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情有王亮參與,白鬆就感覺穩了很多。

哥幾個裏麵,王亮能夠第一個成為千人計劃裏麵的人才,這絕對是有道理的,因為他的能力最值錢也最有實際意義。

根據這幾年的經驗,體製內在計算機方麵確有專長的人員,如果不給予好的待遇,很容易就被挖走,這種人才哪裏都缺。

藍猛是白鬆的大學同學,現在留校當隊長,聽說學生被打去了醫院,而白鬆等人就在派出所等進一步的安排。

事實上白鬆是知道下一步會怎麽安排的,所以他不著急。

這案子不是命案,人跑了,圖偵部門的人在追,目前第一步還是等線索。白鬆和燕雨在辦公室裏等著,王帝有些著急,跟著嚴政委出去了。

白鬆正聊著,王帝推門而入。

“你這啥表情?”白鬆看王帝的樣子,問道。

“啊?”王帝一臉失落:“白……師兄……剛剛嚴政委說這個案子咱們沒有管轄權。”

“怎麽可能?”燕雨坐在椅子上直接站了起來:“案發地是咱們派出所轄區啊。”

“民警被打是回避管轄”,白鬆壓了壓手,示意燕雨坐下:“警察被打之後,他的朋友和身邊的同事不能參與審理案件,這是規定。回避製度,這不明白嗎?”

“那……”燕雨坐了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別想別的”,白鬆這段時間的接觸,知道燕雨的路子:“和咱們所對應的單位是府井派出所,這個案子最後的偵辦單位也是他們。這種全派出所的回避是由城東分局決定的,也是法定的。”

“師兄你是什麽意思?”燕雨問道。

“問題就是”,白鬆沒有直接回答燕雨的問題:“咱們幾個,包括被打的立峰,理論上來說,都不屬於這個派出所。當然這句話在強詞奪理,因為我們的組織關係不在這裏,工作關係卻都在這裏。”

“所以……”燕雨眼裏充滿了光芒:“所以師兄您是打算違反規則也要救自己人嗎?”

“額……”白鬆有些無語:“燕雨你這……這是違反法律……當然,法律也是一種規則……”

“師兄,該怎麽辦?”王帝有些心急。

“協助抓人,不求名不求利,抓到人沒有表揚和嘉獎,拱手讓給府井派出所”,白鬆道:“至於如何工作,請假吧。”

“我沒問題!”燕雨顯得很激動:“師兄,我這就請假。”

說著話,楊璐的電話打了過來,白鬆接起之後,聽到楊璐的責怪聲:“師兄,這麽大的事情你們不告訴我就走了……”

“事急從權……”白鬆問:“怎麽,你……”

“我……我也是咱們學校的一員啊,同學被打我怎麽能不管”,楊璐顯得有些不高興:“師兄,您別看我平日裏不太像一個警察,但是……但是我也是……”

“別多想”,白鬆道:“那就快回來吧。”

這樣去辦案,白鬆不是沒有做過。他們這些人喜歡多管閑事,這些年白鬆辦過不少沒有管轄權的案子,包括兩個月前的命案,那個其實管轄權就屬於刑警隊,但白鬆還是帶著隊伍偵辦案件。

可那個案子是可以出彩的,辦好了之後是真的有嘉獎,這個卻不是。

這個案子是要回避的,按照法律,沒有遵守回避製度取得的證據是無效的,是違反程序法的。白鬆這方麵是很清楚的。

所以,隻能協助抓人,或者抓完人之後,深藏功與名。如果有功利性,這個案子壓根別攙和。

……

白鬆把這個事跟藍猛說了一下,藍猛直接就同意了。這些年白鬆和學校裏留校的同學接觸的不算多,但關係還可以,而且白鬆現在名氣這麽大,藍猛多少是給麵子的。

實習還有十三四天時間,算上元旦倒休和雙休日,也就是七八天了,給學生請個假不是難事。

這要是正式民警想集體請個假太難了,這幾個人還真的沒啥難度。

劉立峰在醫院修養,王帝、楊璐、燕雨都請了事假,還是學校隊長過來幫忙請的,就連白鬆也請了假。

嚴政委看到這樣的請假申請,笑了,輕輕的搖了搖頭,全都批準了。

他何嚐不懂這是一次沒有任何回報的辦案?何嚐不懂白鬆是冒著風險的?

