一直都比較困難,後來有一天爸爸告訴她,以後可以隨便帶她去遊樂園玩,小姑娘興奮的不得了,但是後來爸爸就不見了。

除此之外,兩口子天天打架倒是真的。

根據這些信息,白鬆得知了一些可能存在的事情,就是這個死亡的男子本來有機會得到一筆橫財,但是最終還沒有得到就死掉了。這麽說來,死亡的原因跟這筆橫財有關係。

通過之前對周邊勞務市場的調查,死亡的這個男子平日裏是遊手好閑之輩,打打散工,一個月也賺不到多少錢,而上京的遊樂園往往都是二三百一張票,能答應孩子“隨便去”,而不是“帶你去玩一次”,多少是有原因的。

在村支書這裏待到中午,村支書的老婆做了一大鍋的豬肉燉粉條,熱情地招待白鬆等人在這裏吃飯,本來白鬆是拒絕的,但是副所長說了,這邊要是拒絕了,人家村支書會覺得很丟人,反倒是客人多吃點才高興。

現在生活條件好了很多,冬天吃這個還算是家常,白鬆等人不好推辭就答應了,小女孩也跟著吃了不少,倒是很乖巧又好養活。

吃著飯,有人敲門,村支書披上自己的皮衣就下了炕,出去打開院子門一看,就是女孩的爺爺。白鬆從窗戶處看到了是女孩的爺爺,也下了炕,站在了家門口。

“支書,我聽鄰居說你把我家酒都搬到大隊了,怎麽回事?想喝酒來我這裏少不了的,怎麽……怎麽搬走了。”老頭還是有點晃悠。

“你早上喝酒了?”村支書也不是好脾氣之輩,直接就罵道:“我剛知道你家裏孫女送過來了!你孫女才八歲,你們倆就這麽喝?大早上喝成這樣,孩子餓死了怎麽辦!家裏還燒著煤,要是煤氣中毒怎麽辦!我去你家還幫你掏了掏爐灰呢!”

“對了,我孫女……”老頭這會兒才想起來不光是酒丟了,孫女也丟了。

“你他媽還知道你有個孫女”,村支書上去就是一腳,給不遠處的白鬆都看傻了,這麽猛的嗎?

“我錯了支書,我錯了……”老頭酒醒了大半:“回頭我給你送一箱好酒過來。”

“你哪來的錢?”支書問道。

“沒多少錢……沒……沒多少……”老頭有些回避這個話題。

白鬆看著老頭的表情,就覺得有問題,很明顯老頭在回避問題。

村支書看不出來表情的變化,但是他清楚老頭的家庭條件和為人:“說,你是不是最近又去別的村偷雞摸狗了?我告訴你,你可別被別的村找過來,找過來我肯定把你抓過去。”

“沒有!支書你說什麽呢!我們家……就我現在這老胳膊老腿,我都多少年不拿別人的東西了!”老頭連忙解釋。

“我看你家裏喝的酒都四五十一瓶,行啊,有錢了,這不過年不過節的都喝比我好的酒,你等著,我明天就把你家低保撤了!”村支書是個暴脾氣。

“支書,支書我錯了……我就是最近二兒子沒了,心情不好……”老頭給了個合理的解釋。

“你放屁”,村支書又是一腳:“第一,你兒子沒了你也喝不起好酒!第二,你這不是喝了一天兩天了!我看你家裏的酒瓶,光汾酒的空瓶就十幾個了!就你家那個情況,能掏出500塊錢,都算我多說了!”

刑法上有個非常特殊的犯罪,叫做巨額財產來曆不明罪,這是一種“不作為”犯罪,就是啥也不需要作為,僅僅是有巨額財產來曆不明就能構成犯罪。當然,這個罪名的主體是國家公職人員,老頭肯定不算。

法律上不能給老頭算上什麽罪名,但是村支書可以。

支書一句話給他扣上,就能取消低保,就這麽牛B。

白鬆在不遠處看著有些佩服,這村支書把他想問的問題都問出來了,而且效果很好,這些話讓他來問肯定沒戲。

“我……我……”老頭有些暈暈乎乎,最終還是說道:“我兒媳婦給了我一些錢……”

“你哪個兒媳婦?”

“就二兒媳婦……”老頭一共三個兒子,二兒子就是死掉的這一個。

“多少!”村支書想都沒想就問道。

“10……10萬。”

“嘶”,村支書氣的夠嗆:“好啊你,還是不跟我說實話,就你那個兒媳婦,你把她賣了能賣十萬?”

