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姐”的死,倒是白鬆徹底沒想到的。

怎麽會死呢?

誰做的呢?

袁若男的小弟?

怎麽可能,都被抓了啊!

媽的,又被這個姓袁的擺了一道!

……

王華東不在,書元就接替了現場勘查的位置,配合孫傑一起進入了現場。

香格縣也有法醫,但這位法醫隻擅長高原反應死亡等常見情況,對於這個比較複雜的現場還是有些無力。

有明顯的捆縛痕跡,且絕非死者本人捆縛,死者還有掙紮現象,這是其一;其二就是做完手術的傷腿被人強行扒開了夾板,然後導入了很多髒水在裏麵,屋裏的空調還一直開著最高溫度製暖。

孫傑和柳書元進來之前,空調已經關閉了,也已經通風了,現場的味道沒有想象的那麽大,但依然能聞到那股很難聞的腐臭味道。

短短兩天的時間裏,屍體都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腐爛。

“一點也不專業,殺手就是很簡單地按部就班地做了一些事”,孫傑進來檢查了一番,直搖頭:“死因很明顯,嚴重的細菌感染、血液流通不暢導致敗血症休克、呼吸受阻、多髒器功能衰竭,死亡時間應該是超過36小時了。這個屋子的密封性不錯,臥室麵積隻有10平米左右,空調也是新的格力空調,雖然現在冷下來了,但既然之前空調是最高溫度,那屋內溫度應該可以接近30攝氏度。”

現場已經算是變動現場了,對現場進行通風、關空調這些事其實不對,但這也沒辦法,畢竟等孫傑要幾個小時,時間越久腐爛越徹底,很多證據的采集也會變難。

“確實,現場的痕跡很多,這個女的也掙紮了,挺亂的。”柳書元道:“新手,這種現場我看著都漏洞百出。”

“跟上次那個葉教授殺導遊的案子差不多,水平有點低”,孫傑道:“我一會兒帶人把屍體帶出去,還得去他們當地縣醫院做點別的檢查。”

當地的公安部門沒有做檢查的條件,隻能借用縣醫院。

……

說起來,這真的非常簡單,下午就確定了死者身份,確實是“霞姐”,不僅DNA吻合,而且還找袁若男等幾人做了辨認。

袁若男知道霞姐死了,倒是絲毫沒有驚訝,但什麽也沒有多說。

針對袁若男的事情,白鬆聽說之後,倒是大概理解袁若男為啥不說,並不是她怕什麽,隻是袁若男覺得沒意義,她知道警察可以輕鬆查到凶手。

她這個人對生活早已經失去了樂趣,所以任何她認為“無趣”的事情,可能都不會做。

傍晚時分,通過現場查到的線索往回追,凶手輕而易舉地找到了,是一個很普通的年輕人,被抓後嚇得要死,經過審訊,知道他是被買通的。

這樣的倒查對白鬆等人來說實在是大材小用,幾經周折,第二天一大早,白鬆知道了這個事情的始末。

……

南疆的案子,到這一步基本上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對白鬆來說該解開的謎底也都解開,唯一的遺憾就是華東受了傷,還需要休養一陣子。

上次在南疆發現地道的那次,把南疆南部邊境的走私線斷掉了,而這一次把西部也斷掉,總的來說幾年內是不太可能出現類似的組織了。

主要也是時代發展和科技進步,未來的一段日子裏,南疆的其他走私類案件會大量減少,唯一不會動搖根基的,還是販毐。

這個東西利潤太高,絕不是白鬆一個人能解決的事情,這需要當地十萬警察夜以繼日的付出。

說到這裏,剛剛的表述似乎也不太準確,這些年緬北地區的詐騙也愈演愈烈,也是未來必須麵對的東西。

就在白鬆等人在南疆省辦案的這段時間裏,部裏已經組織了一次前往緬北的大規模抓捕行動,帶回三百多人。

出境之後是沒有任何執法權的,都是我方提供情報,然後協同當地政府,讓他們去抓,然後我們帶回就是。

等到白鬆回上京休整幾天之後,也就得負責這些案子了。

……

永利縣,山區。

白鬆看到這個地方的時候,還是有些驚訝的。

這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茅草屋,普普通通的黃泥堆砌。雖然永利縣並不是很富裕,但這些年茅草、黃泥搭建的屋子也是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沒人住了。

“有人嗎?”白鬆推開院門,進了院子。

院子裏有一個小女孩,正拿著一本書在看,看到有人進來,眼神從認真變成了童真,問道:“您是來找誰的啊?”