但是,他還是批準了。

劉立峰在金寶街派出所待的四個月,任勞任怨、話不多,可以說讓幹什麽就幹什麽。

這自然是一種“欺負”,但從領導到民警沒有一個人對這個小夥子印象差,這個小夥子被打,誰看著都生氣。當然,這也是為什麽要有回避製度,不然的話,被抓的人直接被揍一頓怎麽辦……

這就好比去了新兵營,老兵可能會欺負新兵,但是那些能經曆這麽多挺過來的,都會受到尊重。

劉立峰被打,嚴政委也是憋著一股氣,看著白鬆和這些學生做出來的選擇,嚴政委還有點羨慕……

……

一月一日的晚上十一點,五個人,白鬆、王亮、燕雨、王帝、楊璐聚到了一起。

今天是元旦,路上的人還挺多,在上京,外來務工人員一般隻有一個節日就是過年。現在距離過年還挺久,離開的人並不多。

“我先給你們露個底”,王亮道:“純粹依靠監控來找人,是非常辛苦的,因為監控是具有滯後性的,我們想追回時間差就隻能靠晚上,因為晚上他不跑。而且,隻要他不停地在動,我們就一直抓不到,必須要等他停下來。”

“這個我知道”,白鬆跟幾個人師弟師妹說:“我以前聽師父說過一個案子,以前監控還少的時候,他們去追一個殺人犯,那個殺人犯跟了一輛大車全國跑,為了抓他,警察也基本跑遍了全國。”

“師兄您不用擔心”,燕雨道:“我不怕苦。”

“我知道你,十月份那個命案我就看出來了”,白鬆點了點頭。

“我們也沒事!”楊璐揚了揚手機:“師兄,我全程聽您的安排。我跟您說,我們同學群裏都無比關注這個事情,而且所有同學都說了,一定會盡全力幫忙。今天您也去我們的聚會了,大家在上京不同的地方實習,肯定能幫上忙的。”

“好”,白鬆看向王亮:“有什麽最新進展嗎?”

“等會兒”,王亮看著幾個激動的師弟師妹,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

不光是王亮在負責這個事,府井派出所也派了兩個人專門看監控找人。

雖然說這個案子比較嚴重,但是對於派出所來說抽調人力還是過於困難。

妨害公務罪,除非把警察打的很嚴重,否則都是派出所來負責。

通過與派出所的信息共享,已經能夠確定這個人跑到了城東一個比較亂的地方。

正如前陣子白鬆去阜外醫院那邊辦案一樣,城東區照樣有很多偏遠、老舊的地方。

這邊的監控不像想象的那麽多,王亮最終也隻是把範圍縮小到方圓五百米左右的範圍內。

白鬆等五人趕過去之後,就陷入了無力感,這邊太亂太雜了,五個人不可能全部翻一遍。

說是五個人,但實際上隻能分成兩個隊伍。

“這沒辦法查,必須依賴別的手段”,白鬆道:“你們哪個同學是府井派出所的?聯係一下。”

“我來”,楊璐立刻把電話打通,遞給了白鬆。

想抓這個人,要通過兩個方向,第一個就是靠這裏的監控錄像去找人,另一個就是通過和這個人一起吃飯的人的筆錄了解這個人的一切。

府井派出所剛剛給這些人取了筆錄,楊璐的同學把府井派出所取的筆錄都傳了過來。

白鬆看了看,直皺眉,這筆錄取的水平實在是不行,該問的很多地方都沒有問到。

詢問這種情況,不僅僅是要知道跑掉的那個人的身份,要事無巨細地問這個人在上京多久、在哪裏做過什麽、有什麽想法、喝酒時吹了什麽牛逼、有沒有姘頭、現在的經濟狀況、家庭朋友的情況等等,而且還要細問,一點點小細節都很有用。