“真……真的……”老頭知道這個不能說,但是他有點喝醉,被村支書懟的慌了,說完發現自己有問題,連忙給了自己好幾個大嘴巴子。

“你兒媳婦哪來的錢?”村支書道:“說清楚一點。”

“那我不知道了”,老頭不想說了,他發現自己已經說多了。

“行啊你,你滾吧,回去再睡一覺,下午酒醒了和你老婆一塊過來找我,我叫上村長和鎮上的幹部一起和你們談一談。”村支書不再拿低保的事情威脅老頭了。

老頭渾渾噩噩地離開了支書這邊,也不知道腦子在想啥。

支書轉身回屋,看到白鬆,沒說別的,就招呼著吃飯。

飯後,支書老婆帶著小女孩去了別的屋子,四個男人在有爐子這個屋坐著交流這個事。

村支書聽說了這個案子,有些皺眉,跟大家說道:“他二兒子確實不孝順,但是村裏這樣的太多了,也沒啥特殊的。他那個二兒媳婦,也不是什麽好人,我聽人說在外麵還有人。”

“但是看這倆人花錢的樣子,要真說那邊給了十萬我也信”,白鬆道:“但是我們這邊查過他兒媳婦的匯款記錄,沒有這樣的轉賬記錄。”

“我感覺剛剛他沒有騙我”,村支書道:“你們都是警察,肯定比我看的準,不過我和他認識也有四十年了,基本上不會看錯。最近這個月吧,這老頭確實有問題。”

“那就是現金了”,白鬆皺眉:“這女的怎麽把現金送回來的?”

“欸,你要是這麽一說,還真的有這麽一回事,上個月,就我說他那個二兒媳婦,我不是說她外麵有人嗎?就那個男的,上個月來了這家一趟,也不知道來幹嘛的,要這麽說是來送錢的。”村支書對村裏的事情了如指掌:“這樣,你等會兒,我喊幾個人過來。”

說著,村支書拿出電話,打了兩個電話,不到15分鍾,七八個農村婦女就過來了,把這段事繪聲繪色地講了一遍。從這個男的出生到結婚,再到最近的八卦,一口氣講了一個小時,真是讓白鬆大開眼界,好多事真不知道這些大媽們是怎麽知道的。

從這些人言語中白鬆得知,上個月這女子的姘頭來了一趟村裏,去了這一家,從那之後,這老頭就開始買酒喝,家裏還買了液晶電視。

當時就有人猜測是這個姘頭不知道在外麵和這家的老二鬧了什麽矛盾,都找到了這裏,還有人說是姘頭打了人,過來賠了錢,總之各種說法都有。

除此之外,白鬆還得知了一個重要線索,就是前年過年的時候,老二帶著媳婦回家過年,大年三十的時候鬧過一次矛盾,當時老二把兒媳婦扔了出來。

在這地方,過年的時候外麵零下20度,這扔出來誰也受不了,但後來不知道怎麽,又被老頭老太太請回去了。

送走了“村情報中心”這些人,白鬆大概有了猜測。

根據村子裏人的描述,這個二兒子也不孝順,和媳婦關係也不好,父母都挺討厭的,這父母反倒是對兒媳婦印象還行。

要這麽說來,兒子失聯了一個月之後,兒媳婦派人送來十萬,讓二老不再追究兒子失蹤一事,倒是能說得通。

這個男子失蹤之後,如果父母都不管,這個案子就真的可能被隱瞞,然後最終在多年後形成懸案。

從邏輯上,這邊的情況能說通了,因此接下來要調查的就是關於女子那邊的事情,比如說錢是怎麽來的、為什麽要殺丈夫、現在還有多少錢、槍的事情等等。

聊著天,老頭和老太太也過來了,老兩口是過來接孫女的。

酒醒了之後,老兩口合計了半天,發現在村子裏很難圓謊,尤其是村長都這麽關注了,而且他倆問了問鄰居,說是鎮上派出所的人都來了,那就肯定不是小事。

農村實在是難有什麽秘密,鎮上的副所長大家雖然不認識,警服還是都認識的,而且能讓村支書一直陪著的,肯定是正式警察,弄不好還是個官。

老兩口其實是抱有僥幸心理的,當時拿錢的時候,他們雖然可能知道老二出事了,但是並不知道是兒媳婦殺的,還以為是工地出事死亡賠償之類的,反正就是不想問。十萬對他們來說是真的夠多了。

最近兩天孫女送回來了,聽警察說兒子是被兒媳殺害的,他倆其實也有些心理準備,但是也沒打算繼續說這個事,過去了就過去了,老二死了也不能複活,所以就有點借酒消愁的意思。

但現在警察追過來問了,兩口子不打算隱瞞此事了,就過來說一下。

按照道理來說,這個錢並不是包庇所得。一個多月之前老兩口以為兒子是事故死亡,拿的錢是兒媳婦給的,現在知道兒子是被兒媳婦所殺,今天聽說警察來了就主動交代,也不算包庇。

現在關鍵的來源是這筆錢的源頭,在查清之前白鬆不打算動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