白鬆看到了女孩眼神變化的全過程,沒有揭穿:“你奶奶在嗎?”

“她在屋子裏,我去叫她。”女孩把書合上,喊了聲奶奶。

這個時候白鬆才發現,小女孩看的書,居然是他寫的那本《偵查學》教材!

一個看著最多十歲的小女孩,居然在院子裏看警校大學生的教材?

這畫麵真的很違和,不僅僅白鬆看愣了,柳書元和孫傑也是看愣了,隻有王亮在四處打量著,壓根就沒注意到這個。

這次過來,除了王亮之外,還帶了當地的兩個女警察,跟在了大家的後麵,兩個女警倒是和王亮差不多,四處打量著。

小女孩看到幾個人的眼神,連忙把書抱進了懷裏,看著出門的奶奶,迎了上去。

再轉過身時,書已經被她藏到了衣服裏麵。說起來,她個子真的不高,比一般十歲左右的女孩都要矮一些,隻有不到1米3,這麽大一本書藏衣服裏還是很顯眼的,這讓她感覺有些尷尬。

“您幾位什麽事?”奶奶出來之後,看到白鬆等幾人,似乎就知道了怎麽回事,看了眼孫女,歎了口氣。

“找你們聊聊天”,白鬆看了眼小女孩:“行了,書別藏著了,你那本書,是我們幾個寫的,我就是白鬆,這本書的一作。”

小女孩眉頭皺了皺,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把書從衣服裏取出來。

“走吧,進屋談。”白鬆開門見山:“給我講講這個事,你們打算怎麽解決吧。”