“電話給我,我說,他記著,接著去問。”白鬆拿過楊璐的電話,讓那裏的學生把電話給辦案民警,白鬆開始了現場一對一的指導,足足說了十幾分鍾。

就這個簡簡單單的取筆錄,實話實說,有的人一輩子都學不會,尤其是派出所的。

派出所業務特別雜,很多民警一個月都不會取一份筆錄。

當然,這裏說的筆錄,不是“家裏被盜”、“電瓶被偷”這種製式的被害人筆錄,這種筆錄非常簡單,實習一個月的警察都會。這裏說的筆錄,是正兒八經給嫌疑人訊問的筆錄,需要真正鬥智鬥勇、邏輯清晰的筆錄。

所以,當白鬆說了足足五頁以上的要點的時候,那邊的民警都是有些懵的,他不太清楚一個證人、還喝了酒的證人為啥要問這麽細致。但是他也做了幾年警察,知道這裏麵不是那麽簡單,也看出了一部分道理,就去做了。

淩晨一點鍾,所有的新筆錄都取好了,白鬆仔細的看了看,得出了一些線索。

首先這個嫌疑人的身份是有的,姓薑,而且今晚就已經批了刑事拘留,明天一大早就可以被上網追逃。這自然是必然的,可是這並不能迅速抓到這個人,因為對於上京這個城市,進來是需要檢查的,有各種檢查站,但是出城沒有,而且市區裏除了特殊的幾個場所,也不會出現警察到處給人盤查的情況。

如果能抓到,那就是運氣好了。

其次,嫌疑人身高隻有1米67左右,年齡40多歲,在這邊是一個“改刀”,也就是專門給廚師切菜的,目前的工作地點就是在一家飯店。

他工作的地方是一家火鍋店,這個火鍋店還挺大的,但是沒有什麽炒菜,所以就一個做涼菜的廚師,除此之外都是切菜的。今天來聚會的也就是這些人。

火鍋店下班一般不會太晚,後廚八點半左右就下班了,客人再想點東西,服務員去冰箱拿就行了。這幾個人下班就出來喝酒,也許是元旦太興奮,幾口酒喝多了,鬧了事。

這個人的性格,是非常膽小的,但是酒品不好,喝酒之後膽子會大很多,以前也出現過喝了酒打架的情況,但是因為身高矮小,基本上都會被製服。劉立峰這個人就是有點木,不然也不會吃這個虧,這要是白鬆,一隻手就能把他掐起來。

最後是這個人的社會關係,他在上京待了兩年多,還真的有一個姘頭,姘頭的老家是蒙省東北部的小縣城,他自己的老家是黑省齊齊市的一個農村。

總的來說,社會關係很簡單。

白鬆在這附近仔細的查了查,發現這附近一共有三十多家餐廳。

排除了一些藍城拉麵等地域性餐廳,一共有十六家。

白鬆懷疑,這個人往這裏跑,一定是這裏有他的朋友,而這個朋友大概率也是在餐飲行業做類似的工作。

這種懷疑是很現實的,這些外來務工人員,大多都是跟著親戚朋友一起出來的,而且從事的行業高度一致,形成了一種地域職業化。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有的地方的人擅長盜竊,可能在某個大城市抓的這個地方的人,都是小偷。有的人是做美容美發的,那麽他們老家過來的人也都是做美容美發的。還有一些西部地區,白鬆知道天華山的環衛工人,至少有一半來自於某個省份。

晚上太晚了,白鬆也不能這麽查,讓大家在車上好好休息,因為誰也不想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立刻開始分頭找這些飯館,詢問老板這個飯店的工作人員裏,有沒有東北地區尤其是黑省的,如果有,再找服務員問問。

這一晚上,白鬆和王亮在車上睡的很香,他倆這種環境待過不少,尤其是白鬆,船艙那樣惡劣的環境都待過,這就無所謂了。但是其他幾個人睡的就很難受了,也算是真正感受到了這種辦案到底有多苦。

當然,這僅僅是個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