……

和白鬆想象的差不太多,就是這個小女孩做的,這女孩真的是過於淒慘。

她的生母,並不是這個“霞姐”,是另外一個女子,但她確實是“霞姐”的基因。

國內最早開始興起的這種非親生子,始於2004年,這個女孩算是最早的一批。

她的父親,正是前段時間在林陽市被抓的那個“教主”。

說起來,她的父親被抓之後,她專門了解過此事,也知道了本案的辦案人員是白鬆,沒辦法,這個事都上了新聞。

後來她得知白鬆還出過書,就買來慢慢看,關於今天能見到白鬆這些人,她也是有準備的,但是她並不後悔,她隻是個子矮,實際年齡是11周歲,遠遠夠不上法定刑責的年齡。

所以,就隻說這個事,拿了錢去殺人的人反而是會被定成主犯,承擔殺害“霞姐”的主要責任。

……

“霞姐”的身份,一直都是商業間D,她父親也不是什麽好人,能說會道,早年間就做了不少錯事,也不知道什麽原因,這兩個人算是互相喜歡,居然結合在了一起。

霞姐身份特殊,不可能結婚生子,兩個人合計了一下,找人幫忙生了個孩子,就扔到了孩子奶奶這裏。

這本來不是什麽問題,但這兩個人說起來都很自私,那邊剛剛懷孕沒多久,這倆人就鬧得很僵,後來奶奶從中斡旋,總歸孩子還是出生了。

這倆人都不是能帶孩子的主,後來鬧了分手,孩子徹底沒人管。

沒有任何人幫過孩子,父親回來過幾次,嫌孩子麻煩,幾次想把孩子帶走賣給別人。

前些年的時候,她父親還沒有當頭,身份不那麽複雜,後來做的越來越大,就越來越謹慎,很怕自己被女兒連累。

最開始的時候,女孩隻有兩三歲,父親想的是重新給女孩找個家庭養著,但女孩懂事很早,也都記下了這些事。

母親就更別提了,不是自己生的,就覺得這孩子是個禍害,早晚有一天能連累到她頭上。她的工作特殊,這種事太危險。

同樣的,十年前左右,她的地位也發生了變化,國內還留了個女兒是很麻煩的事情。

這母親更狠,直接想除掉孩子,好在這個奶奶也不是很省油,能護孩子周全,而且給孩子去警局做了備案和登記。

奶奶直接給孩子買了意外保險,如果女孩死了,保險公司的保險合同就會生效,屆時會有一份翔實的證據提供給警方,讓警察去抓女孩的爸媽。

於是,女孩就這樣活了下來,孩子慢慢長大,在學校裏受欺負、校園暴力,再加上這樣的情況,真的是越來越扭曲,對這對隻付出了DNA的父母恨之入骨。

霞姐知道不能殺掉女孩,她也怕女孩,因為她知道她沒有什麽後路可以走。按照規定,再過兩年他就離開國內,她有孩子的事情,沒有和任何人說,所以她不得不時刻監控著女孩,從而保證自己沒人坑害。

可她還是太小看了自己的基因,這女兒比她狠多了,先是從自己的便宜父親這裏敲詐到了很多的錢,進而用這些錢做了不少的事情。

前段時間在麗城出現的那個“女孩鬼”,當時霞姐因為有大事要做,無暇顧及女孩,就打算讓女孩過來當一次演員,可沒想到女孩買通了幾個人,還讓其他人給自己做了替身去演“鬼”,自己去找霞姐尋仇去了。

霞姐車子輪子的事情,就是她親自安排人做的,找的還是袁若男的人。

“我有一事不解”,白鬆跟女孩說道:“你找人替你去演小女孩?演員都和你差不多歲數的話,也沒幾個人有你這個心機,怎麽能演好呢?”

“你說的不對”,女孩搖了搖頭,眨巴了一下眼睛,她想“考考”白鬆能不能得到答案。

白鬆立刻分析了自己剛剛的話,點了點頭:“我說的確實不對,這麽說是我的前提錯了,演員可能是三十多歲的成年人,自然可以演好。”

“你?”女孩愣了一下,這個警察真的好厲害!

柳書元也看了看白鬆,心道白鬆已經恐怖如斯了嗎?這種邏輯的反分析也太快了吧!

女孩和柳書元不知道的是,前陣子白鬆和欣橋來的時候,在滇池邊上,正好看到了一個“小人國”的成員,他們一個個都身形如兒童,如果是這些人來演戲的話,隻要化妝到位,在影像之中是難以發現具體的年齡的。

當時這個事情給了白鬆很深的印象,這樣的經曆讓白鬆迅速得到了答案,倒是把女孩都驚了一下:“怪不得你能寫出這樣的書。”

“你接下來打算幹什麽?”白鬆跟女孩問道。

“那不得聽你們安排嗎?”女孩反問道。

白鬆輕輕點了點頭。

……

接下來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女孩的奶奶也參與了其中的殺人事件,在早期的時候,奶奶支持和鼓勵孩子去做這樣的事情。直到後來女孩越來越偏激,這個奶奶才有些後悔,但後悔已經來不及,霞姐不死是不會完結的。

奶奶也知道霞姐是個睚眥必報的壞人,如果有一天她準備出國了,可能也會把女孩害死,所以她支持女孩去報仇。

奶奶被警察帶走,將會被判處相應的刑罰,而女孩將會進入未成年人監管所,收容教育三年,然後再進入免費的學校讀到18歲。

這個事,結局便是如此。

“我以後,是不是不可能當警察了?”女孩問白鬆。

“你居然還有這種想法?”白鬆反問道,他真的沒想到。

“我看了很多書了,估計我現在做了壞事,以後不可能有機會讓我當警察,是不是?”女孩問道。

“是這樣”,白鬆隻能點頭。

“那好吧”,女孩歎了口氣:“你們這些大人,也不用擔心我。我以後,會過得不錯的。”

“不過你去國外的話,還是有希望當警察的”,白鬆道:“就看你願意不願意了。”

“嗯?”女孩眼睛亮了亮:“好主意!”